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年少万兜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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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你, 你。”旦木通红着脸,拿秦涓的外袍裹住双腿。

    “是我还是你?你你昨晚明明睡在那里,为什么现在在我这里!”秦涓气的唇瓣都在发抖。

    “我不管, 我还没被除公子和管家伯伯以外的人抱过呢,所以秦要对我负责!”

    “?”秦涓吓得瞪大了眼睛, 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你得给我烤一辈子的兔子!”旦木哀嚎,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

    “……”秦涓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旦木, 我身为你兄长, 必须得告诉你, 以后你可千万别为了要烤兔子准许人抱你。”

    “你什么时候成我兄长啦, 虽然我们同岁,

    “老子正月初五生的, 百分之九十九比你大。”

    “你初五生的,那我就是初一生的!”旦木叉腰。

    “……”秦涓咬牙,“不可能。”

    等等, 他不过是为了告知旦木不要因为一只烤兔子,去抱其他人, 怎么话题被扯到这里来了……

    秦涓生气的皱眉。

    旦木不依不饶:“而且管家伯伯捡到我的时候我的年纪也可能不是伯伯以为的年纪,或许比预估的要大一点呢!秦涓想将这货踹到门外去, 知不知道男孩子最在乎谁大谁, 就不能老老实实喊他一声哥吗。

    早起闹腾了一会儿,旦木很快就饿了。

    秦涓还剩一点面粉, 可以做饼子吃了上路。

    他和郭邮约好的要去见大永王的, 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找我们,兴许我们再往前走几里路就能看到来找我们的士兵了。”

    从破旧的村子里出来,二人往西走了约莫五里路, 果真如秦涓所,有人来找他们了。

    走近了才认出来不是士兵,是商队的人。

    “可算找到您了,以为您出事了,老大让我们在这方圆五十里内找您。”

    因为在约定好的时间里没等到秦涓,郭邮便又去了官羊场,这才听士兵秦涓那夜出去后就没有回来。

    怕秦涓是遇到什么人出事了,商队便开始寻找秦涓下落。

    “没什么大事,我的马丢了,麻烦你们把我们送回去了。”秦涓对他们。

    这夜他们回到官羊场。

    秦涓吃过以后洗了个澡,沾上枕头倒头就睡了。

    次日清早,郭邮来了,秦涓套上战袍,换了一双新靴子,他要带郭邮进城见大永王,临离去时嘱咐旦木别到处乱跑,鹰的事等他回来后一起商量。

    虽然他心里清楚,如果旦木不想听的,和旦木再多都像屁话一样。

    旦木见秦涓的身影已消失在原野上,在羊舍里转悠了一圈,实在觉得无所事事,便开羊圈大门将羊儿赶到草原上去

    当然他不敢将羊儿全放出来,几个月前就因此事被骂过。

    看着羊儿们一窝蜂的往外跑,旦木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还是很担心很想念他的鹰,他想不通他的鹰是怎么丢了,毕竟在蒙人对这里实行统治之后,已经明文禁止不准捕杀鹰,若自行捕猎抓到了是会被关押的。

    鹰是漠北各部大泽南部的主要通讯工具,往往承载着重要的信息,所以即便是各地官员也不敢随意射杀鹰,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官员们都知道这一点,是不会随意朝天空中的鹰乱放箭。

    除非有人故意的,或者是被马贼射杀了。

    旦木意识到他的鹰被马贼捕杀的可能性极大。

    他现在不知道大斡耳朵的情况,更不知鹰给他带来了什么消息。

    算了,不想了,若是带来要他回去的消息,他也不太愿意,他还算呆到和秦涓一起去迎接大永王妃的时候再顺道回去

    秦涓和郭邮进城是巳时,大永王刚和官员们议事结束。

    进书房秦涓就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几个是以前隐约见过的汉儒和契丹儒生。

    莫不是专门来投奔大永王的?

