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根铁柱 你给我下毒?

A+A-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 苍穹黑沉沉一片,明月与繁星尽数藏入厚重的云层中,这初秋的夜带了几许凉意。

    庄园坐落在山脚之下, 山涧阴凉,秋风拂过, 清凉如同落叶般徐徐飘入庄园中,拂过庭院,而在企图溜入房中时,却被屋内的春意得只能原路返回。

    屋中灯芒暗淡, 是那种白烛燃了许久、却久久没人剪芯的昏暗。

    喘息声在这昏暗的夜里, 如同涨潮般层层叠叠的蔓延。

    甜腻的,低沉的, 娇颤的,暗哑的。

    两道声音相互交织, 不知是否错觉,竟好像夹杂了些许水声。

    床榻一侧本该挂在银钩上的床帘已经垂下, 另一侧的床帘挂在微晃的银钩上, 已有少许落下,其他的大半欲掉不掉。

    烛芒淡淡, 将床榻映出几许半暗不明的朦胧。

    塌上的男人肌肉线条流畅, 精壮得很, 如同一头强健有力的花豹。

    浅芒落在他汗湿的脊背上, 泛出些亮色, 像是那上面抹了一层蜜油。

    一只雪白的脚丫从侧边探出,巧的指甲盖上涂了红蔻丹,精致又漂亮,仿佛是点缀在白玉上的红宝石, 也像顶着红冠的白鸟。

    忽然,那红冠的白鸟扑腾了几下,企图从上方的岩壁下飞出,逃离这困住它的地方。

    然而那蜜色的岩壁古怪的动了起来,敏捷的化作了牢笼,轻轻将白鸟压在地上。

    窗外的夜风不知何时停了,天上乌云漂移,露出半轮盖住的明月。

    夜晚的山林危险至极,有凶猛的虎豹从巢穴中离开外出觅食。

    经过一段悄无声息的前行后,野兽锁定了一只罕见的白狐狸,并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摁于爪下。

    白狐嘤嘤地叫着,蹬着白腿在挣扎。

    虎兽改为趴卧,忽然不着急进食,反而是饶有兴致的逗弄着刚抓到的白狐。

    先用利齿叼住它的颈脖,细细啃咬,激得白狐狸用纤细的腿脚蹬它宽大的兽爪。

    蚍蜉撼树,对方稳如泰山,反而是狐狸在一番挣扎之后被翻出了白肚皮。

    秋叶多重寒,在草地上滚了一圈的白狐狸,身上沾上了几许湿漉漉的露珠。

    更显可怜兮兮的。

    草地上馥郁的花香沾在滚动的一虎一狐的身上,似乎连草地上的露珠也多了几许腻人的香气。

    好一通逗弄之后,虎兽才心满意足的开始进食。

    停歇不久的秋风再次吹起,缓缓悠悠的,从山上迈步下来。

    夜深人静,庄园里许多地方沉寂下来,然而在正西侧的包厢内却春意盎然。

    颜茵感觉自己成了锅里的一张烙饼,被翻来覆去。

    男人的手掌滚烫,指尖带着粗粝的厚茧,每每拂过,皆如带着厚重雨滴的乌云层,能浇熄荒原上的烈焰。

    疼痛突如其来,颜茵下意识睁大了眸子,有晶莹的泪水从她本就氤氲着湿意的眼中划下。

    颜茵难受得下意识蹬腿,却被一条结实有力长腿压住。

    不过幸好,痛感仅在一瞬间。

    烈焰重新烧旺,所有的不适如同投入火炉的纸张,迅速被烧得灰飞烟灭。

    但这种火焰被浇灭的痛快并没持续多久。

    片刻后,颜茵感觉雨过天晴。

    女孩儿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停了......”

    声音软糯糯的,魅意得情意绵绵,只是这其中的疑惑难以忽略,仿佛在奇怪这一场看似来势汹汹的暴雨、怎会去得如此之快。

    贺沉绛一僵,一张俊脸瞬间黑了八个度。

    他未曾经历过这种事,但过往扎身在男人堆里,哪能两眼一抹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武功快是好事,但到了榻上,快就是一种耻辱。

    起码贺沉绛如今心梗得不行,尤其是面前少女还睁着一双迷茫又娇媚的眼睛、带了点疑惑的看着他时。

    太阳穴突突直跳,鬓角汗湿的男人微微起身,而后腾出手,线条流畅的手臂一动,轻轻松松将颜茵翻了过去。

    不去看那双疑惑的狐狸眸子。

    贺沉绛决定重振旗鼓,一雪前耻。

    乌发摇曳,眼角晕红,颜茵白皙的脸颊压在玉枕上,明艳的眼眸沁出泪雾,粘在浓长睫毛上欲落不落地挂着。

    在难耐的灼热与迷糊中,颜茵只觉有人抿着她的耳珠,低声了一句,也是咬牙切齿的一句。

    “不许记着第一回 !”

