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要幸福啊,星沂
什么解释呢?
她只是单纯的怯懦了,想逃避,想消失,但是这些要怎么告诉周岩?他会讨厌自己的吧。
宴星沂决定用另一种方式。
就在周岩怒不可遏的时候,宴星沂忽然抱住他,踮起脚捧着他的脸吻上去,周岩所有的烦躁在这一刻被抹平,他愣了下,才缓慢的垂眸。
几天没见,她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应该也没有睡好,眼睛下有点淡淡的乌青,她努力的踮着脚来吻他,像往常每次主动那样,带着点周岩最喜欢的羞怯,他忽然无可奈何起来,握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加深这个吻。
“我很想你。”气喘吁吁的时候,她抓着他领口在他怀里这话。
周岩并没有完全消气,笑得有些冷:“想我,所以逃跑让我担心?”
她只是固执的:“我很想你。”
周岩抿紧唇,不话了。
“我很想你。”
她再一次这样。
残缺的月亮坠在夜色里,皎白清冷的月光倾洒进来落了一地,映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周岩记起来,他们初遇那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晚上,窗外有残缺的月亮,月光落在她毫无瑕疵,脆弱年轻的身体上,映亮她眼底的哀伤,就这样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算了。
他认输般妥协地闭上眼,算询问她这几天的境况,没想到又听到她:“我很想你。”
周岩才觉得不对劲,抬起她的脸,她表情委屈得厉害,嘴角向下瘪着,有些要哭的趋势,周岩拧眉捏住她脸,“不准哭。”
她用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他,握住他的手,用可怜的,几乎快磨灭周岩心脏的委屈声音轻声质问,“你怎么才找到我啊?”
明明是她不一声就逃跑,不给他留一句话,不给他任何提示,到头来还要怪他没有找到她,宴星沂觉得自己真的很恶劣。
然而周岩着实是心疼了,捏她脸的手指放松,指腹摩挲她细嫩的肌肤,抚去她眼角的湿润,轻轻捧着她的脸,心翼翼吻她,“对不起。”
最终,还是他道歉了。
宴星沂就更委屈,所有的烦恼都有了倾诉的地方,于是立刻开始数落他:“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没有吃好,没有睡好!”
“嗯。”环着她腰的手更加温柔,他虽然面色平静,心里还是揪了下,开始心疼。
“我每天都在想你快点找到我,可是你竟然拖这么久!”
周岩沉默看着她,他当然记得来这里的初衷,是要找这妮子麻烦的,可现在呢?被她委屈的三言两语弄得心神无主。
“对不起。”
周岩吻她,“我现在来了。”
宴星沂看他缴械投降,心里有点得意,但还是装生气,“我每天都很不开心!”
周岩哪里看不出来她眼里藏着的狡黠,也不跟她计较,低声的哄:“怎么才能让你开心?”
“哄我。”
周岩心里笑了下,这不是一直在哄吗?不过看她越来越瘦削的脸,他心疼,没挑明,顺着她意思,“行。”
周岩就把他抱上床,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哄她。
宴星沂哪里见过这样的哄?赶忙从他怀里逃走,“哄人可不是这么哄的。”
周岩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抓住她脚踝重新拖回来,“不然呢?”
“反正不是这样!”
周岩摁住她,“规矩点。”
宴星沂委屈的哼唧,但箭在弦上,什么都不管用。
洒落在房里的月光静悄悄,没有人会来扰他们的别重逢,宴星沂看着窗外深沉的夜,悲愤的想,她就不该招惹周岩!
