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此狐狐甚骚
“就是金石, 也不知道他怎么迷上了的,还因此得了病,我去老安街喝豆花的时候都看到一车一车的石头往那别家的后门进去。”旦木道将剩下的点心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光。
秦涓将手巾递给他, 又道:“这就奇怪了。”
“奇怪什么?”曰曰问他。
“研究金石用得着一车一车的运石头吗?”秦涓不解道,“虽然我也不了解那些金石家, 就只是单纯觉得奇怪。”
“那别家以前还能追赶纥颜氏的,现在是彻底不行了。”曰曰, “我就觉得他们家没落的挺奇怪的, 你们伯牙兀至少是被针对了, 他们家吧, 也没人针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落了。”
旦木听到他到伯牙兀有点不高兴了, 秦涓给他使眼色让他别了。
曰曰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故意的:“你家公子呢, 流放的时间也满了吧,是在大都给耶律丞相守墓,还是去了哪里。”
“……”旦木觉得这人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故意的。
秦涓将一杯茶摆在曰曰面前,他不信喝的不能堵住曰曰的嘴。
旦木:“王爷你什么时候走啊, 你的王妃还等着你去娶回来呢。”
曰曰掀起眼皮:“怎么也得过了今晚再去吧,你着啥急, 又不是你子娶媳妇。”
“……”旦木要被气死了, 嗷,他嘴笨不过赖皮王爷。
“行了, 本王也累了, 先去歇息了。”曰曰揉了揉额头, 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
旦木抬起头疑惑的看向秦涓:“秦,你不去歇息吗?怎么还坐在这里。”
“秦狼?嗯?”曰曰也回头看他。
秦涓脸红无比,第一次在狐狐家过夜, 有点点拘谨也是正常吧,他们用不着这么看着他吧。
有奴才领他们去落榻的院落。
这院落虽与中原迥异,但也算是盆景花草,树木齐全,景致不错。
“王爷早歇息,奴才们告退了。”
奴才们走后,曰曰随便进了一间房。
“秦狼早些休息。”曰曰完合上门。
秦涓去了曰曰隔壁,进去后发现炉子里燃着炭火,一点烟味也没有,浴架后热水早已准备好了。
一直赶路好久没洗过热水澡了。
少年狼脱掉衣裳就往浴架后走。
……待他进浴桶后不禁舒服的嗷嗷叫。
他闭目揉搓着肌肤,正洗的过瘾,只听头顶一阵响声,他吓得正要去摸衣服的时候,旦木落在他的面前。
“旦木!”少年狼嚎叫道。
“啊,吓到你了,不过你点声,隔壁那个赖皮王刚睡下。”旦木着上前来拉秦涓的臂膀,“快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你给我先出去!”
早就把自己脱的精光的少年狼气的唇瓣颤抖,这货究竟来了有多久了!
他恨不得抓狂!
“那你快点,我去门外等着你。”旦木见到面色阴沉沉的秦涓,不禁猛一个寒噤,他蹑手蹑脚的往外走。
秦涓快读洗刷完自己,在衣柜里找了一身合身的干净衣裳,穿好了,还换了一双鞋,再往外走。
他一拉开门,旦木立刻回过头来。
“呀,秦,你好香。”旦木学着狗的样子凑过来,脸差点埋到秦涓颈窝里去,被秦涓一把推开了。
“唔……”被秦涓一掌堵住嘴,旦木发出可怜的声音。
“吧,什么重要的事。”秦涓收回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想不想去公子的房间!”旦木完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少年狼的双眸炯炯有神,他看向旦木:“你带我去吗?”
旦木看向四下:“不是我带你去,是谁带你去啊。”秦涓被旦木拽走了。
没走一会儿,秦涓问道:“怎么像做贼一样,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吗?”
“睡了觉的人,还能出来乱走吗?”旦木挑眉道。
“……”行吧,他懂了。
“嗷呜嗷呜。”走至一处院子前,旦木学了两声狼叫,立刻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哐的一声后门开了,旦木让秦涓进来。
开门的是个奴才,提着灯,见旦木进来,伸出手来。
旦木将一粒银豆儿放在他的手上,奴才将提灯交给旦木后,兴冲冲的跑了。
“那个孩子叫豆苗,管这个院子已经有两年多了,他是管这个院子的管家的儿子,后来那个人死了,就轮到他儿子豆苗了。”旦木着带秦涓往里头走,“是不是与别的地方不一样,这是仿照宋人的喜好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何要仿照宋人的喜好做,或许是因为这个院子在我们府的东南方向?”