    颜茵揪着被子,细白的手指把被子揪得一团糟,鼻间哼出软软的一声,也不知道是回答,还是只是受不住时的哼哼。

    这一夜,春光无限好。

    ***

    江听雪一宿没睡好。

    昨夜她没能成功让季子安从屋里出来,后来回过头想想,实在是忍不住生出担忧。

    倘若季子安喝了醒酒汤,那岂不是......

    不,对方也饮酒了,还喝了不少,酒意上头,他应该不会察觉。

    虽如此,但这一夜江听雪还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直到有光从窗台溜入,天光渐亮,她才惊觉原来一夜在不经意中过去。

    天亮了。

    平日里,江听雪都是卯时起床,但今日她辰时才从房间里出来。

    昨夜最后到底换了房间,换到隔壁一间,不再与颜茵的厢房紧密相邻。

    江听雪一出屋子,下意识扭头去看,眼里带了点不自知的忐忑。

    当看到紧闭的屋门时,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但好似其中又有几分惆怅。

    按理一切风平浪静,应该感到放松才是,但江听雪的神经却一直绷着。

    像接受刑判前的囚犯,心口慌张又沉闷,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江听雪在自己厢房的门前来来去去,直到辰时,她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声。

    咯嗞的一声,普普通通,但听在江听雪耳中如雷贯耳。

    她下意识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在出门与否中纠结了片刻后,一咬牙出门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尽早探个明白。

    她一出来,便看见站在屋檐下的贺沉绛,男人一身白袍,唯有袖口与襟领处绣有玄色的竹纹,雅致又风流。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长廊下,早柔和的光斜着映在他身上,将他照得愈发威武不凡。

    江听雪晃了一下神,只是下一瞬间,不远处的男人扭头过来。

    他眉宇间的轻松与餍足如同潮水一般消退,狭长的眼深如古潭,又好似装着长刀的匣子,一开尽是明晃晃的锋芒。

    嗜血又锐利。

    仅是一个瞬间,江听雪便被吓出了一层冷汗。

    目光一缩,江听雪脚下生根一般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朝她走来。

    对方步伐稳健,面无表情。

    江听雪唇瓣抿得发白,待贺沉绛快要走到她跟前,才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姐夫。”

    贺沉绛推开江听雪原先住的那间厢房的门,目光依旧冷沉森然,“进来。”

    江听雪一颗心不断往下坠,连指尖都退去了温度。

    季子安他一定知道了,否则不会是这般态度......

    心里杂乱,但江听雪还是跟着进屋了。

    贺沉绛见她失魂落魄的进来,淡淡掀起眼皮子,“把门关上。”

    江听雪稍愣,眼底亮起一簇光。

    对方喊她进房做什么,孤男寡女待在同一间房间这不合适吧,且还关上门。

    但明知不合适,季子安依旧这样做了,难道对方对她也有意思?

    她的京城梦,人上人生活不准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这个念头一出,江听雪顿时心不慌,脸不白,人也不抖了。

    她动作利落的将门关上,然后快步走到已经在桌旁,坐在已经入座的贺沉绛对面。

    贺沉绛已摆好茶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放在对面。

    江听雪眼睛晶亮,“姐夫~”

    这一声尾音微扬,少女的娇俏显露无疑。

    贺沉绛勾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昨晚怎么回事?”

    江听雪眸光微闪,对方并未一上来就表明心迹,这让她有些顾忌,于是跟着马虎眼,“姐夫指的是哪方面。”

    贺沉绛嘴角弧度落下,“醒酒汤。”

    他不笑了,那张俊美的脸在阖上房门的屋中透出让人胆寒的冷漠。

    江听雪心头一颤,心慌再起,忽然对自己先前的判断生出几许疑惑。

    姐夫真的对她有兴致么?

    当一个人陷入慌张情绪,他会本能的找其他事情做,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江听雪也不例外,在六神无主之时,她下意识拿起她面前的陶罐,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不知道茶水是因为隔了夜,还是别的原因,江听雪觉得茶水味道有点涩然。

    再抬眸,面前男人面目含笑,那股骇人的锐利忽然敛得一干二净。

    “姐、姐夫?”江听雪愣然。

    贺沉绛不欲与她多浪费时间,似笑非笑,“所有暗中给我下过药的人都死了,而你是一个例外。”

    江听雪眼瞳骤缩。

    对方脸上分明带着笑意,但笑得冰冷,如同一把饮过无数鲜血后沉入河底的长刀,仅是看着,也能察觉到杀气腾腾与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江听雪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贺沉绛目光移向她面前的茶杯,“你差不多应该会觉得腹痛了。”

    话音未落,江听雪陡觉腹部一痛,仿佛有把无形的长刃刺入她的腹中,再狠狠搅动。

    “姐夫!!”江听雪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净,“你、你给我下毒?”

    她不可置信。

    男人修长的指尖在桌上轻敲两下,语气平静,“你在醒酒汤里给我下药,我还你一次,很公平不是么?”

    一想到昨日那碗醒酒汤,贺沉绛目光沉了沉。

    倘若那晚在房中的不是他,而是其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