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姜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手环到顾长浥的脖子上的。
但他知道顾长浥在吻他。
眼泪还没停住, 吻都变得湿漉漉的。
真不应当。
可能太长时间没什么可失去,姜颂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切身的失落感。
偶然一次的冲击过于汹涌,让他无力招架。
以至于顾长浥顶开他的牙关的时候,他也没什么防备地让他进来。
房间里面很安静。
最伤心的那一刻过去, 姜颂听见了轻微的吮吸声。
那声音太温存, 让他脸上止不住地发烫。
姜颂刚刚一推, 就被顾长浥轻松揽回来控在怀里。
那种顾长浥身上独有的温热香气笼着他,像是一种扰乱神智的迷药。
顾长浥那张嘴起话来曾经那么不留情面, 嘴唇却是软的。
姜颂甚至尝出来一丁点甜。
“不是……”他努力维持理智, 挣扎着想从顾长浥怀里出来, “你不用……,我没事儿了。”
他明白顾长浥想安抚他,但是他逐渐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稍微猫着腰,想要向后错。
他怕被顾长浥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但他的腰就那么一把, 顾长浥用手就能挽住大半, “嘘——别动。”
低沉的两个字让姜颂腰眼一软。
他看着顾长浥的眼睛有点茫然, “嗯?”
顾长浥在他身前蹲下的时候他还没明白。
直到腰带“铮楞”一响。
姜颂猛地向后退,重重撞在了墙上。
幸亏有顾长浥的手护着才没撞伤他。
他脸色有些泛白,捂着自己的裤腰带。
“不害怕。”顾长浥的声音很轻,“这并不是错。”
刚刚被泪水蛰出的红还没退, 姜颂的眼睛张得大大的,“什么。”
“没什么, ”顾长浥握着他冰凉的手,很轻地揉了揉,“你相信我吗?”
姜颂低着头。
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明明之前也让顾长浥摸过。
但他这时候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赫一岚被田玉念叨的那些话。
甚至还没到赫一岚那一步。
还有姨顾长浥是“变态”,会“欺负”他。
姜颂攥着木门冰凉的沿,手心里全是汗。
他有预感如果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了, 很有可能让他在一段时间里都很难面对,不光是顾长浥,还有他自己。
但是隐约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跃跃欲试。
就像是想闯祸。
就像是站在高楼的边缘想要向下跳。
他就着躲避的姿势靠在墙上,一只胳膊搭住眼睛。
顾长浥在他面前蹲着,解他的扣子。
先是一冷后是一热。
姜颂浑身紧绷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臂稍微错开一点,他看见了顾长浥的发旋。
他毫不相干地想:除了自己,还能有多少人看见顾长浥的发旋?他们谁也想不到吧,呼风唤雨的顾长浥,有两个可爱的发旋并在一起。
只不过那样宽的一张肩背,单是俯视下去就让人联想到猎杀。
他的腰被顾长浥温柔地捧着,就像是被猛虎圈在口下的羔羊。
没多久,姜颂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反手扒着门边,竭力让自己不要因为颤抖而脱力跌倒。
“长、长浥……”算上前两次,姜颂这辈子都没弄得这么勤过,很快就受不住了,“你别……”
他咬着下嘴唇,后面的话也渐渐变成了呜咽。
到了后面他还能勉强站住,基本全仰仗顾长浥的一双手撑着。
“长、唔……”姜颂抓着他的手发,想稍微把他拉开。
但是已经晚了。
姜颂气喘吁吁的,着哆嗦往地上栽,被顾长浥一把捞住。
顾长浥单手把他护在怀里,慢慢顺着背,“放松。”
姜颂脑子里基本一片空白,顾长浥让他放松他就放松,连自己被抱起来也无知无觉。
但是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搂住顾长浥的肩膀。
顾长浥擦了嘴,抱着姜颂往书房走。
姜颂等着那一阵眩晕过去,一抬眼竟然是填着笔墨纸砚的多宝格子。
他有点不好意思看顾长浥,只是抓着自己的裤腰,“你去漱漱口。”
话一出嘴他又觉得不妥,“我帮你洗。”
完他脸更红了,好像怎么都不太对。
顾长浥轻轻顺着他的眉骨摸,“不紧张,我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担心。”
姜颂的心跳得“咚咚”的,“我知道,我不担心。”
刚完他就看见顾长浥把自己的腰带也解了。
他这次改成去捂顾长浥的腰带,“不行,我不能……”
顾长浥的动作停下来,“为什么不行?”
