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偏偏 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
南兮像一个骷髅, 漫步在这喧嚣吵闹的繁华街道,一直走一直走,记忆一直在倒退。她十五岁被领养, 在养父母的家里第一次见到南劼,那年南劼三岁。
故而这么久, 她是看着南劼长大的。再后来,养父母去世,南劼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两个人相依为命。
南劼太爱粘人, 的像一个面疙瘩南兮走哪粘哪, 拽都拽不下来。她曾问:“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你会有自己的家庭, 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 总不能还这么抱着我不撒手吧?”
他会凑到南兮眼前,用笔尖在南兮脸上蹭一下, 软软糯糯的声音答:“我不要, 什么都不要,只要姐姐就够了。”
“怎么能不娶妻生子呢?姐姐也要嫁人的!”
南劼总是会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 泪眼汪汪的恳求:“姐姐, 你不要嫁人, 你要什么南劼都给你。”
再后来, 遇到乔莫峰。南劼接受乔莫峰用了很久的时间,他总觉得是将自己的姐姐分享给旁人,这是比夺了他的巧克力严重几百倍的事情。
真正勉强接受,是乔莫峰给南兮送了一木盒, 是一精致的音乐盒,南兮爱不释手,南劼看到自己姐姐这么开心便也顺带着对乔莫峰态度好了很多。
再后来,他就开始粘着乔莫峰了,开始松口,姐姐可以嫁人,乔莫峰勉强合格。
再后来,乔莫峰一声不吭的消失,无比难过的南劼还要微笑着安慰自己的姐姐。的胳膊抱着南兮半个身体,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姐姐,南劼一直在,永远都在,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如今,失去了南劼的南兮,她什么都没了,连带着那些许的微妙希望被一网尽。再抬头,她就站在严氏娱乐大楼下,这些年,渐渐熟悉的竟是这个地方。
抬眼望去,严炔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那抹光亮,又能否成为她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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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敲门,推门而入,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一时之间僵在了原地。之见半跪在地面,眼角是未干的泪水,湿了白色的纱布,一只手拽着严炔衣襟,像是祈求着什么,而严炔紧皱眉头,似乎在做着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南兮的双脚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她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之见起身,尴尬的回头望着她。
三个人,怎样都不会完美。
面对之见,她的眼神再也友善不起来。
“南兮?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是严炔的声音,他问,你怎么来了,而南兮,却给不出一个像样的解释。
我只是在难过的时候莫名其妙来了这里找安慰,这个借口,能几分?可在这里,却碰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对不起。”微叹口气:“我不该来! ”
想来,这抹光亮自始至终都不是自己的希望,倒像是,之见的救命稻草。而抢夺旁人的救命稻草,她一向不愿意。
有些路走着走着就到头了,有些人念着念着就撒手了。
林慧梅当年给了他们五年,,不管未来多难,你们一定要互相扶持着往前走五年,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们不是一个人。
南兮突然觉得,她可能要食言了,她和严炔,是走不下去的。
“该走的是我!”之见却抢在南兮之前,一瘸一拐先行从门口消失。
之见夺门而出,急切想逃离这里的意图表露无遗,她手里紧握着一部手机,南兮瞥见,那个手机的边角处有一条明显的裂痕。
时间再退回一点,严炔的手机前不久被她扔到桌子下,连裂痕的花纹都一模一样,甚至,她懒的再找任何借口。
南兮望着门的方向失了神,再回头,撞向一个结实的怀抱。
严炔这段日子瘦了很多,抱上去大有一种全是骨头的错觉。
她静静的感受温暖的怀抱,低头嗅着严炔身上的味道,不得不承认,她贪恋这种味道,甚至是痴迷。
严炔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开就会不见似的,因为太用力,南兮的呼吸一时之间变得急促。
她想挣脱严炔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忽而听到严炔,“对不起……”
严炔这个人很少这三个字,可最近,却变成了口头禅。
南兮不明白对不起的是什么,她只知道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原谅他,因为严炔给她的信任要比这多得多。
南兮使劲的挣脱严炔的怀抱,抬头看着他足够久,然后轻笑:“严炔,你出轨了吗?”
严炔先是惊讶,然后轻摇头。
“那么,你是爱上别人了?”
严炔继续摇头。
南兮低头轻念:“好可惜啊严炔,这些我都可以原谅的!”
