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根铁柱 出门找兄长
贺家。
庭院深深, 盆栽精美,身着银白闪珠缎裙的少女手执着一把银剪,正慢悠悠的剪着面前盆栽多余的枝叶。
悠闲而雅致。
头梳双髫的丫鬟静立在一旁, 与主子有相似的恬静。
忽然有嬷嬷匆匆走来,“姐。”
女子只是轻应了声, 并未扭头。
嬷嬷走近,凑到女子耳畔声:“今儿我去北街找我一老姐妹,姐您猜我看到谁了?”
虽是疑问,但嬷嬷也没想着真让对方回答, 径直往下:“我瞧见岳侍卫了, 岳侍卫在,二公子定然是回京了!”
嬷嬷口中的二公子, 正是贺沉绛。
贺问岚手中动作一顿,银剪恰好陷入枝条中, 堪堪将其剪去大半。
剩下了半相连着,那多余的枝条欲掉不掉。
“二哥回京了?”贺问岚转眼过去。
她模样不算极为美丽, 但胜在在气质异常出众, 仿佛一朵空谷中的幽兰,在月夜下静静飘逸着属于大世家的浓郁书香气。
嬷嬷琢磨着, “应该是回京了。”
岳侍卫作为二公子的贴身侍卫, 他既在京中, 那么二公子很大可能也回了京城。
贺问岚不慌不急的问:“在北街看到人的?”
嬷嬷点头, “姐, 要派人去北街瞧瞧吗?”
贺问岚温声拒绝了,“不用,二哥不喜欢那样,而且既然他已回京, 想来不久后便会回府。”
倘若没被发现就算了,但二哥身边的侍卫哪一个是好糊弄的?
对方肯定认得贺府的人,贸然派人过去只会弄巧成拙。
当然,这些心思不为外人道也。
“咔嚓。”
银剪刀收合,把那剪了一半的枝条削下。
“姐!姐~”身着彩衣的少女像花蝴蝶一样飘入庭中。
来的正是贺家二房的嫡女。
贺家大房是贺太师一脉,贺太师二子一女,只有贺问岚一个女儿。
二房倒是更枝繁叶茂,算上续弦生的孩子,足有五子一女,如今来找贺问岚的是贺从霜。
对比起男孩,贺家的女儿少得可怜,故而两个女儿家在贺家里辈里地位非凡。
“毛毛躁躁的。”贺问岚看着急匆匆来的堂妹,嗔怪了声。
贺从霜一脸复杂的抓着贺问岚的手,像高兴,又像郁闷,“姐......”
“你们且先下去吧,也让这花园里的所有人都撤了吧。”贺问岚断她的话,示意周边的丫鬟婆子退下。
等周围只剩下两姐妹后,贺问岚才让贺从霜继续。
贺从霜早就迫不及待了,这会儿像倒豆子一样,“姐,之前按照你的做,周公子对我的态度确实好了些,偶尔也有笑容,但也仅此而已,他与我还是疏远的很。”
两道柳眉皱起,贺问岚眼里透出一缕阴郁,“他一定还想着颜家那个罪眷!”
到这贺从霜就气闷。
据她所查,周肆与颜游风走得近,但最多也仅是见过颜茵五回。
只见五回就让他牵肠挂肚了?
这算什么,一见钟情?那真是可笑的一见钟情!
贺问岚神情淡淡,“你慌什么,你不是找人把她弄到扬州去了么?不管如何,她是不可能回来了。”
贺从霜紧皱的眉瞬间舒缓了,“姐姐的是,她不可能回来了,就算回来......”
哼出一声笑,“残花败柳”四字在舌尖绕一周,但贺从霜到底没出来。
贺问岚拿着银剪子继续修剪着枝叶,“确定尾巴都扫干净了?今时不同往日,颜游风如今是镇国将军府的女婿,等他从慌乱中缓过来,他幺妹的事他定会彻查。”
贺从霜下巴微抬,“早就扫干净了,除非禁卫军那种级别的来查,否则休想找到贺家头上来。不过姐,真是奇了怪了,圣上时至如今竟还未有任何表示。明明平乐郡主这般的胆大包天,直接从大理寺里劫人,这完全是置国法于不顾啊!”
贺问岚拢眉,“长公主救过今上的命,且今上能荣登大宝,当初长公主可没少使劲,后面甚至不惜下嫁到将军府当续弦。她就一个女儿,当然是当眼珠子疼。”
顿了顿,贺问岚继续:“都颜游风平日性情温和,公子如玉,但依我看你以后最好还是绕着他走。”
贺从霜撇了撇嘴,“那是当然,撇开颜茵的事不谈,平乐郡主就是个吃人的母老虎,我可不想挨她鞭子。”
关键挨了还没处理,哪怕回家告诉父亲,父亲也让她息事宁人。
别问她如何知道的,问就是挨过鞭子!