“我……”姜颂不肯自己不行,咽了咽口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顾长浥耐心地看着他,“你喜欢女人?”
“不是。”姜颂几乎没思考就脱口而出。
“那是因为什么不行?”顾长浥用手背给他揩脸上的汗。
“你以后……”姜颂支支吾吾的,“你以后……”
顾长浥很平静地看着他,姜颂却莫名不敢了。
“你不能对我负责任?”顾长浥凑在他耳边轻轻问他,拂来的气息带起一阵战栗。
姜颂浑身紧绷,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有感觉了。
他弓着腰,欲盖弥彰。
“我过很多次,不用对我负责任。”顾长浥稍微撤开一点,把腰带抽走了。
姜颂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些茫然地硬在一边。
等他稍微缓过一点神来,两个人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但是……”姜颂话还没出口就被咬断了,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多宝格的框架。
因为他的腰又被掐住了。
姜颂扭身向下看,不相信人身上能长出这种东西来,“你……”
他想了想,把脑子里最靠前的想法出来:“……这不浪费吗?”
姜颂想着自己要是把顾长浥的天真给凿破了,先不合不合人伦,起码就对不起造物。
“不浪费。”顾长浥这时候还挺镇静,居然从桌子上挑出来一枚印,仔细吃了朱砂印泥,端端正正地揿在姜颂身上。
“你干什么了?”姜颂着急地扒着自己的身子看。
但他就算再柔韧,也看不见自己的后背正中。
那是巴掌大的一枚印。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就是气宇轩昂的一个“顾”字。
白蛋清似的窄腰,刚向上一展,就是灼灼的朱砂红。
“你怎么总瞎闹!”姜颂稍微侧了一下身,语气里除了一星半点的责备,大多是夹着紧张的无奈纵容。
“那你能让着我吗?”顾长浥咬着他的耳朵,把他按在了多宝格上。
姜颂终于觉出了有哪不对了,“为什么我站在前面?”
顾长浥在后面肯定笑了。
姜颂还要问,“不是……?”
他总也不完话。
多宝格跟着他簌簌地抖。
他抓着鸡翅木的柱子,听见上面的青花瓷“喀啷喀啷”地响着。
“顾长浥!”姜颂低着头,眼睛飞快地红了。
“哐镲!”一只宋汝窑坠到地上,开花似的裂成了七八瓣。
有碎瓷片擦着姜颂的脚踝飞过去,留下一线鲜红。
他的腿/内侧滚烫滚烫的,跟着了火一样。
但是他又抑制不住地感到快活。
姜颂被撞得站不住,多宝格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那个砚……”姜颂一张嘴,立刻收住声。
他不记得自己喊过,但是他的嗓子全哑了,发出来几乎是气声。
顾长浥似乎有点不高兴,“我赔给你。”
姜颂想自己不是要他赔,但他没预料到接下来是那么狠的一下,直接把他耸得险些连着多宝格栽倒。
后面顾长浥大概是完全撒开了,姜颂别话,连呼吸的神都分不出来。
等顾长浥抱着他进浴室的时候,姜颂几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腿/根像着了火一样,稍微一碰都疼得要命。
姜颂能感觉到自己被泡进温水里了,失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去寻找一个依托。
好在顾长浥的手就在一边支撑着他。
姜颂半睡不醒地哼了一声,“脚腕疼。”
顾长浥握着他的腿检查了一下,找到那一处狭长的伤口,心包上,“还疼吗?”
“酸……”姜颂迷迷瞪瞪的,又皱着眉抱怨。
顾长浥俯身扶住他的腰,“这儿酸?”
