晚上回到寝室, 祝也一推开门，听到阵“噔噔噔噔”的脚步声，徐嘉懿飞快跑过来, 举起自制手幅，大字写着：热烈恭喜祝也约会成功！

    “怎么样怎么样, 烟花好看吗？”徐嘉懿问。

    祝也笑了下, 点头好看, 徐嘉懿又轻撞她肩，声：“有没有来点kiss什么的？”

    祝也耳根一热：“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唉，可惜了。”徐嘉懿叹一声, 把手幅翻面，背面又是行大字：贺喜两人亲嘴成功！

    祝也没忍住噗地笑，徐嘉懿又追问合照有没有拍，烟花有没有照，一问什么都没有：“那你们去干什么了？”

    祝也如实：“去约会了。”

    “那就没发生点什么？”

    祝也低头换拖鞋，分享起这些来有点不好意思：“他我今天很漂亮，这个算吗？”

    普普通通一句话，被祝也得纯情又羞涩，像看了场一句话版的山楂树之恋, 徐嘉懿浑身蹿过道恋爱电流，两边嘴角快上升, 一叠声回“算算算”。

    祝也失眠的症状虽然近来有所缓解，但还没好到沾床就睡的地步。晚上躺在床上, 她放平呼吸, 可惜半天没酝酿出睡意，摸出手机想看看几点，反应过来手指却已经自动点开了和周许望的聊天界面。

    字字句句, 还能回想起当时的心情。祝也慢慢翻历史记录，看着看着，有点困了，手机摔在脸上砸得一痛，她捞起来，看到自己刚刚误触屏幕，发出去了张表情包。

    是那张她曾经发出去又撤回的猫咪亲亲。

    祝也登时清醒，本来想撤回，但周许望已经看到了，他居然还没睡，状态显示“正在输入中”。

    没一会儿，周许望发来消息。

    Z：不是本人？我女朋友发这种图片给我，撤回速度比我5G信号还快，你是谁？

    “……”

    祝也在黑暗里无声笑，回：我在梦游，不心摁到的，你还没睡？

    周许望拿着手机也笑了，回复：过两天准备找个公司实习，回来忙了会儿，刚洗完澡，待会儿吹完头发就睡。

    祝也：你要实习吗？我以为你直接在实验室准备科研了。

    Z：现在大四不忙，我们实验室跟企业有合作，去公司里实习看看项目落地。

    他有自己的算，祝也只要负责支持就行。两人发消息聊了几句，周许望又：大晚上给我发这种表情包，相思难耐能理解，但还是早点睡，明天有课、晚上还有兼职，精神不济到时候很难受。

    祝也笑了下，字回复：那我睡了，晚安。

    收到一条晚安的回复，祝也息屏放下手机，然后再次尝试入睡，没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祝也被痛醒的时候寝室里其他人都还在睡觉，下腹宛如被塞进铅球的坠痛感激得她直接清醒，意识到是生理期来了，然后想起来，她这个月的生理期已经来过了，就在上个星期。

    额头沁出冷汗，祝也无声下床，吃完药，又去了趟厕所。静坐在椅子上，手按着下腹良久后，她开手机搜索起宫颈癌、卵巢癌，又跟着相关推送点进子宫内膜癌和子宫肌瘤癌。

    也不知道是早的气温低，还是因为别的，背后生寒。

    祝也冷静下来，让自己先别吓自己，可能只是单纯的月经不调而已。

    又想起之前姚池，她有同学看中医治好了。考虑过后，祝也跟辅导员请了一上午假，直奔新城最大的中医院，工作日人不多，她取号后没多久就进了会诊室。

    医生一番望闻问切后，让她别担心，只是宫寒，先喝点中药调理一下。祝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寝室里没有煨药器材，只能让医院代煎药，然后拿中药液回去。

    祝也坐在走廊长椅上等药煎好，百无聊赖间，听到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有所感地看过去，目光对视，周许望朝她跑过来。

    他喘气声还重：“医生了什么？”

    周许望早上半梦半醒捞起手机看时间，结果看到祝也十五分钟前给他发微信，中午可能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她现在在中医院看病，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一大清早就去医院看病？多严重？周许望登时翻身坐起来，简单洗漱完，手抓了两把头发，一路开车赶到中医院。

