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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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重云层遮住淡淡银辉, 景和宫殿内安安静静,施娢昏昏欲睡,殿内漆黑一片, 一股暖意从地底上来。

    施贤妃惧冷又惧热, 这秋日凉风一吹, 自是受不住, 宫内便烧起了地暖。

    她身子温凉,跟她体质有些关系, 赵骥以前给她请大夫,大夫她时候不好好喝药, 长大便带了一身难治的毛病。

    赵骥想她家里人宠着也难怪, 即便是他这种要准备断她腿的人都被她的眼泪哭得慌了, 又何况是碰上时候的她?

    心里结块冰都会化。

    赵骥擦了擦手,把温身子的药丸倒出来, 手捏碎成药粉, 撬开她的嘴,让她吃下去。

    她身子软得像要他的命,没有骨头样任他摆布。

    夜间的安静让心都宁静下来, 施家培养她该是费了不少功夫。

    赵骥没有刻意了解过施家施娢, 但施家在京城那么出名,她出身高贵, 被人提两句也是正常,都她受不了激,是娇娇女,处事却是得当,诗书礼仪样样都通。

    从前连他从她手上随便翻的一本话本,明里暗里写到的都是施家姐, 施家显赫,施太师桃李满天下,她确实是符合一群穷酸书生的幻想。

    大抵也只有他,真会觉得一个梨园戏子能养成这般娇贵的女儿。

    她不仅是手上没一颗茧子,那双细白莹润的玉足,更像是奶泡出来的样,能供起这些东西的人家,非富即贵。

    赵骥的手轻轻扯了被子,轻轻把睡熟的施娢放回床榻上,没算把她叫醒问什么事。

    她今天专门等着他,该是有话要,能哭成这样,不是在施家受了惊吓,就是受了刺|激。

    明明她还怀着孩子,施家倒是不紧着些,难不成是还真想去怀个皇帝的亲生子?

    赵骥心有些不悦,施娢腹中的这孩子是他的,他们这般不注重他们母子俩,摆明了是在他们就是不想要他赵骥的孩子。

    倘若是真的不想要,倒不如给他好好送进王府中。

    他们不算要,他还想。

    他至今不知皇帝内情,只以为施娢是侍寝难有孕,身子有恙所以才出来找精壮男子。

    她脸皮子薄,也不知道当日是怎么敢扯着他的衣服,含泪怯生生喊疼。

    施娢熟睡着,即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会反驳,她这一觉睡得沉,但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她的眉眼都是紧紧蹙起,任人怎么拂都拂不开。

    帐顶垂下的红色流苏坠着珍珠,精致奢贵。

    赵骥陪了施娢半宿,她的手一直下意识抓住他,不让他走,赵骥便什么都没,一直待到了快天亮。

    她哭成这样,赵骥自然是要去查的。

    只不过施家内部事宜,他们没那么简单会让他知道。

    ……

    皇帝宠爱施娢,知道她着凉不便起身,特地下了吩咐,免了她去那里太后请安,不准外人去扰她。

    他那时候是亲自过来,施娢温和应下,她躺在床上,一如既然的温雅,讨皇帝喜欢。

    就仿佛家中所的那些话,都是不存在的,而那个在赵骥面前安静哭成泪人样的那个夜晚,她也没经历过。

    直到赵骥第二天晚上再次过来,才发现她有些浑浑噩噩。干净月光照入屋中,她依旧是没留伺候的宫女,纤细柔软的身子倚靠在榻上,越发显出脸颊的郁郁寡欢。

    赵骥慢步走近,道:“若是困了便早些睡,本王不需要你等。”

    她身子轻轻颤了颤,像是被吓到了。

    赵骥头有些疼,心想女人当真是个麻烦,和她话语气重了,她能给他哭一个晚上,语气平稳一些,她也能被吓得直哆嗦。

    难不成真的要他堂堂一国王爷先低下头对她低声下气?有错在先的人是她,欺他的人也是她,昨日已经是破例,若让他调|教出来的那些兵知道,他一世威名都要保不住。

    他坐在床榻边上,摸她的额头,没察觉发热,也安下心来。

    “本王让人给你带了蜜饯,”他从怀里拿出装了半袋的油纸,“是冷州那边的特产,酸甜的果子,适合你。”