“嗯。”姜颂被揉了两下,向后仰着就要睡。
他嘴巴微微张开了,血色沾着水光,玫瑰花苞一样。
顾长浥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先不睡,等会儿先吃点东西垫垫再睡。”
姜颂浑身散了架子一样。
不管顾长浥跟他商量什么,他都只是哼哼。
顾长浥给他喂了两口甜汤,姜颂偏着头躲,“困……”
“那就睡。”顾长浥拢着他轻轻拍,“什么都不想了。”
顾长浥的话就像是一句咒语,让他忘了今天的悲恸。
姜颂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直接陷入了深度的昏睡。
顾长浥低头看了姜颂一会儿,等他真正睡熟了,才掀开被子看他的腿。
这一看让他难免有些懊恼。
绷在细瘦腿骨上的皮肤原本是苍白的,现在被磨得泛红,快破皮的桃子一样。
他拿了点外伤药给姜颂涂。
但是一碰到那儿姜颂就有点挣动。
顾长浥只能抹一点药就哄两句,半天才把那一片红全覆上。
大概是真的心力交瘁,姜颂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了也还有些站不起来,坐得久了就腰疼。
不管他好不好意思,饭都得顾长浥给他端到床上吃。
姜颂扒拉着碗里的饭,吃得很慢。
顾长浥就在他身后坐着给他揉腰,有些担心了,“怎么了?还不舒服?”
姜颂不知道怎么,低头红着脸,“男,男的和男的……”
“嗯?”顾长浥托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手腕。
“就是……”姜颂拿着勺子的手都在抖,索性放下。
“我知道你想什么。”顾长浥坐得离他近一些,“男的和男的,你觉得不对?”
“没有。”姜颂红着脸摇头,“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都跟男的和女的一样,但是我是你的……”
“怎么一样?”顾长浥断他,接着前面的话循循善诱。
“都是相互照顾?”姜颂有些迟疑。
“对,那你照顾过我许多年,现在换成我来照顾你,有错吗?”顾长浥问他。
姜颂狐疑地抬头,“是要这么照顾的吗?”
顾长浥接了他手里的勺子,给他喂了一勺粥,“你不喜欢?”
要是放在昨天之前,可能姜颂还能跟他争上两句。
但现在这句“不喜欢”怎么也不出口。
因为这么多年,顾长浥终于又在他身边了,给了他一种好多事都不用怕的踏实。
从前姜颂是姜家的顶梁柱。
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撑住所有的风吹雨。
吴家虎视眈眈,各路杂碎穷追猛。
他不是不怕,是不敢怕。
他要是塌了,姜家就彻底没了。
昨天那样的事要是放在过去,姜颂可能三天吃不下睡不下憋吐了血都不会掉一滴眼泪,更不用大哭之后放纵一场睡个昏天黑地。
累是累,但他松快了。
他不想承认顾长浥确实给了他一种安全感。
就好像世界就在眼前倾塌了,他也不用太担心。
但是姜颂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找手机,让邢策把画里夹着的密码拿给赫一岚。
两天之后,邢策敲了他家的门,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吴青山报警把,赫拿了。”邢策黑着脸,在沙发上坐下了。
“啊?”姜颂一下就急了,“那赫现在安全吗?”
“不急不急,没事儿。”顾长浥把他按回沙发上。
他一边轻轻搓着姜颂的胳膊,一边抬头看邢策,“什么罪名?”
“之前赫进他们内网找,找运输的路线和名单,被ban出来好几次,可能就让,防火墙给筛出来了。”邢策愁得抓头,“妨碍信息系统安全?好像差,差不多。”
“这个罪名没那么容易判,顶多让吴家产生防心罢了。”顾长浥环着姜颂,拍抚着他的胸口,“吴家估计不是刚刚发现他,只是那天见你从张如森那拿了东西,坐不住了而已。”
“赫人呢?在警察局吗?”姜颂坐不住。
“在,”邢策回答他,“吴青山也在,刚录,录了口供吧。赫家里没人,警察让单位上级过去签,个字,我就先找你商量来了,等会儿我自个儿就去。”
“我亲自去。”姜颂起身找衣服。
“诶诶!”邢策拦他,“你身体行吗?而且吴青山八,八成还在呢!你去露脸,他肯定少不了一顿呛,呛呛!”