    祝也一抬头，就看到周许望头顶两撮头发不受重力控制，直直地翘向天。估计是因为昨晚洗过头发，睡起来炸毛了，出门又太急，没来得及理。

    “医生没有大问题，喝点药调理一下就行。”祝也完，招了招手让周许望低下头，然后用手边的矿泉水湿手，帮把他的头发抓平。

    周许望又问：“这么早来医院，吃早饭了吗？”

    祝也摇头，周许望把手里拎着的外套披到她肩上，然后去医院食堂买了包子和豆浆回来，没歇下，接着又去医生办公室礼貌询问平时有什么要注意。

    一个时以后，护士把煎好的中药液分装进密封袋里，交给周许望。祝也已经睡着了，被他轻拢过头，靠着他的肩。知道她请了一上午假，周许望没动，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到祝也自然睡醒。

    回学校的路上，祝也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她看向周许望，郑重其事：“谢谢你一大早上赶来医院陪我。”

    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做任何事，包括自己来医院看病。但不得不承认，在医院走廊里看到周许望出现的那一刻，她心底什么不安都消散了。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很需要他。

    谢谢他，适时出现了。

    周许望往旁边一扫，祝也整个人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他嘴角一扬：“不用谢，我也没客气，满载而归了。”

    祝也纳闷：“满载而归了什么？”

    刚好红灯车停，周许望侧过头看她，志得意满：“很多。比如你的信任、你的依赖和你的情意。”

    “……”

    祝也没接话了，周许望看看两边排队等红灯的车，笑道：“有女朋友真不错，等红灯还有人陪着话。”

    车缓缓启动的时候，祝也还是没话，周许望瞥她一眼，她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许望忽然开口：“不用怕你喜欢我更多，因为我的喜欢一定比你多。”

    祝也降下半格车窗，风把头发吹得飞了起来，他以为她在想什么？

    她：“我才没怕。”

    她只是在刚刚的某一瞬间，忽然感慨，周许望身上不仅有自信表达爱的能力，更有种真诚给予人爱的能力。

    在他的喜欢里，内心笃定又安稳。

    风吹满面，祝也嘴角扬起了微的弧度。

    真幸运啊，祝也。

    -

    寝室里另外三个人都还在上课，祝也休息了会儿，徐嘉懿给她发消息中午帮她带饭回来吃。

    这次生理期没有前几次那么难受得厉害，祝也吃过药，到下午除了有点腰酸，状态跟平时已经差不多。

    下午满满一课程表的课，徐嘉懿熬过昏昏欲睡的午后，最后两节课全靠着英美文学老师的一张帅脸吊神。

    “叮铃铃——”，下课铃一，终于解放。这会儿正好是晚饭饭点，大部队从教学楼出来，又一窝蜂流向了食堂。

    得知周许望在五分钟前已经帮祝也好饭，徐嘉懿看了眼人流，倒吸口气，现在过去排队都最少要排二十分钟。

    “陆临川今天不是没事吗，我也好想吃男朋友给我的饭啊！”

    刚一完，像心有灵犀似的，徐嘉懿接到陆临川的电话，帮她好饭了，给的地址跟周许望一样，这俩人原来是一起行动的。

    食堂，在一片嘈杂声中周许望和陆临川分开坐在两张邻桌，没交流，各自独美地望向门口。

    桌上是份两荤一素，一杯绿豆沙，还有盅温在保温杯里的汤。祝也在周许望对面坐下，往旁边看一眼：“怎么不坐一起呢？”

    周许望把餐盘推过去，理所当然：“我们自己约自己的会，又不是社团团建，坐一起干嘛。”

    下一秒，徐嘉懿端着餐盘一屁股坐到祝也旁边，陆临川被迫跟着挪地儿，她笑嘻嘻：“难得一起吃饭，坐一桌吧，热闹。”

    “……”

    “哇，周学长你还给祝也带了汤！”徐嘉懿眼睛一亮，真惊讶了，自己带保温杯来学校也太体贴了点吧。

    陆临川虽然自己没有汤，但他有空碗，从周许望那倒了碗借花献佛给徐嘉懿，味道还挺鲜。

    徐嘉懿：“周学长，这是你自己煲的吗？味道很不错啊。”

    周许望：“你喜欢回头把我把配方发给陆临川。”

    这配方还是他电话问许一迪要的，是益气补血。

    周许望第一碗盛给的祝也，不过祝也还没喝，她这会儿尝了口，确实汤鲜味美。她竖起大拇指：“像是在饭店里点的味道。”

    周许望嘴角一扬，偏开头笑，带点自得：“男朋友第一次尝试煲汤就这么成功，你再等个一年半载就可以放心托付自己了。”