    这些人从那一年他们离开虎思斡耳朵后,一部分散的散离开的离开,还有一部分随他们去了大都,但是跟着曰曰来罗卜城的少之又少。

    曰曰封王那日就让奴才传过话,一众儒生,愿意跟他去罗卜城就跟上,不愿意可以留在大都。

    毕竟那些人都是身子骨弱不禁风的儒生,大永王不想他们跟着受苦。

    抵达河间时还有十来个儒生跟着,后来抵达夏州只剩下三个了,其他的因为身体或者其他原因留在了河间或是去了其他地方。

    现今那些人又远道赶至罗卜城,拜于大永王麾下。

    这一次,大永王是用初初崭露头角的实力召唤这些儒生们回归的。

    曰曰见秦涓带了一人过来,暂且先让儒生们退下。

    “你有个人想要做‘达禄花赤’就是他吗?”曰曰看向郭邮。

    “是。”秦涓点点头。

    “除了银子‘达禄花赤’还必须会三种以上语言和文字?你真的能胜任?”曰曰问郭邮。

    郭邮点头抱拳道:“邮,能胜任。”

    曰曰抿唇随手拿起桌上几张纸扔给郭邮:“念给我听。”

    这是畏兀字书写的蒙文,曰曰在考验郭邮不光要知道畏兀字,还要蒙话熟练。

    郭邮匆匆看完,将纸上讲的内容,逐字逐句念出来。

    曰曰心中虽惊讶,而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他平静的考了郭邮汉话汉字和珠算。

    嗯,确实是他想要找的人才。

    只是这个人他真的能用吗?

    若是能用,秦涓也不会谨慎微的再来找他了,他早就过这种事秦涓可以自行决定的。

    曰曰又看向秦涓,是想听秦涓的意思,秦涓走过去将郭邮的户籍递给曰曰。

    曰曰仔细看过一遍后,又翻了翻。

    直觉告诉他这人若用,会很受益,也会很危险。

    “极布扎。”曰曰喊了一声。

    站在书房外的极布扎快步进来。

    “你先带郭邮去见过几位大人,本王随后就到。”曰曰吩咐道。

    极布扎看向郭邮:“阁下这边请。”

    极布扎带着郭邮离开后,曰曰问了秦涓的意思。

    “你怎么看?”

    秦涓低垂着眼眸:“可以用,可以不用。”

    “等于没回答。”曰曰有些生气。

    秦涓:“若是有合适的人,便不必用他。”

    “为何?”

    “他在凉州犯事逃走了,现在他是扩端王的要犯。”

    “那你还带他来见我!”曰曰更生气了。

    秦涓平静的答道:“他有强大的人脉,认识各国最强的商队,且在那些人中的上话。”

    曰曰挑眉:“这么,你完全就是这刁难我,我让你帮我拿主意,你反过来让我自己选,那我养你们这帮人何用?”秦涓停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此事还是由王爷自己选择,毕竟达禄花赤不是一般的官,他是你手底下最接近民,又最接近你的人,他是你和百姓之间的桥,因为历史原因,可能有些百姓只认得这个官。”

    曰曰想了一会儿:“不行,我得好好想想,短时间内无法答复。”

    “反正这个官已经空了半个月,再空半个月又何妨。”秦涓勾唇。

    “这个人要用,得改户籍,换名易族。”曰曰拧着眉。

    闻言秦涓愣了一下。

    曰曰没有再继续郭邮,而是:“官羊场你让沐雅接手一段时间,先回城中,有些事要商量,再者阿奕噶和真修大人那边随时会有消息过来,我们早做准备。”

    “行吧……我先回去安置一下羊舍。”秦涓舍不得羊儿,奈何有正事要做。

    回官羊场,让士兵把沐雅叫来,秦涓把管理官羊场的令牌和印章交给沐雅,嘱咐了几句。

    接到官令和官印沐雅高兴极了。

    秦涓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干,迟早你接班,这几日就看你的表现了。”

    他晓得,大永王是不会放他在官羊场里安逸的……

    毕竟大永王不折腾点事来让他做就不是大永王了。

    嗷,只是他舍不得羊儿们啊!

    秦涓带着旦木进罗卜城。

    进王府天已黑,此时见有驿兵匆匆朝着大永王的寝殿而去

    秦涓心觉有异,叫上旦木跟上。

    他们和驿兵同时到的,这时大永王正在用晚膳。

    大永王问驿兵出了何事,驿兵顾及有人不敢直。

    “没事,直接。”曰曰吩咐。

    “东北近罗卜泊处出现马贼,烧杀抢掠了一个村……”

    “竟有此事!为何现在才报!”曰曰气的将手中吃肉用的刀插在了桌上。

    “大王恕罪,的刚刚收到的消息立刻来报……”驿兵跪下。

    “是什么时候的事。”秦涓问道。

    “劫掠约发生在酉时,的接到上一个驿兵的报告在一个时辰前,这是马贼留下的,上一个驿兵给我的……”那人将一块布递给秦涓。

    秦涓接过来瞥了一眼立刻递给大永王。

    “……”曰曰看了许久,应该是旗帜的一角。

    在漠北,错综复杂的马贼势力,曰曰并不了解,毕竟这种害虫哪里都有,不光漠北,甚至还有的官府都和他们勾结。

    “冬天了,他们没吃的了,便出山劫掠。”

    完,曰曰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让驿兵先去休息。

    旦木拽了拽秦涓的袖子似乎是有话要,秦涓示意他先不要话,大永王在想事情。

    果然没过多久,曰曰突然站起来,他对秦涓道:“去点三百骑兵。”

    秦涓一愣,大永王是想对付马贼吗?