由此,秦涓可以断定旦木不知道他的公子是宋人,或许他们伯牙兀的管家也不知道。
“阿豹秋是大总管,府上有五处院落,除去公子和失踪了的老爷的院落,还有三处院落分别是长老和家臣们住的,还有一处院落至今空着,是要留给以后家主夫人住的,这五处院落,除去公子的这个院落分别还有四个管家。”起伯牙兀的家事,旦木发现自己的脑瓜子变得格外好使了。
“那里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从六岁到十一岁,一直住在那里。”穿过道,能看到一处房子,紧贴着后面的大殿。
刚到这里,旦木脸上洋溢着笑,他跑快了些:“我六岁到十一岁,春节都会收到礼物,所以我比你大的,公子都是把每年春节当作我的生辰呀,哈哈哈哈。”
秦涓气不过,但也不想为此事和旦木争执了。他摇摇头,跟着跑过去。
在房子里,旦木将他每年收到的生辰礼取出来,一一摆在秦涓面前。
不嫉妒,是假的,假的要死!
但秦涓勉强维持着面色无波的神情。听着旦木一件一件的讲解……
他承认,他快嫉妒疯了。
同龄的他和旦木,六岁的他入吉哈布大营。
六岁的旦木第一次见到公子狐狐。
可是他又矛盾的觉得,没什么可以嫉妒的,至少这样的时代,他们都能活着,活着活的好好的,就是幸福。
“六岁七岁八岁的礼物都可好玩了,可是我九岁的时候收到了这个……”旦木开盒子。
秦涓差点笑喷了,是一大盒子书,狐狐送书给旦木就是在折磨旦木,可以想象九岁的旦木收到书时的神情……
一定相当好玩。
旦木叹了一口气:“虽然我认识畏兀字和少许汉字,但是看着书格外头疼,当时抱着这么大的一个盒子回来,和我一般大的他们都嫉妒坏了,还以为是什么大宝贝,结果开来全是书……呜呜。”
到了十岁,旦木收到了一把精致的刀,这刀一看就是精良的工匠造的,只第一眼就能被他吸引去目光,不愧是审美一流的狐狐。
十一岁,旦木收到一个精美的帽子,铜制大帽,装饰精美,每一个珠子都是精雕细刻。
“我跟你,公子手底下好多匠人,他最喜欢养着匠人了,到处寻觅,寻到了就养起来。”旦木银铃儿似的声音在秦涓耳畔道。
秦涓脸颊微烫,他挪开了些儿。
狐狐喜欢养匠人,至于那些匠人在哪里估计旦木都不清楚。
“啊,还真是怀念住在公子隔壁的日子,每日清醒来就能见到公子,每日睡觉还能和公子道一声安好。”旦木捧着脸,满脸陶醉。
秦涓一脸鄙夷的像他看去:“……”
“带你去看公子的清心殿。”
旦木收好他的宝贝礼物们,上好锁。
“……”秦涓被他拽着往外走。
清心殿,取自清心咒中清心二字,旦木公子以往觉得自己的心不够静。狐狐都那副悲悯人世的死样子了,还不够心静?那他这等凡夫俗子,岂不是每日都在躁动不安?
清心殿很大,虽然远不及秦涓在大都见过的正在修建的皇宫。
看殿中陈设便知晓这位主人别致的审美和风骨。
“公子在殿中见家臣,在内殿休息,里面有寝殿有书房和密阁。”旦木着,背着手在殿中欢快的踱步,“哎,在清心殿呼吸的气息都与别处不同,真的太怀念了……呜呜,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或许,只能等改朝换代,伯牙兀氏重新被启用的那一日吧。
旦木想,过去的几年,在公子离开后,他才开始懵懵懂懂的明白了伯牙兀氏的处境。
他只是一直被公子保护着,却从未想过他才是应该保护公子的侍卫。
他不想让公子失望,所以,他才更珍惜每一年与公子短暂的相逢,他开始试着去学习,和公子给他请的先生们学习。
那些家臣们都拿他当孩子,面对他都是孩子的口吻,还是先生们好,愿意教导他。
“公子的书房几乎全是书。”旦木一推开门,秦涓都被吓到了。
“瞧吧,和我当初的表情一模一样,哈哈哈。”旦木抱着胸大笑。
秦涓走进去,曰曰也有书房,但不至于这么多书,曰曰都是摆着好看的。
“公子可喜欢收集书啦,管家伯伯这里好多书都是独一份的,所以再三叮嘱不要点火。”旦木格外心的提着灯盏。
不光旦木心,秦涓也怕碰坏这些书了。
“反正我不认识太多字了,每次进来都只是看看有没有新的书到,有了新的书就给公子放好。这里的书架一般公子读完了的摆在后面,前面的大多是新到的书。”
旦木完抬起头才知秦涓已走到前面去了。
秦涓站在一处书架前,本来只是因为这一堆书封壳子好看多看了几眼,还拿起来翻了翻……
哪知……
这一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你手贱,现在恨不得去洗眼睛。
嗷嗷嗷!