    祝也被他突如其来的这句呛了口汤。旁边的徐嘉懿吃口饭，忽然拍两下她胳膊：“祝也你快看，那个是不是我们语言学的老师，他今天好帅啊！”

    顺着徐嘉懿手指的方向，男人穿着简单干净，在食堂一角落座。徐嘉懿“哇哦”一声，赞道：“每次看到语言学老师，都有种贵气公子哥儿的感觉。”

    “你觉得语言学老师和英美文学的老师哪个更帅？”徐嘉懿凑过去问祝也。

    祝也想了想，回：“语言学的更帅？”

    “怎么会！语言学老师帅归帅，但是太爱开玩笑了，有点花心的感觉，还是英美文学老师更靠谱，绝对错不了。”

    “而且我跟你，英美文学老师还没有女朋友，语言学的老师都分手三个了，我从别人那听到的！”

    “那英美文学老师更帅。”

    “我也觉……”徐嘉懿突然餐盘腾空，“陆临川你干什么，我吃饭呢。”

    陆临川把她的餐盘端回原桌，冷面无情：“你来和我讨论一下英美文学和语言学老师哪个更帅，我也想听。”

    “……”

    徐嘉懿一哽，瞬间像只吞了哑药的鹌鹑，坐回陆临川对面老老实实扒饭。

    感受到对面射来直晃晃的视线，祝也闷下头吃饭，没敢看周许望。等她吃完了，起身准备把餐盘放到回收处，见周许望坐在椅子上还没动，她：“不走吗？”

    周许望仰头看她，拖腔带调的“啊”一声，：“我还在想语言学老师和英美文学的老师哪个更帅。”他闭眼按了按太阳穴，“很困扰，想不出来今晚都无心工作。”

    “……”

    祝也心虚地舔了舔唇。

    去餐盘回收处的路上，周许望还斜眼看向语言学老师的方向：“真想请他吃个饭认识认识啊，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把我女朋友迷到吃饭的时候、当着她男朋友的面都要夸他帅。”

    祝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周许望的面认真夸别人帅。从食堂出来，她主动挽起周许望胳膊，补救：“没有，你也很帅。”

    “‘也’很帅？”周许望挑起字眼，一口气，“就是比起你语言学老师来还差点，但比英美文学老师来还是帅的是吗。唉。”

    他到最后，无声长叹。

    祝也解释：“我语言学老师很帅，是跟英美文学的老师比，但是……”她吞了口口水，一时顿住。

    “但是什么？”周许望反问。

    半天，祝也抬头看着他：“但是，你很帅，是跟所有男人比。”

    下一秒，周许望忽然停下脚步，祝也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停下，心里忐忑是的不对、还的不好？

    霞光刺眼，祝也倏地眼前一暗，周许望弯腰、低头，猝不及防地在她唇上亲了口，他用鼻尖蹭她，心情甚好：“啧，怎么嘴这么甜。”

    祝也瞬间满脸通红，下意识环视周围，周许望一手把她揽到怀里：“放心，这条路出学校偏得很，没几个人。”

    他得信誓旦旦，话刚落，两个女生掩面从他们俩身边快步走过去，还能听到两声“快走快走”，很明显就是看到了！

    这下轮到周许望要哄人。他挠祝也手心，卖乖讨饶：“别生气行不行？”

    又在她耳朵边声：“你知道我人生第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么。”

    “就是刚出生那会儿，听到要过二十二年才能和你谈恋爱，当时就哭了。”

    “……”

    祝也嘴角向上弯起几不可见的弧度，好不容易才绷住没笑，周许望又了好几个冷笑话企图哄她露出个笑脸。

    直到走到地铁口，祝也才主动开口：“我要去坐地铁了。”

    周许望牵着她没放：“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祝也没想到，自己学他演戏，还真把他唬住了。

    周许望皱眉表示怀疑：“真的？”

    祝也终于没忍住，哧地笑起来，左右一看没人，踮脚在他脸上飞快亲一下：“笨蛋，刚刚骗你的，我走了。”

    “……”

    祝也进了地铁站，不见了人影，估计地铁都开出去三个站了，周许望还站在原地没动。

    人生第一次被人是笨蛋，周许望摸了下被亲的地方，低头笑起来。本来要回实验室，结果因为满脑子都是祝也刚刚亲他的那一下，不知道走到了哪，反正不是实验室。

    他仰天笑叹，自语：“笨蛋啊，周许望你果然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