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偏偏 阴谋论
南兮神色冷淡的看着眼前人——
他穿着黑夹克, 黑裤子,黑鞋,就连手中的包也是清一色的黑, 属于他的标配,这么些年未曾撼动什么。
“南兮。”
乔莫峰唤了一声, 没有慌乱,没有久别重逢该有的任何表情,他在笑,跟初见时一般情形。
南兮也笑, 好讽刺。
这个男人无半点情绪波动, 无半句抱歉之言,像极了一个看客。
他们的过去, 似乎只有她南兮一人参与其中,也只有她南兮一个人心心念念。
算算时间, 不长不短,一个365再加上一个365, 你看不到它行走的痕迹, 却在无声中带走了所有的值得。
“从B市到纽约,你跟了我这么久, 就为了喊一句我的名字?”
南兮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做不到像乔莫峰一样波澜不惊。
应该质问的, 至少应该问一句为什么。
可是她不想。
不想问不代表不想知道。
他们同时沉默, 有些事不值一提。
这个世界最让人痛心的, 便是两个人由以前的亲密无间走到如今的隔山隔水。有一种东西叫岁月,还有一种东西叫时间。没有谁能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原地,没有人愿意在失去一些东西后选择寸步不行。
大多都在拼了命的往前爬,浑浊的污泥, 转身后的残迹,触目惊心。
谁的梦陷在了那里,曾多少次扑腾在过去的阴影,那般狼狈。
“无话可吗?”南兮惨着脸笑。
可是想想,应该什么呢?
对不起?太轻了。
轻的没有弧度。
南兮转身,将憋着的泪洒在这陌生的城市,幸好夜色正浓,也没人看得那么清楚。
“南兮!”乔莫峰终于变了神色,压着他最后的清醒和冷静,:“我是不敢见你,我对不起你……”
当年,他的确是逃了。
他没有办法去忍受大家都戳着他的脊梁骨,他与自己的学生有染,他脚踏两只船……
那个时候,多难听的话他都听到过,他知道,那些话,南兮也同样听到过。
乔莫峰微微低着头,止不住的颤抖。
物是人非,悲痛欲绝。
“我只问你一件事。”南兮道:“当年,我是不是三?”
后来出现在学校大闹的那个女人,往南兮脸上放巴掌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不是。”乔莫峰选择了抢答,“不论在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不是,你不是的南兮。”
“不是那你为什么要逃!”南兮吼,“从B市到纽约我就得感激你吗?一两句不痛不痒的煽情字句我就得回你一句原谅?我不配提及我的难堪?乔莫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替你承担了多少!”
乔莫峰的辞呈一交,南兮就彻底坐实了罪名。
勾引自己的老师?三?逼得自己的老师不得不丢了工作!
她被所有人孤立,她寸步难行!
而就在同一个时间段,南劼出事了。
没有人知道,南兮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最终还是选了休学这条路,乔莫峰离职后不久,南兮也离开了学校。
所有人私下都,她是没脸待下去,是良心有傀!
可时至今日 ,南兮也没能明白自己究竟傀于何处!
可能是南兮触目惊心的泪惊扰了乔莫峰,他杵在原地,怔怔望着她。
变了的何止是南兮一个人,当年那个太阳一般的乔莫峰,如今覆在了那阴霾之下。
他伸手想要为她擦去眼泪,南兮偏头闪躲。
乔莫峰僵持在那里,眼中的诧异一瞬而过。
他们没有一句过的好不好的临场客套,不甘却又合理。
破沉默的,是严炔。
南兮回神,严炔的眼眸深邃,目光并未在乔莫峰身上停留半分,他的手里握着两根气球带,粉红色的被折成翅膀形状的气球正飘扬在空中,显得滑稽。
严炔不由分的将那两根气球带绑在了南兮手指,然后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残留的泪。
“留个记号,别丢了找不回来了。”严炔仔仔细细的将两根带子绑好,:“老朋友见面,也不需要这么呆滞,你看你成什么样子?”
是抱怨的口吻,但着实温柔极了。
南兮破涕为笑,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飘着的两个大气球,有点想笑。
问:“你绑这个在我身上多丢人。”
“为了不丢人才绑的。”
严炔完才施舍般的将目光移向了乔莫峰。
乔莫峰伸了伸手,:“严炔,久仰大名。”
严炔礼貌的回了礼,他此生唯一的修养都用在了这几分钟。
转头看向南兮问:“不介绍一下吗?”
