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根铁柱 解药

A+A-

    江听雪痛得蜷缩成一团, 倘若不是有木桌在前撑着,她定会趴到地上。

    腹如交割,江听雪此时万分后悔。

    她先前为何会认为季子安温文儒雅?这分明是一个恶鬼!

    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她后悔了, 她后悔靠近季子安了。

    她要死了么?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竟这般死去, 真是活得跟前世一样的可笑。

    可笑啊......

    江听雪听面前男人低声,“方才,你是例外,我可以让你一直成为这个例外。”

    腹痛这时渐消, 江听雪撑着手抬头, 怔然的,似乎没听懂这句话。

    “只要你以后愿意受我指使, 我可以让你继续活着。”贺沉绛目光淡淡。

    江听雪眼里泛起疑惑,“......受你指使?”

    为何对方要找上她?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身上又没有多少银子,根本没有多少用处。

    如今江听雪可不敢认为贺沉绛贪图她美色了。

    仿佛知晓她心中的疑惑, 贺沉绛眼帘半阖, “对,受我指使。你是知晓未来的人, 我需要你为我做事。事情办好了,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无论是穿金戴银也好, 定居京城也罢, 都可以。”

    在猜到江听雪非同一般时,贺沉绛曾想过将此时除掉,因为这样的人宜少不宜多。

    但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江听雪的眼界其实并不宽阔。

    仔细一想, 一切都可以理解。她生于乡镇,最初能看见与接触的就是松山县了,加之她又是女子,那就更为受限。

    对方想要的东西不难猜,无非是钱财,而且以她多番提起京城,定是想去京城过更好的生活。

    这样的人不难控制,且活着的价值远高过一具冰冷的尸首,故而贺沉绛后来改变主意了。

    江听雪眼中有万丈惊涛掀起。

    他、他......季子安如何知晓的??

    这是她一生的秘密,在重生后当天,她就决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

    谁也不告诉,谁也不会知晓她是天选之人。

    但如今......

    江听雪惶恐不已。

    如果先前那一杯“毒酒”已经将江听雪击得几近崩溃、心神俱灭,那么现在,自己深藏的最大秘密被发现,紧接着迎来转机。

    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到完全没有准备,也没有任何退路。

    她彻底六神无主。

    男人的声音无波无澜,“是往后高高在上的活着,还是死于意外,在一炷香之内告诉我你的选择。”

    江听雪揪紧了手中的帕子,腹中残余的痛疼在叫嚣,清楚的告诉她对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倘若她不答应,她真的会死。

    一边是黄泉路,另一边是去京城的康庄大道,江听雪半点都没犹豫,她几乎是在贺沉绛话音刚落,就立刻,“我甘愿受你指使!”

    只要对方能圆她的京城梦,能让她过上奴仆成群的生活,为对方所用又如何?

    是,她之前确实是看上季子安,想与他春风一度后,借着成为他的人跟着去京城。毕竟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找到的、能光明正大通往京城的路了。

    再了,家财万贯、模样俊朗的郎君谁能不喜欢呢?

    但这也仅仅是建立在“能去京城过人上人的生活”之上,如若不能实现她所想的,模样再英俊又如何?

    上一世的发生的种种已告诉她,好男人凤毛麟角,她自认是没那种运气,既然如此,什么夫妻情深、什么琴瑟和鸣就不求了。

    她只求受人尊敬,匣子里永远装满各式各样的首饰,燕窝参汤永远不缺。

    江听雪觉得上天还是眷顾她的,虽最大的秘密被知晓,但如今有条明路摆在面前。

    答应,必须答应他!

    贺沉绛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对于江听雪的爽快并不意外,“那好,你死于哪年?”

    江听雪迅速道:“宁殷七年。”

    贺沉绛敛眸。

    新君即位会改年号,这是老祖宗传来的规矩。

    如今的年号是“宁武”,亦是对方活到了新君即位。

    贺沉绛梦到过自己身穿玄黑龙袍、头戴十二冕旒,心知江听雪的“宁殷”是他以后会选的年号。

    只是为何是“宁殷”,殷这个字用于做年号真不常见。

    当然,这念头只是在贺沉绛一掠而过,很快了无踪影。

    贺沉绛:“在宁殷七年之前,发生过何事?”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不带半分疑惑,这让江听雪有种对方只是在考察她的价值的感觉。

    而且对方问的是“何事”,而不是“何种大事”,这问的除了大事以外,还有发生在她身旁的事。

    但江听雪想不出身边有什么事值得的。

    她入了京城后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胡同巷子里,每日除了面对脾气愈渐暴躁的樊致远,就是外出买菜等零碎活儿,鸡零狗碎,不值一提。

    目光闪烁两下,江听雪决定铤而走险,“宁殷一年秋季,有大批海寇从安市城登陆,一路烧杀劫掠,行至喾州,最后才被朝廷派来的军队赶回海上。”