“没事儿,我跟着。”顾长浥替姜颂把衣领整理好,仔细扣了扣子。
两个人一进警局的门,一位女警察问他们:“干嘛的?”
“我是姜颂,赫一岚单位上司。”姜颂镇静下来了,稳当地回答。
“哦,不过赫一岚有个联系人来过了。”女警察翻了下记录,“叫……田玉。”
姜颂稍微有些诧异,但还是跟着女警察往记录室走。
隔着老远姜颂就听见老田喊了。
“……拜托你在胡八道什么啊?我天天跟他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他还是个黑客儿呢?”田玉中气十足。
顾长浥替他推了门,姜颂走进去,“老田?”
他记得两个人不是势同水火吗?
看见姜颂,田玉更有底气了,“就是这个王八蛋,污蔑赫一岚。”
姜颂一转眼,并不意外地看见了吴青山,“哦,亲自来了。”
“你不也亲自来了?”吴青山看见顾长浥,维持住脸上的笑,“还劳了顾总大驾。”
“现在赫一岚算是我们公司的属下,他被人弄到警察局来了,上司不用出面吗?”姜颂看着他,“倒是你,这点事还亲自劳动,挺紧张?”
吴青山哈哈一笑,“我当然紧张了,他要把我公司的机密数据偷出去,谁能估量损失有多少?”
过了最初的震惊,又有顾长浥在旁边,姜颂并不太慌了,“你一定有证据,才能这么笃定,对吧?”
“这个孩儿挺聪明的,来来回回换IP,但是哪儿有全不透风的墙呢?”吴青山振振有词,“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是,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呢?”姜颂看着他。
吴青山被他看得脸上发烫后背发凉,“我也不明白,一个公司里的职员,到底要到我们公司的内网里挖什么?该不会是替什么大人物,偷什么东西吧?”
他身边有个律师模样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确实,吴总要慎言。”顾长浥轻声:“污蔑,未必是轻罪。”
吴青山到底忌惮顾长浥,猖狂的样子收敛了几分,但多少还有些得意,“顾总,现在和你一条船的,可是我吴家。江山美人,我相信顾总懂得取舍。”
顾长浥还是那副不愠不火的样子,笑了,“谢谢吴总提醒。”
他一笑,吴青山脸上的得色就有些挂不住,铁青着脸转开目光。
姜颂提出来要见赫一岚。
女警察看了一眼吴青山,“当事人危害商业信息安全,登记立案后当事人和联系人共同签署了执行通知书,就不再允许其他关系人庭前探视。”
“懂吗?怕他真拿到什么行业机密,向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扩散,损害了我们的正当利益。”吴青山当着姜颂掸了掸自己的衣领,昂首阔步地朝外走。
“谁居心叵测,相信吴总最后总会弄清楚。”顾长浥轻轻开口,仿佛很友好地在目送他。
吴青山扭头看了看他,却又不敢真的立刻和他翻脸,捏着拳头出去了。
出了警察局,姜颂心里又有点乱。
且不刚拿到的证据断在赫一岚手里,他甚至觉得刚刚的女警察都有些看吴青山眼色的意思。
可能连赫一岚的安危都是问题。
他绝不想为这件事再牺牲任何人。
顾长浥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捏着他的后颈揉了揉,“保住赫一岚不难,别担心。”
“可是……”姜颂焦灼地看他。
“我,别担心。”顾长浥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事吗?”姜颂叹了口气。
“吴青山那点人脉不足为惧,只不过赫一岚在里面反而安全一些。”听顾长浥这么一解释,姜颂放心了一些,但这样另一件事又成了心头大患,“那我们现在不就没有进展了?”
“姜总!”田玉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等,等我一下!”
他跑上来,在姜颂手心里写了一个网址,话却是不相干的,“赫的点心做了一半,放在这儿,您记得去拿。”
完像是怕姜颂问什么,又逃命似的忙不迭跑了。
姜颂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顾长浥。
顾长浥仗着个子高,大逆不道地揉了他的头发,“春天了,就该草惊蛇。”
作者有话要: 兄弟萌放心,不做文案骗子,从桃做起(?啊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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