严炔一怔。
南兮继续:“不确定缘由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没关系。”
严炔的眼眸深陷,南兮从这里面读懂了无奈,他的手足无措,他祈求的眼神那么炽烈。
南兮抬头,一字一句:“严炔,这一次,换我原谅你,没有条件,也不需要借口!”
就像你当初会原谅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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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踏出办公室,许念的电话适时的了进来。
“南兮啊,昨天严炔是跟林霍在一起的,他们应该是去见了艾予婕商讨合约问题,就在德天酒店,关于结果,好像都不怎么顺心,所以……”
念念慵懒的语调狠狠敲着南兮的心,她最怕听到的结果变成了事实。
所以,昨日里,严炔也在那个酒店;所以,她似乎搞懂了今日里之见的祈求,也明了了严炔对不起三个字的由来。
可是真的,可以原谅吗?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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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手机,将手机屏幕换成自己跟严炔唯一的那张合照,她知道,那是严炔的屏保,然后推开之见的门。
对于南兮的突然到来之见显然是惊讶的,半张嘴半晌问:“南兮?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警告你的!”
她就站在门口,无半点情绪波动的告诫着这个一直以来以情敌身份存在的女人。
南兮和之见,即便不是朋友,可也从没撕破脸。可仿佛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天,她们终于愿意撕下所有的伪装来坦诚相见。
之见第一次在南兮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南兮这个人,一向不争不抢,有的时候单纯的像个孩子。她从来都没有恶意,不管是对谁,好的还是坏的。
可眼下不同,她看着之见的眼睛像是索债,那是一笔,之见永远都担不起的债。
“你什么?”对于南兮唐突的警告,之见并不能真的明了这其中的含义。
南兮走近一步,无形之中带了一股很强的压迫感,她的眼神很空,空的像个死人。
但她却又不同于死人,阴郁的神色倒像是一把刀,要鲜血淋漓的将之见给剖开。
她冷笑着,眼泪在眼眶里转,开口:“严炔是我丈夫,我没有跟别人共享丈夫的爱好,也不会大方到坦然接受你无时无刻存在于我们两个之间,所以,请你跟严炔保持一点距离,这是唯一也是最后的警告!”
之见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变得越来越像严炔,单刀直入,没有预告,不留退路。
终于,全身都带满了刺。
之见缓缓起身,南兮用余角瞥到了梳妆台上静放的那只严炔的手机,南兮顺势上前一步站在梳妆台前,抬头望着之见。
“南兮,你知道的,我已经放弃了那个念头,我不再想要跟你争,去争一个人,我已经输了!严炔是怎样一个人你明白,从他亲口告诉我他爱你开始,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只配得到遗憾,所以……”
“我不知道!”南兮断之见继续:“我从来都不了解你,之见,你真该好好问问你自己,你了解你自己吗?”
多么骄傲的之见,你是不是真的有想过会为了那点所谓的亲情去做这个杀人帮凶?
你不齿,不屑,不愿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可终究,没能抵挡所谓割舍不断的血缘。
之见轻笑:“南兮,这才是真的你对吗?在炔面前演了这么久的白兔?”
南兮也笑,将自己手里的手机自然的放到身后梳妆台上,低头,再抬头,对着之见右脸抬手就是一巴掌,那张脸伤口忽隐忽现,可怕极了。
之见踉跄后退两步,不可置信:“你疯了吗?”
“我想要你看清楚,这才是真的我,就算今天严炔站在这里,我还是会这么做,他不会责怪我,也没这个资格!”
之见捂着自己右边脸,好好审视着南兮,半晌才问:“你知不知道这间房子有监控?”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她笑。
之见终于看不懂了,她不是真的情绪失控,而是所有都像是计划好的。
南兮完全在照着自己的剧本在走,没有半点偏差,可之见却看不透,她究竟演的是哪一出戏。
手握剧本的,只有一个人。
南兮笑:“我知道这里不光一台监控,可是之见,我还知道,你不会把这监控交给任何人,这是你欠我的!”
之见的心猛然一沉,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欠我的用一巴掌来还真的太便宜了!”
伸手从身后拿起手机,大步向前,她的任务,终于结束了,剧本完结,仿佛掏空了自己。
之见这才突然想起什么,大声:“等等!”
南兮停在门口,并未转身,却对于身后的事情一清二楚。
几秒过后,之见再度开口:“你走吧!”
南兮轻笑,推开门,昂首挺胸,完美退出这个舞台。
之见啊之见,我不是严炔,没有跟你青梅竹马长大,我也不会被你的眼泪所动,我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自古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