事情结束已经是后半夜,宴星沂原本有许多问题想问周岩,但没有力气,明天再吧。
周岩的吻落在她疲倦的眼角,“沂沂,闭眼睛。”
她乖乖的闭上,感觉到周岩把她搂进怀里,一只手掌顺着她头发,听到他安心的轻叹,宴星沂心一紧,她其实都明白,这几天的他一定非常担惊受怕。
她装作睡着,无意识的往他怀抱深处缩,周岩立即将她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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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房里已经洒满清的阳光,对上周岩的眼睛,她愣了愣。他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面前,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他开口,很淡的句:“醒了。”
“嗯嗯。”
昨天装模作样的躲过,今天就不能了,总要面对的。
周岩过来给她掀开被子,敞开手臂,“过来。”
宴星沂笑着爬起来,跪在床上依偎进他怀里,他的吻落在她发丝上,“宴非白和唐晚在等我们吃早饭,抓紧时间。”
“嗯嗯。”
他抱起她进浴室,把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她刷牙的时候,他就给她梳头发,编了个复杂精致的鱼骨辫。
宴星沂刷牙的手顿了顿,原来他都记得……
有段时间她跳舞忙,没时间照顾自己,周岩搬来和他住一块,几乎成她保姆。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将生活过程那样,不按时吃饭,不会理自己,周岩就把三餐的时间空出来陪她,盯着她吃好每顿饭。
她每天早上蓬头垢面去舞蹈室,他把她捉回来摁梳妆台前,生疏的给她扎马尾,刚开始也只会这个,后来他应该去认真的研究过女孩子的发型,开始会变着花样的给她编头发,他编得最好的就是鱼骨辫。
他的手好看,他用这双手握着钢笔签下一份份重要的合同,会拿这双手去高尔夫,抽烟,端着香槟优雅的穿梭在上流宴会,也会用这双手为她梳头发,编辫子,挤牙膏,做饭,种树,洗衣服。
她的周岩,是这样的好。
宴星沂忽然想起她出车祸消失那几天,她被宴非白带回云川,他忽然出现在窗外,对她过的那句话——“来接你回家了,沂沂。”
他从来只是喊她星沂,不会喊沂沂,可是那天云佳分明也是喊她沂沂。
周岩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所以才那么喊?而且他,接她回家了……
宴星沂怔愣的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原来他要接她,回真正的家。他过会给她一个家,他果真找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家。
周岩看到镜子里眼睫湿润的姑娘,放下梳子温柔抱她,“陆星沂,该回家了。”
不是宴星沂,是陆星沂了。
她闭上眼,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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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非白和唐晚昨晚都没有睡好,宴非白心情很复杂,哪怕昨晚安慰宴星沂时得再怎么冠冕堂皇,但唯一的妹妹就要离开,终究舍不得。
星沂和周岩出来后,宴非白的目光很快落在星沂身上,几乎是一眼,宴非白就看出她所做的决定。
她真的要走了,要回去了。
宴非白心口有点闷,就好像原以为属于自己的礼物,到头来却被告知,不是属于他的。
唐晚悄悄握了握宴非白的手,宴非白回握妻子,温声对星沂开口,“过来坐。”
星沂含笑坐下,“哥,嫂子,早啊。”
宴非白:“早。”
唐晚微红着眼眶:“早啊,星沂。”
她还记得当初这个姑娘抱住她,对她谢谢,谢谢她出现在宴非白身边时的温柔和乖巧,转眼多年,她已经长大了,留不住了,要走了。
唐晚连忙低下头。
气氛有些悲伤,这顿饭吃得有些古怪,但又异常和谐,因为大家都清楚,以后这样的相聚可能会越来越少,所以都分外珍惜每分每秒。
星沂离开时,周岩和唐晚都自觉把时间留给他们兄妹告别,他们落在后面,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星沂往宴非白的方向挪步子,宴非白也往她那边挪,越来越近时,星沂顺理成章的抱住宴非白的胳膊,宴非白松了一口气,这是兄妹俩为数不多的亲昵。
宴非白本就不善言辞,不知道什么,星沂声数落的声音传来,“你还记得吗?时候啊,我每次去黑屋子里给你送吃的,你总是呲着牙齿恶狠狠的凶我,每次都把我吓跑。”
宴非白笑:“可你好像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下一次还是会准时出现在那矮的窗户,手颤颤抖抖的送进来已经馊坏的食物。”
星沂:“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我都没得吃,给你留着呢!你怎么还嫌弃!”
宴非白轻斥:“难吃死了!”
星沂搂他的手更紧些,宴非白也握住她的手,兄妹俩并着肩一起往前走,迎着朝阳。
宴非白语气怀念:“你从前话很多,会经常跑到那矮的窗户外面跟我很多稀奇事,告诉我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
星沂笑着撇嘴:“那都是我瞎编哄你的,我哪里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宴非白被那黑屋子关着,她何尝不是被整个宴家关着,她也没看过多大的天空啊,却为他编出一个斑斓的世界。
宴非白的脚步顿了顿,原本只是觉得心口有点闷,现在却堵得慌。
星沂勾着他手臂继续走,“我记得有次俞凝我,你冲出来抱住我,替我挨了。”
宴非白笑:“我记得,俞凝发现是你给我送吃的后,要将我送走,你跪在地上求她饶了我,脑门都磕出血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额头,那里已经没有伤口,因为时间真的过去太久,表面的伤痕可以痊愈,可这些事却已经深深的种在他们心里。
周岩和唐晚站在停车的地方看着他们,宴非白和星沂都知道,只能送到这里了。
唐晚走向宴非白,星沂也走向周岩。
“星沂!”
星沂回头,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病弱阴沉的少年,不一样的是,从前他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透过矮的窗户看她,现在他站在阳光下,温和的看着她,“答应过要护着你,没做到,对不起。”
星沂终于有勇气出一直以来的抱怨,“宴非白,你真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哥哥!”
但是,她又笑了:“可我还是要告诉你,做你的妹妹很开心。”
宴非白也笑,只有唐晚知道,他指尖颤抖。
宴非白看着星沂的车开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也还是看着空空如也的路的尽头发愣。
他记得的,那扇矮窗户里透进来的光,她曾用不知道从哪里偷到的电筒从外面照进来,天真纯善的想让他感受光的感觉。
既笨拙,又真诚。
他原来很早就拥有了,拥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要幸福啊,星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