南兮:“乔莫峰。”
严炔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第一次听,你们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好多年没见了吧,南兮从未提起过。”
南兮对影帝级别的严炔的表演方式很不满,表演痕迹太重,演技做作,脸上就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南兮心想,我心心念念念了8次的乔莫峰当真是被你喂了狗。
“我是她老师。”乔莫峰配合着严炔拙劣的演技。
四个字,斩断过往种种。
他依旧波澜不惊,唯独垂着的那只手握成了拳头状,南兮看得清楚,也自然,瞒不过严炔的眼睛。
“哦?还是老师?”严炔挑眉,握着南兮的手不自觉的用了两分力道,像是刻意的在惩罚似的。
“既然是老师,要叙旧也不用大晚上站在这大马路沿上,回国之后哪天有时间我们好生招待。”
南兮转头看向严炔,只见他艰难的露出了平生不多得的笑容。
倒是乔莫峰,并未急着回答严炔,而是转眼又看向南兮,轻笑一声:“我的确迫不及待想跟同学聚聚,但也不能坏了规矩,今天是南兮的生日,也是你们一周年纪念,我着实不该扰。”
南兮诧异,她并未介绍过严炔,而知道这层关系的却是屈指可数,他竟然连纪念日这事都知道。
“那是当然,还请改日再来。”
严炔终于原形毕露,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跟修养,脸臭的厉害,拉着南兮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严炔腿长,一步南兮要用两步才能追得上。
她身上还背着两根翅膀显得极度幼稚,刚生出想要将这两根线拆下来的想法,严炔警告的语气适时的飘了过来——
“别拆,下次丢了我可不会再找你,自求多福,顺便祈祷祈祷前男友能像天使一样的出现。”
南兮嘀咕道:“你怎么那么喜欢吃醋。”
严炔转身,严厉的盯着南兮,问:“那是假醋吗,那是陈年旧醋,酸的掉牙的那种!南兮我告诉你,你要敢不经过我同意再偷偷会老友之类的,我把你腿断!”
南兮委屈:“你每次跟之见喝下午茶的时候经过我同意了吗?两无猜还青梅竹马呢,之见在你心中占了多重的分量,你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之见,之见那就跟我亲妹妹一样。”严炔问:“能一样吗?”
南兮一怔,:“不一样。”
严炔,你没爱过之见,之见于你而言是亲情,而我,却实在的爱过乔莫峰。我曾把他当全部,不可否认,那是青春悸动的年纪里最值得留下一笔的风景。
所以,你不会有牵绊。
而我,却寸步难行。
因而,我们两个人。
永远都是我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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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关琳的电话是在很久之后,电话里她的声音是颤抖的,强忍着苦痛,甚至带了明显的哭腔。
南兮至少是了解关琳的,她从不是一个愿意诉苦的人,在人前永远都是容光焕发,她只愿意把难过藏在背后,咬碎了牙吞进肚子里也要证明自己过的很好的那种,她从不示弱。
南兮赶到酒店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
酒店房内一片狼藉,关琳缩在床角,浑身赤裸,全身上下青青紫紫,数不清的伤痕。
她咧着嘴,同时带了一份过分的苍白。
南兮一脸的不可置信,问:“你搞自虐啊?”
关琳的唇角动了动,如同一台破碎的机器。
“我完了。”她。
“什么?”南兮显然没有听明白。
“南兮,你,世事真有先来后到吗?”关琳问。
南兮沉默,世事,当然有。
因为你始终是一个后来者,你始终不曾参与他的过去,你始终没法堂堂正正的不顾一切,就像她跟严炔。
又或者,没有。
如严炔很后来所,爱情,来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她南兮。
南兮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从关琳的只言片语中读懂了什么,原来,关琳实实在在的做了一回三,按她的话来讲是真情实感的三。
就像很多故事里的情节一样,这个不光彩的三被原配惩治了一番,似乎,大多数人都会站在另一边。
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这是关琳给自己的评价。
南兮却并不想评价。
她出去买了关琳可以穿的衣服,却在门口跟严炔撞了个满怀。严炔带着帽子,压的很低,完全都看不清脸。
“你在干什么,搞的像个间谍。”南兮问。
“怎么不再蠢点,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拽着南兮推门而入。
“跟踪我?”南兮一愣,“为什么?”
“多管闲事的下场!”
南兮却不敢苟同,这世间很多事,不要失了自己的心,问心无愧就好,至于是不是多管闲事,或者多管闲事会有什么下场往往是不可控的,也就没必要提前考虑那么周到了。
只不过,往往最难的,就是问心无愧了。
严炔给林霍了电话,叽里咕噜的了一大堆,好似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似的。
南兮眼瞅着严炔发紧的眉头,不解的问:“我就送了两套衣服过来,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你得先问问她惹的是什么人!”