这叫什么事嘛!
颤抖的手把书放回去,却发现这一架的书全是一个封壳子和同一个人的落款。
不会吧!
秦涓全身血液都沸腾了,回头看旦木虽然站的近但是看向别处。
于是他火速把这些书翻了翻。秦涓觉得,这书一定不是狐狐买的,一定不是。
狐狐不会看这种书的,死他都不信。
“旦木,这里也是狐狐阿爹的书房吧?”
旦木:“不啊,这是公子的院子公子的书房,老爷的书房在北院恭贤殿。”
“……”秦涓扶额。
这究竟是一只怎样的狐狸?到底是因为年少耐不住寂寞,还是因为要涉猎各个领域,所以还钻研了这种书?
若春.宫避火,也没必要买一书架吧,一两本也足够了。
“这里闭气,呆太久了不好,秦,我们出去吧。”旦木护着灯盏道。
秦涓边走边问:“这里的书你没有看过吗?”
“看过一些,但是上面的字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所以便没有翻过了,不过有种画册挺好看的。”旦木答道。
“画册,画册?什么画册?”秦涓脸上一热,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吧……连旦木也。
“就是两个人架的画册。”“那人儿画的可白了,你我我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功夫,不过秦你要看吗?我去拿给你……”
“不必了!”
“啊?秦你这么大声吓到我了。”秦涓抿唇,这骚狐狸害人不浅,这么祸害人!
“带你去公子的寝殿看看吧。”旦木检查一番火烛后,合上书房的门。
寝殿一应陈设皆是宋风,就连香炉妆台衣柜都是。
“你看,这几个柜子全是公子的衣裳,公子以往可喜欢买衣裳了。”旦木开衣柜。
“这……怎么全是红色的。”秦涓一吓。
“这一柜子全是红色,那时我还,只有六七岁,那个时候公子可喜欢红色的蒙袍了,是后来才喜欢白色的……”旦木道,“其实我还记得的,公子以前可温暖可爱笑了,是后来笑容越来越少,可能和老爷失踪有关吧,别人都这么。”
“我不懂,大概是吧。”
秦涓随手取出一套狐狐年少时穿过的。
“他真高,你六七岁,他就这么高了呀。”秦涓看着长长的衣袍,叹道。
“公子长的快,我追了好久都追不上公子的身量。”旦木苦恼道。
“彼此彼此。”秦涓一笑,“不过,明年我应该能甩开他了,如果他不长了的话,嘿嘿……”
旦木又看向高他半个头的秦涓,别提有多不服气了。
为什么呀!
“这个……”秦涓来到一个柜子前看到了一件他熟悉的狐狐以前穿过的。
“这件狐裘呀。”旦木也走了过来,似乎是若有所思。
“我第一次见到狐狐他就穿着这个。”秦涓道,手也缓缓的摸上狐裘的白毛。
似乎是一瞬间那一年的狐狐跃然于目。
“这件是轩哥送的。”
其实旦木也不记得具体到底是不是轩哥送的了,只是他的记忆里轩哥送了公子几件狐裘和大氅。
本来很怀念的情绪与沉浸在怀念中美好的氛围就这么不合时宜的被旦木此句给破坏了。秦涓生气的皱眉,放下手中的狐裘。
旦木见他愣住了,走到另一个柜子里,拉了半天才拉开柜门:“咯,这一柜子全是轩哥送的。”艹。
秦涓满脑子都是奴奴秣赫生气起来骂人的话。
并将这些话全部送给轩哥。
“哎,如果公子是个姑娘,或者轩哥是个姑娘就好了,这样……伯牙兀和轩哥就能联姻了,真好,公子也不必四处飘零,轩哥也不会死了。”又来了,旦木已经过好几次的话。
秦涓抿唇:“你知道联姻什么意思吗?”