    “王爷知道马贼在什么地方吗?”秦涓问道。

    “不知道,但是可以找。”曰曰已开始动手脱掉他繁复又华贵的紫袍,“贼人欺辱我子民,这一次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必然他们以为我大永王是病猫,一而再再而三。”

    秦涓觉得大永王的很对,可是他们连马贼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那些人很难抓的,因为来无影去无踪,就像大漠里的风沙一样,吹过一阵,留下满地疮痍就走。

    可恶,可恨,可杀。

    秦涓深看了曰曰一眼,沉声道:“我去点兵,旦木跟上我。”

    他们整装准备出发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曰曰他们只有二十天的时间,因为二十天后阿奕噶他们的信也该到了,他们得动身去斡难河迎接王妃。

    所以查马贼的下落,他们只有二十天的时间。

    这一夜他们先快马去罗卜泊,去马贼昨夜出现过的地方。

    罗卜泊多沼泽,能住人的地方不多,但那里的村民信仰罗卜神,便不愿意离开罗卜泊。

    所以大永王在罗卜城颁布新令后仍然有很多村民留在罗卜泊。

    他们是凌抵达罗卜泊的村落的。

    村子里还活着的牧户告知他们那些人是从东北的原野上过来的,来的速度很快,没有多少人察觉到他们出现,他们拿着长长的刀,没有人敢靠近他们,他们一进村子就开始放火,之后就是劫掠。

    只要敢反抗的,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扬起长刀。

    长刀,瘦马,破旗。

    从东北的原野上过来,他们的老巢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马贼常年迁徙,他们不会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居住长达两年以上,一般两年左右就会更换据点。

    “给每户十两银子,死者安葬,活着的人继续营生,搞好后我们往东北走,进沙漠。”大永王吩咐后,秦涓立刻着手去办。

    牧户们跪地谢恩,这一片村子里极大一部分人一辈子都挣不到十两银子,这可以是罗卜城最贫瘠的地方。

    检查好所有水囊有没有灌满水,干粮是否足够后,他们启程。

    晌午时进入东面沙漠。

    直至他们穿过沙漠也没见到有人影。

    “秦狼,如果你是马贼,你可能在哪里搭窝。”这时曰曰停下来,问秦涓。

    事实上,秦涓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不敢乱猜。”秦涓眯眸看向远方。

    曰曰一听,便知他心中有想法,他靠近了些:“你。”

    “我不知道马贼会在哪里搭窝,反正不会在沙漠里搭窝,我都不知道你们在沙漠里转来转去是为什么。”旦木气鼓鼓的道。

    秦涓点点头:“这片沙漠虽面积不大,但没有水源,对马贼们来也不方便。我仔细想了想,罗卜泊、罗卜泊北边的哈密儿、罗卜泊东边的沙州,这三点呈三角之势,马贼可能在这三点中间的位置,这样他们去哪里都很近很快,他们的势力也能辐射这三点……”

    曰曰和骑兵们听后眼前一亮。

    “这么继续往北走?”有人。

    秦涓:“注意一下林子,我曾经遇到过马贼,他们是从林子里出来的,我想马贼可能更习惯住在隐蔽的林子里。”

    向北行了三五天,当看到远处一大片林子的时候,直觉告诉他们,这一片林子不简单。

    很有可能住着马贼。”曰曰叫来人,“先蹲几天,这些马贼总会有与人交接的时候,去查清楚他们的老巢大概的位置。”

    几名骑兵很快换了衣裳潜进去。他们都是樵夫或者猎户的扮。

    也是这几个骑兵们走后,旦木才低声对秦涓出了他这几日来的疑虑:“秦,我怀疑我的鹰是被马贼给猎杀了。”

    秦涓想过这一点,但因为曰曰在,一直没问旦木。

    秦涓将旦木拉到一边,曰曰以为旦木又闹脾气了,便也没有多问,毕竟旦木在他眼里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连松蛮都比他乖。