南兮看向关琳,关琳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利害她在看到严炔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对不起…….”关琳低了低头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梅玉是“瘾悦”的人……”
“梅玉?你哪个梅玉?”南兮惊了,“关琳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她的老公你也敢翘,翘之前怎么不先百度百度,梅玉这个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她老公的主意!”
严炔差点被南兮喷溅的唾沫星子砸到,摇头道:“旁人也就算了,大不了落得一个交友混乱的辞,但梅玉不行,你出现在这里谁都不知道那帮记者的想象力会有多丰富!”
南兮瘫,眼下这会酒店门口已经记者成群了,自己又没长翅膀,怎么能悄无声息的从这里走出去呢,难不成要在此安度晚年吗?
再看向严炔,猛然想起什么,问:“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出不去了?”
怎么看,严炔都不是一个无关痛痒的路人甲。
“至少现在不行。”严炔:“等等,林霍在想办法。”
“这不是难为林霍吗?”南兮怅然道:“这下好了,我在林霍那里又多了一条罪名!”
严炔轻笑:“林霍的手段在你想象之外,与其操心被他骂,你不如想想梅玉为了不放过你们这个一石二鸟的机会会做到什么地步?”
南兮不吭声,她哪知道,梅玉的面她都没见过,女魔头的称号还是从别人那听来的。
真魔头还是假魔头,她可不想拉出来溜溜。
但严炔之所以觉得这件事不好处理,也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严氏与瘾悦的前债多多少少跟这个梅玉脱不了关系。
当年风靡一时的性感代表天后梅玉独霸市场,无人撼动,直到之见的出现才扭转了这一局面。
而且梅玉几乎是从顶端一下子摔向了地面,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头衔代言粉丝人气一下子统统被之见接了去。
“瘾悦娱乐”后继无人,梅玉没有接班人,一旦梅玉失宠“瘾悦”便再也没有可以跟严氏抗衡的力量,这些年“瘾悦”连年下滑,直到SOUL的出现,才显出了一点点的生机。
更何况,梅玉与林霍之间,还有另外一笔账要算。
这其中的利益纠葛,怕是没那么简单……
“梅玉,这次下了血本的。”关琳轻声道。
严炔转头看向关琳,眼神里的嫌弃太过于明目,:“梅玉本就个性张扬,如今却被一个名不经传的模特抢了老公,这口气她是咽不下的。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应该想到后果,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难不成你还幻想能息事宁人?”
关琳沉默良久,终是再度道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最不该扯进来的人,是南兮。今天严氏保的也不是你,出了这扇门,你拿什么跟梅玉抗衡?”
字字句句,毫无退路。
关琳慌张的眼眸看向严炔,她甚至都不敢为自己求情,是没那脸面,更多的是没勇气面对严炔那压人的气势。
窸窸窣窣的外面突然喧闹了起来,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急促的敲门声踏然而至,林霍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严炔随手开了门,林霍的出现,大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什么情况?”严炔问。
“之见和魏子谦将人都引开了,我们得快点离开。”
严炔抬头看他:“你怎么把他们俩搞进来了?”
“现在除了他们这两个流量王还有谁有这本事把那些人引开?”林霍看向严炔:“要不是你掺和进来我也不会做到这份上,再了,不是我把他们硬拉过来挡剑的,是他们自愿的。还有,我们得赶紧走,谁都不是傻子,那帮人忽悠不了多久。”
严炔不再话,拉过南兮就要开门,被林霍制止。
“我们三个出去,你留下。”林霍。
“你什么?”
“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严炔,梅玉后面站着的是瘾悦,先不眼下我们的确没理,三这么一个极度敏感的身份放在那就是来承接世人口水的,单凭之见和梅玉的那些陈年旧怨足够让他们出一口气了,更别眼下还有南兮跟温晓这两个对头放在那,旁人还好,你一旦卷入了就再也不清了,别拿严氏开玩笑!”
不得不,林霍的异常有道理,就连严炔生平第一次也被人给服了。
无论如何,在今天卷进来的这个人是南兮,三事件最多遭受口水攻击,但若是在这中间再加入一些阴谋论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但是南兮……”
“南兮已经被拍到了,她不出现梅玉不会善罢甘休!”
“林霍……”
“听林霍的!”南兮制止严炔:“你就听他的,不会有事。”
酒店走廊出奇的安静,林霍应该是高估了记者的反应能力,又或者,一个模特关琳,再加上早已过气的梅玉显然没有之见和魏子谦有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