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白酒与拉大旗 快马将安州的酒与信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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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阔脸原来是州府里最大的糕点铺子六兴坊的二掌柜, 此次来五安县,是特地为了猪肉脯来的。

    “容掌柜,我就开门见山有话直了, 我们掌柜想要买你的猪肉脯秘方。我们愿意出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 放在从前是容家近二十年的积蓄了。可如今,也不过是容可酒楼一月多的分红。

    容可面色波澜不惊, 只微微挑了一下眉毛,气定神闲地在桌边坐下来, 反问:“李掌柜远在州府,怎么知道我们五安县酒楼的东西?”

    李阔脸的威风先前被忠直煞了一通, 如今对着容可多了几分和气,有问就答:“上旬,州府里的行脚客商带来的, 我家大掌柜见着新鲜买了尝鲜,觉着不错, 想放在我们六兴坊卖。容掌柜, 坦白和你吧,我们自己的师傅也试着做了几回,但是口感、滋味都比不上你的。所以我家大掌柜才遣我来这里。”

    容可不谈卖方子,只是点了点头, 道:“能得到六兴坊大掌柜的认可, 我的荣幸。”

    李阔脸的语气更加恳切:“容掌柜,一百两银子可不是数目,你要是有诚意, 我能做主再给你加上这个数。”

    着,他手上比了个五十:“你看,我们也是诚心诚意来的。你了方子就净赚一百五十两, 而且条件不苛刻,你之后还能继续在自家酒楼里卖。”

    “我还能在这酒楼里卖……那我若是想要去州府里卖我的容记猪肉脯呢?”容可不紧不慢地问他。

    “这……”李阔脸的脸色不好看了起来,“容掌柜笑了。若是卖给了我们,自然这州府里只能有我们六兴坊一家卖猪肉脯的!掌柜,这开店铺可不比烧火做菜,里面经营道道复杂着……”

    他正滔滔不绝着描述在州府开铺子如何如何难,容可偏过头对忠直:“既然李掌柜是来正经谈生意的,忠直把席面收拾一下,沏茶来。”

    李阔脸才到铺面租金高昂,听见席面忍不住喊:“排骨别收!还有两块呢,放着放着,我待会吃!”

    容可闻言一笑,颊边梨涡一显,抬手示意忠直放下糖醋排骨的碟子,然后听李阔脸继续,直到茶壶摆上桌,才开口断他:“李掌柜,喝茶。”

    她一闻这夹着花香的馥郁茶香,心里就明白忠直收到了自己的暗示,把谢洵送她的武夷岩茶泡上了。虽然肉痛,但是现在是排场面震慑人的时候,好茶正是要用在这刀刃上!

    她忍着这肉痛,就伸手给李阔脸沏了一杯茶。

    六兴坊是安州州府最大的糕点铺,糕点配茗茶,李阔脸自然懂茶。他一闻就晓得这茶不简单,端杯再细品,心中就肯定容可招待自己的这杯是武夷岩茶。

    传闻中,一两茶叶一两金的贡茶!

    这样好的茶叶,容可随便就拿出来招待自己,可见她的家底不薄,甚至远比他们想象中的丰厚许多倍。先前伙计声称她与县令交情匪浅,看来也并非是吹嘘夸张……这样一想,他觉得自己先前开价一百五十两有些草率了。

    李阔脸捏着手里的空杯,再一次开口:“容掌柜,买断你的秘方是我们不妥,你摸见怪。这样,我再让一步,这猪肉脯你来做,我们六兴坊来卖,最后五五分账,如何?”

    容可低头喝茶,没有回答。

    李阔脸一咬牙:“六四!你六,我们四,路上车运、损耗全都我们包了!”

    容可还是没有回答。

    他急了:“容掌柜,你可别不识好歹!六四分成,我们给你让非常大的利了!你一个娘子,知道经营复杂困难?我们六兴坊可是百年老铺,在安州地位牢固,这猪肉脯摆在我们六兴坊卖才是畅销时兴的好货,要是放在别处,就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玩意!”

    “六四分不是不行,但是得我容记的标记。”容可不急不怒,茶杯在桌上轻轻一磕,抬眸问李阔脸:“六兴坊可愿意?”

    “当然不行!”李阔脸脱口而出就是拒绝。

    可惜了。

    容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还认真考虑过借六兴坊的平台来响容记的招牌,但李阔脸话里的意思是只想让她做没有姓名的代工厂。

    李阔脸拔高了声音:“我六兴坊只卖六兴坊的东西。再者,你这猪肉脯我们六兴坊的牌子才能买得上价。容记?这名号能值几个钱……”

    “不久的将来,价值千金!”容可认真地答。

    “娘子这话得幼稚。”李阔脸笑她,“五安县太了,你没见过州府是怎样繁华。州府做买卖,可不像是县里这样简单。你这肉脯再如何好吃也就是个猪肉,上不了什么台面……”

    容可听得两耳嗡嗡作响,端起茶杯来送客:“李掌柜,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州府如何繁华,生意如何难做,我自会去试一试。这猪肉能不能上台面,你将来会见着的。”

    李阔脸好歹也是六兴坊的二掌柜,万万没想到此行会在县城里受挫。如今被容可一激,更是怒气冲头,愤然起身:“好!你不识抬举,将来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这肉脯,大家就各凭本事,我倒要看看你一个酒楼怎么过我们六兴坊!”