    她只大事,绝口不提身边事。

    贺沉绛面上依旧平静,心里却千回百转。他做过的能看见未来的梦,但并不像江听雪这般清楚。

    如今于他来也是个契机,借江听雪之口对往后多做了解。

    贺沉绛静等着她下去。

    江听雪又道:“宁殷三年春,外邦来宁朝拜,朝拜结束后不久,圣武帝御驾亲征突厥,半年内连拿突厥十二部落。”

    贺沉绛眉梢微动。

    与突厥起来了?好吧,这不意外,他确实厌恶突厥。

    没由来的厌恶。

    江听雪顾不上腹中隐隐的疼痛,绞尽脑汁继续回想,但后面好像没什么可的。

    在她看来,那时候国泰民安啊,没有大事了。

    张了张嘴,但江听雪又合上,继而老实的摇摇头,“宁殷七年以前,我所知道......对了,还有一件算不得大的事。”

    脑中电光掠过,江听雪想起来了。

    这事确实不大,是她从那些多嘴的妇人那儿听来的,算起来也勉强是发生在她身边。

    “圣武帝从突厥回来后,连夜命人将皇城西街封了起来,还派了禁卫军看守。当时有人圣武帝是为了西街那棵梨树,梨树的方位与国运有关,也有人这梨树是圣武帝以前亲手种下的,感情深的很,故而禁止任何人靠近梨树。众纷纭,我也不知真假,总之每年秋季梨树结出的梨子时,圣武帝都会亲自从宫里出来摘梨子。”

    西街靠近皇宫,距离她当时住的地方有一定距离,故而这些江听雪都是听来的。

    完这件事,江听雪真想不出其他能的了。

    腹中的剧痛变成了阵阵的抽痛,筋络的每一下跳动都让江听雪心惊胆战,那是一种未知的危险,似乎下一刻就能让她七窍流血而死。

    “我前世过得并不好,住的只是京城巷,我知道的真不多,该的全都了,解......解药呢?”江听雪着急。

    贺沉绛嘴角漾起一丝弧度,“离一炷香还有些时间,你急什么?”

    江听雪哽住,脸色青红交错过一轮。

    他在报复她!

    惩罚她在醒酒汤里下了药。

    贺沉绛眼底聚起一抹深色。

    前世?

    江听雪那是“前世”,原来她不是预知未来,而是对方活了两辈子。

    她跟他不一样。

    谁也没话,房内重归寂静,时间慢慢流过,江听雪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在一炷香将近时,她忍不住再次开口,“请给我解药。”

    这次的语气可比方才好多了。

    贺沉绛不缓不急的拿出一个瓷瓶,将之放在桌上。

    江听雪立马拿过,发现瓶内只有一颗药丸。

    迫不及待的把药丸倒出,不用茶水和着送下,她直接一口吞下。

    贺沉绛在她神色舒缓时开口,“这是这半年的解药。”

    江听雪喉咙哽住,脸一下子就绿了。

    半年?

    那岂不是往后还得继续像他讨要解药?

    贺沉绛淡淡道:“如果你足够安分,何须忧虑没有解药?”

    江听雪想了想,觉得此话倒也是。

    富贵险中求,她既要荣华富贵,倒也不是一星半点都不能付出。

    江听雪正色,“你想让我怎么做?”

    贺沉绛眸子微挑:“在宁殷七年到来之前,与秀才私奔的‘江二姐’都不会再回松山县。”

    江听雪见到樊致远时神情有异,加之她自己过前世住在京城巷内。

    那么她如何去的京城,好像也不难猜了。

    江听雪脸色瞬间煞白了。

    贺沉绛静静地等着。

    “好,我听你的!”江听雪咬牙。

    赌一把,赢了荣华加身,富贵享之不尽;输了......不,她不会输,她是上天厚爱之人,如何会输?

    ***

    颜茵这一觉睡到几近午时才醒。

    明明睡了那般长的时间,但颜茵还是觉得累极了,身上又累又酸,像是被拆了重新组装过一般。

    懵懵的在躺在榻上看了许久顶上的罗帐,颜茵记忆才逐渐回笼。

    难耐的燥热,掉落在地的衣裳,男人带着厚茧的手。

    她全部想起来了。

    颜茵一下子红了脸,迅速拉过被子将脑袋蒙起来。

    天,她居然做了这等罔顾人伦的事情。

    罢了罢了,她这辈子不嫁人了,待把父兄都救出来后,倘若家里嫌她丢人,她便去京外的玉灵寺当姑子。

    “醒了便起,蒙着脑袋作甚?”醇厚如酒的声音透过薄被传来。

    还不待颜茵反应,她盖在脑袋上的薄被被掀开。

    身形伟岸的男人站在塌边,遮住了大半的天光,颜茵躺在床上瞧他,瞧见他半明不暗的英俊面容,以及一双格外深邃的眼。

    浩瀚如海,又似泛起月华的古井,让人难以捉摸。

    颜茵下意识屏起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