“就是轩哥住到我们府上,或者公子住到轩哥府上去,不就是这么简单吗,其实我就一直搞不懂为何一定要一男一女才行。”旦木抱胸。秦涓虽然不懂联姻的真实意义,但他知道,至少是大永王迎娶王妃那样,那就是联姻吧。
轩哥也是王,他们孛儿只斤氏的王子都喜欢娶嫡长女。
转了一会儿,秦涓有些累了,他走到床榻边,坐下,躺下。
当旦木转过身来就看到这一幕,秦涓躺在公子的床榻上睡着了。
秦涓是着实有些累了,现在三更半夜,正是好睡觉的时候。
“公子最不喜欢别人在他床上滚了!你竟敢如此……算了,我不告诉公子便是了,你睡一觉我来唤你。”旦木着往他的房子走去,他也很累很困了,他好久没有抱着他的熊睡觉了。
秦涓这一觉睡的很安稳。
也似乎是这一日,他梦见了一艘大船。
大船开往他不知道的地方,船上的人很多,有一个人他印象深刻,白衣红裤,灰白交杂的发,转过身来的刹那他看不清那人的脸,直觉告知他这人有些年纪。
那人他姓伯牙兀。
秦涓想是二十年后狐狐的模样吗?却又不像。
那人问他吃不吃东西,是一条鱼干。
秦涓摇摇头,不吃。
那人笑了笑,他醒了,从床上坐起来。
这时看窗边,隐隐有日光浮现。
他的头昏沉沉的,隐约还记得少时祖母常做梦梦到别人给你吃东西不要吃,因为梦中的食物代表灾难或者疾病,给你东西的人是先祖派来告诫你最近会有大事发生的人。
秦涓不信这个,他更愿意把这个当作是他太饿了,幻想有人在梦中给他吃的,然后饿醒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睡在狐狐的床上时,此刻才惊出一身冷汗来。
梦里那人他姓伯牙兀。
秦涓整理好衣裳,从清心殿走出去。
这时天还没大亮,他走到旦木的房子前敲了敲门。
旦木也醒了,正算穿好衣裳后去找秦涓的,没料到这时秦涓已来敲门了。
“你醒了正好,我带你回客房去吧。”旦木着拉着他往外走。
作别伯牙兀氏,他们要启程去曲难,从大斡耳朵城至曲难一两天就够了,即便走慢点两天也足够了,毕竟这次不像上次要绕远道。
当大永王的军队至曲难城的那日朵颜卫于城外相迎。
朵颜卫,其后闻名于历史三个字。
后来朵颜氏的崛起,是因为他们以举家之力选择对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忽必烈。
当然,大永王迎娶朵颜兀笃姒的这一日,虽然忽必烈也到了,但没有人察觉到异样,毕竟许多王子都来了,有嫡出的也有庶出的。
曰曰和庶出的叔王雪别台了招呼没道理不和嫡出的叔叔忽必烈招呼,当他走过去,他没有想到他会得到这位叔叔的褒奖。
“我听你把罗卜城治理的很好,来之前好剿了一帮马贼,这很好,罗卜不是特别好治理的地方,你能将一块蛮荒之地,凭自己的智慧治理成现在的模样,证明你的智慧。”
曰曰微垂着眸,他或许从来不想得到大都、乃马真他们的鼓励,因为大都的人不会理解他的心酸,可是这一刻,当听到一个叔叔褒奖他的时候,他难以控制的湿润了眼眶。
即使他明白,许多人在各地都有探子,他们或许是有查过他的事,或许是听人起,但这一份褒奖对他来的太珍贵了。
就像是一头独自舔伤的雄鹰,这一刻终于有人正视他的勇敢与坚韧。
曰曰没有沉溺于褒奖太久,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被许多人不看好,有时这样的褒奖于他是久旱逢甘霖,如此就够了,他抱拳一礼:“谢谢你叔叔。”
“娶妻代表成家,成家之后有了子嗣,你能更好的施展拳脚,天高任鸟飞,海阔频鱼跃,我相信即便是罗卜城也能实现你的抱负的。”忽必烈拍拍曰曰的肩膀。
曰曰点点头。
这时兀沁台已带着一帮人过来了:“王爷,我阿爹有请。”
实话,见老丈人这种事放在大永王身上也是一样可怕的。
曰曰给秦涓使眼色,求他过来护驾。
少年狼不明白了,进曲难城的时候曰曰拽的跟头熊一样,现在就怂成这样了。
“秦狼,你挡我前面,呆会儿朵颜家主若要捶我,你帮我挡着。”秦涓疑惑之际已被曰曰拽走了。
旁人疑惑,这戴面具的是谁啊,大永王也没什么亲兄弟啊,怎么和这人关系看着挺好的?
忽必烈也疑惑的看向他的手下,他的手下竖起两个大拇指,随即两个大拇指贴在一起动了动。
见状,忽必烈眉头猛地一拧。
作者有话要:
秦涓:风评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