    放下狠话,就要甩袖离开。

    忠直得了容可的眼色,捧着糖醋排骨追上去,大着嗓门喊:“李掌柜,话谈不拢也别急着跑啊,帐还没结呢!这么大店铺的二掌柜,您可别逃单啊!十道招牌菜、一份肉脯加上茶水,一共十而两银子,承您惠顾……”

    容可虽然胸有成竹地把李阔脸气走了,但她也重新审视了原定用猪肉脯去州府响容记招牌的计划。李阔脸有句话得不错,州府繁华,店商林立,要让容记从中脱颖而出,猪肉脯的威力还是不够。而且六兴坊必然会抢先她推出猪肉脯,既是品质不如她的,但先机已失。

    得换一样更具有爆炸性的。

    “娘子,钱要回来了!还百年老店的二掌柜呢,掏银子的时候脸的绿了哈哈哈……”

    忠直正好讨了钱回来,笑着走过来,狂笑着嘲讽李阔脸:“我特地每道菜要贵了两百文,这怂货死要面子活受罪,把荷包都掏了个底朝天。活该!叫他仿我们的肉脯!”

    容可心中正好拿定了主意,抬头对他:“忠直,我写一封信,你替我送给端王。酒能送吗?我新酿的酒,可以送一壶吗?”

    忠直脸上的表情立刻从嘲讽变成狂喜,兴奋地搓手点头:“当然当然!娘子你总算对我家王爷上心了,正是要这样,虽然相隔千里,但是我愿意做你们的青鸟、鸿雁……”

    容可连忙抬手阻止:“停停停,你想什么呢!这酒可是好东西,我一人护不住,送去京城是想要在殿下那里挂个号。扯了端王殿下的大旗,我好去安州卖酒。”

    虽然她这样解释了,但却不知忠直心中如何理解,反正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我懂我懂”的表情,道:“娘子放心吧,我们快马传信比驿站快多了,一定很快把酒送到殿下手里。”

    快马将安州的酒与信送到的时候,京郊已近是陌上柔桑破绿芽的初春了。端王府里,满园春色透过窗棂映入书房,谢洵正在案桌之后翻阅肃政台今日送来的案卷,听见难得的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心有预测地抬眼看去,见慧光捧着一只木匣走进来,脸上挂着笑,脆声禀告:“殿下,安州送来的。忠直的信上,这里面装着的是容娘子的亲笔信和她给您酿的新酒。”

    谢洵不用慧光读信,招手让他把木匣捧上来,亲自开来。里面红缎里放着一只青瓷瓶,和一封信,上面写着“端王殿下亲启”——一笔一划,显出几分认真、稚拙。

    他忍不住失笑,只是从这几个字似乎就能看到容可捏着笔,皱起一双柳眉,趴在案上郑重地写下这几个字的模样。

    他取了拆信刀,将信的封口拆开,里面只有薄薄两张黄宣。上面寥寥几行字,言简意赅,字迹如同信封上一般稚拙。

    容可在信上,这酒是她新近酿得,清澈胜过清酒,极清极净,取名为白酒。她意欲在州府售卖,特送上一壶,并酿造之法。

    看到这里,谢洵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想容可这番定然是将他先前的话记在心上,清楚儿怀金过闹市的危险,而且信任自己,愿意将酿造之法交付。

    短短两三行字,他读得很慢,许久才重新将信纸折起收好,伸手去取木匣里的瓷瓶。慧光早就机灵地捧来了琉璃酒杯,他拔开瓶塞,里面立刻涌出一股酒液的醇香,倾斜瓶口,里面流出的酒液果然如同信上所言,“极清极净”。

    慧光就在旁边,见到这样的酒,提高了声量夸道:“这酒好颜色,倒进琉璃杯里跟泉水似的清澈!我从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清酒!娘子竟然能酿出这样的好酒!”

    着,他就见谢洵端起酒杯凑到唇边,连忙改口劝:“殿下身子不宜饮酒,就算是娘子的心意,可千万记得身子要紧……”

    谢洵只是轻抿了一口,这白酒不止是酒香醇厚,色清如泉,而且入口幽雅细腻,回味悠长,远胜宫中佳酿!

    放下酒杯,他抬手示意慧光备马车。

    他要入宫去,为容可拉一张天下最大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