贺问岚又剪去一根横生的枝叶,“周公子之事你莫急,让长辈动一动。”
贺从霜眼珠子转了转,想明白后一把抱住贺问岚的手臂嘻嘻的笑,“还是姐姐你有办法,哎呦~真不知晓我这般冰雪聪明的姐姐,以后会便宜了谁家郎君。”
贺问岚裁剪枝条的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那定是要人中龙凤。”
不知晓是否错觉,贺从霜觉得她姐在这话时,“龙”字得尤为重些。
***
北街,蓉苑。
颜茵有些着急,距离她脸上身上生出红斑,已经过去四天了。
倘若时间再往下拖几日,保不准她就得全好了。
她想出门找兄长,兄长比她聪明多了,且如今又已从狱中出来,兄长一定有应对之策。
但是!!
颜茵目光飘到不远处,落在书案边的男人身上。
这人还在这里,从那日回到京城始,他竟然一直待在蓉苑里。
好的半个月才来一回呢?
不仅人在这里,每日还要看着她喝药,颜茵愁苦得不行。
书案边的男人忽然抬头,目光精准的与颜茵对上,他浓长的眉一挑,“在看什么?”
尾音微微上扬,似乎是漫不经心,也似乎是饶有兴致。
目光已经对接上了,他明明知道她在看什么。
“季不归,你不忙吗?”颜茵慢吞吞的。
贺沉绛听着这三个字眉心直跳。
季不归?
这是什么名字?
“你喊我什么?”贺沉绛目光沉沉,眼里透出一丝恶狼似的凶恶,似乎只要她错半句,他就会好好收拾她一顿。
被他的目光震住,女儿家绞了绞细白的手指,干巴巴的:“你不是你叫不归吗?”
应该是没记错的,当初她还觉得这个表字的意头不好呢......
贺沉绛眼底泛起幽幽的光,如同一头已经锁定猎物的狼,“我告诉过你,我姓季了?”
他这副模样是真的吓人,起码颜茵就被他唬住了,当即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腰杆挺直,一动也不敢动。
只有那双大眼睛挪开目光,不敢再去看他。
片刻之后,女孩儿低声:“那你也没告诉过我,你不姓季呀。”
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像天上绵白柔软的云朵。
贺沉绛忽觉犬齿泛起几分难以言的痒,叫他想寻一些白白软软的糖糕磨磨牙。
她得有理有据,但有人就是蛮不讲理。
贺沉绛似笑非笑,“我没告诉过你,你就不会问我了?”
颜茵被他得不吭声,本来想装聋作哑,但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了。
最后颜茵扛不住,声的问,“那你姓什么?”
贺沉绛一顿。
有两个字如同龙虎一般在他喉间相互搏杀,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仅仅是一息之后。
贺沉绛吐出一个字:“谢。”
颜茵怔住。
姓谢?
谢是国姓,但这并不代表平民中就没有姓“谢”的。
历朝历代中,与帝王同姓无碍,但不能重名。
再了,哪个已及冠的皇子会千里迢迢的去扬州,且身边带的人也不多。
所以颜茵只惊讶了一下对方的姓氏,并没有将之往皇亲国戚这方向想。
“谢不归......”颜茵嘟囔了一声。
声音不大,奈何这屋中有人习武,听力过人。
那只调皮的猫爪又来了,在他心头上轻轻挠了一下又一下。
十指连心,贺沉绛的指尖下意识抽搐。
其实他并不喜欢自己的表字,虽那是母亲给他取的,但取这个表字时,她只是单纯向那人传达一个信息——
她不会回那人身边。
而表字本该寄予的含义、又或者是与被赐字者的的关联,在他这里通通没有。
但现在,贺沉绛忽然觉得这个表字还可以。
从少女柔软的唇中吐出,外层裹着的冷漠好像被一刀刀削去,也变得与女孩儿一样的柔软。
贺沉绛喜欢这种温软,但很可惜,在回京后的第三天,他不得不离开蓉苑了。
饵料已经上好,大鱼也上钩了,他是时候该去收网,也是时候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在离开蓉苑前,贺沉绛特地交代颜茵只能在北街逛逛,颜茵乖乖点头应下。
但等贺沉绛离开,颜茵带上面纱就出门了。
她要去找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