    施娢里衣有些松松垮垮,她腹其实已经开始有些显怀,只是她自己的肉就那么多点,匀到肚子上,也像是没多少样。

    她是受宠的宫妃,赵骥是得皇帝信任的王爷,如今却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妻,无奈的丈夫在哄闹性子的妻子。

    赵骥想折磨她一顿,让她知道欺骗他的代价——纵使她施娢是皇帝妃子,但她在宫外是他养着的。

    可她在他心里终归是不一样,昨晚上哭得那么惨,今天要是再不哄着些,他怕她真的郁结于心。

    “你以后勿要再找我。”她慢慢抬头,看着他俊朗脸庞隐在黑暗之中,微哑的声音忽地开了口。

    赵骥一顿,道:“施家要你做什么?”

    她轻轻阖上双眸,道:“施家待我养育之恩,我不会背叛,但我也无心对你做什么,你们的事我不掺和,你别再来寻我。”

    施娢身形单薄,垂在圆润胸口的长发细而软,越发衬出姑娘家的柔弱。

    施家惯是管得严,赵骥也不是省油的灯,夹在两者之间的她终归是最为难的,她爷爷的话,她不可能不听,但是要以那种方法陷害赵骥,她也做不到。

    赵骥自顾自地开油纸,捡起桃干往嘴里放,道:“你便不怕施家弃了你?”

    “王爷最知我身子,”她开口倦道,“有这个孩子后,我常常头晕,食欲不振,爹特地为我找了各种民间方子,我这才能吃得下饭,想来我若是硬撑,还是能撑到孩子出世,我用的安胎药本就是全力保孩子的,但孩子出世后,我大抵是撑不住了,既是有了能够护全施家的皇子,我又何足挂齿?”

    施娢怕她爹在宫外忧心,她能吃便多吃些,免得下次见到她爹时被瘦了,然后他又开始自责没护好她。

    等她的孩子出世,她爹就是皇太子的外公,至少不用再被别人看不起。

    赵骥手慢慢顿了下来,他不是没听过女人生孩子因为出事,但他不觉得会发生在施娢身上,有他护着,天底下的神医他都能给她找来。

    他道:“太医可从没过你身子有这么多毛病。”

    施娢安静下来,赵骥倏地也懂了,施家要她得宠,太医又怎么会把她身子差的事情出去?

    她在赵骥身边时,赵骥天天怕她疼了摔了,连哄她喝药,都得先自己喝一口,骗她不苦,一点都不苦。宫内是有个皇帝宠她,但皇帝那种养尊处优的性子,做不到赵骥这样面面俱到。

    “像你这样本王见得多,不过是自己想得多,自怨自艾,派个人来同你玩玩,没两天便好了,有本王护着你,阎王爷也抢不走。”

    施娢睫毛轻|颤动着。

    他把手里的蜜饯放她手上:“施家心机重到能利用一个有孕的女人,本王却还不至于落魄到像他们样从你这里得什么消息,施太师到底是老了。”

    赵骥做事不一定比施太师光明正大,但敢利用他的女人,就是死路一条。

    施娢泪落到手上,委屈的情绪在一瞬间冲击而来,她身子倒不是一直这样差,只是入宫后心里一直藏着事,天天胡思乱想害怕皇帝发现什么,最后便哪哪都出了问题。

    “若我生的是女孩,家里或许会铤而走险,”她忍着泪开口,“你莫要弃了你的女儿。”

    她这话属实是大逆不道,又是铤而走险,又是女儿,换做是谁听到了,都要吓破半边胆子。

    可现在听到这话的人,是色令智昏的孩子爹,只顾着心疼帮人擦泪,低头碰她脸颊好几下,就差抱回家供起来,还头疼道:“你这祖宗,本王应你还不成?不管是谁本王都会养,你何必为这种事情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