    “和鹰失联之后你一直没有联系到伯牙兀的人吗?”秦涓问他。

    旦木想公子虽然没有在罗卜城安插探子,但有在斡端有安排人的,若他想联系可以去联系公子斡端的人。他只是没有正儿八经想过要去联系他们伯牙兀的人。

    他还没在罗卜玩够,私心还想多呆一会儿。

    旦木低着头想了一会后道:“没有联系到,鹰出事的时间和马贼出现的时间吻合,但因为我来罗卜城后有收到鹰儿给我的消息,鹰儿此前能平安飞过,这是否明马贼是最近才搬来这里的。”

    “旦木你真聪明。”闻言秦涓豁然开朗,似乎也忘了此前自己还有暗骂旦木蠢货的经历……

    旦木红着脸挠头:“我也只是随便猜猜。”

    “但他们有可能就是最近出现的,毕竟我们重建罗卜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马贼作乱只这一起,如果马贼是最近出现的,就好解释了。”秦涓眼眸一沉,这些马贼实在可恶。

    不过可想而知,马贼们除去马匹,其实很穷。他们吃不饱饭,就会出来抢。

    他们不会劳作和放牧,没东西吃了就出来抢,倾巢出动,罔顾性命。

    再过了两日,派出去的骑兵只回来了一个,带来了很有利的消息。

    林中有一个地方骑兵看到了几匹马,骑兵推测在林中一个大水池那里应该有人居住,很可能就是马贼。

    “那几匹马瘦,和罗卜泊的牧户描述的一致。”骑兵。

    “夜里我们带人过去,大家不要慌不要怕,我们的人一定比他们多,把他们一网尽。”曰曰低声吩咐,让骑兵把这个消息带给每一个人。

    夜幕降临,他们缓缓靠近那座森林。

    没有点灯,他们得秘密潜进去,不能让马贼们有机会逃走。

    在林子里走了两刻钟没有见到骑兵所的水池。

    林子很大,他们很有可能会迷路的。

    骑兵似乎也记不得路了。

    “没事,有水池的话在黑夜里格外明显,水面是会反光的。”秦涓安慰道,“所以我们很远就会看到,不会走错过的。”

    大永王分出十人队去探路。

    他们三百人要一个马贼帮派,对曰曰来是势在必得的。

    可大永王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马贼帮派竟然也有三百余人。

    当他们冲进马贼的老巢,以为占了先机,却不料这马贼老巢中竟然设了陷阱。

    果然还是不能大意,他们经验尚浅。

    马贼们依靠山林作战,在林子四周是拉了铁线的,他们冲进来容易,想进一步去逮人就很难了。

    曰曰从马背上摔下来后,秦涓立刻将手递给他,拉他上马。

    “兄弟们他们在树与树之间设了铁线,恐怕还有刀坑之类的陷阱!心应付!”秦涓大吼道。

    他也是第一次进马贼窝这种地方,此前虽遇到过马贼,但与马贼真正交手的经验几乎为零。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秦,你随我先去宰了他们首领。”曰曰着拔出刀,缓了一口气觉得身体舒服一点了,又立刻跳下马。

    也是这一次,秦涓才真正认识这个王子,他们认得了许多年,或许都不曾真正的认识对方。

    脾性乖张的曰曰,体内流淌的是孛儿只斤氏的血,他可以被权势欺凌过,可以被兄长或者其他他的叔王堂兄弟们看不起过,但他从不会畏惧,他勇敢英武,直面逆境。

    曰曰想在骑兵队的掩护下杀出一条血路。

    秦涓也顾不得多想,转身向旦木大吼:“你别过来,躲好!

    旦木愣愣的看着秦涓,在一瞬的怔然之后忽然撇嘴:“还不是怕我若有事,你没法和公子交代。”他明白的,什么都明白,他不过是贪恋一个朋友罢了。

    他不过是孤单的太久了。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个朋友。

    秦涓骑马冲过去,长刀拦下一个马贼,队曰曰大喊:“我掩护你,你去抓他们的首领。”

    他着已与几个马贼缠斗于一处。

    马贼人很多,会功夫的不少,可见这一帮马贼里,很大一部分可能是流兵或者逃兵。

    再或者是江湖人士,最终落草为寇。

    马贼们见突然出现的此人一个能三个,便都过来与他缠斗。

    秦涓知道若不速战给他们一点震慑,过来与他缠斗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骑兵们都拦不住。

    这些马贼们在发现他们闯入后的第一时间不是逃跑,而是与他们缠斗,明这些人觉得自己得过骑兵。

    “老子一生最恨你们这些官兵,死都要拉几个一起!”有人大吼着挥舞着鼓槌朝着秦涓冲过来。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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