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水大家都听过,现如今经常出现在各阶层大佬的眼中,抓鬼逼格就低多了,普遍出现在“老人给孙子治病请大神反被害”的诈骗新闻中,这两个东西凑在一起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东方锦是真的完全外行,只能看着何其。
何其也是一脸懵逼:“这两个领域不搭啊,谁和你的啊?”
“我也没听过,就是我那个朋友,他的事业上出现了一些麻烦,请了很多大师,各方面的都不行,后来有位大师给他了这么个办法,准备去看看。”费雪道,“我就是想帮帮朋友,但是从来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事,只认识您。”
何其眉头紧皱,道:“具体是怎么个风水抓鬼呢?”
“我……也不知道啊。”费雪茫然地道,“对方就是可以使用风水的手段把魑魅魍魉全都清除干净,绝对不留后患。”
“不对啊。”讲到专业何其就不能不发声了,“我们的行当里六道三门各有分工,是不一样的,可能有些大佬能脚踩两道,那也只是同时修行两者,并不是能把两者混合起来。六道之间各有所长,提倡深入化研究的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脚踩几道了。”
这番话咋一听很玄乎,再一听又觉得哪里不对。
费雪似乎来了兴趣,问:“能六道是哪六道吗?”见何其喝茶,她连忙又补充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没有。”何其吐了根茶梗,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口渴。”
东方锦不自觉坐远了一点,比起何其邋里邋遢的习惯,凤北才更像个家教严格的富二代。
“六道分为风水、命理、仙家、医巫、魂主、造灵。风水嘛好理解,命理你可以理解成算命的,仙家是指东北那一片比较流行保家仙,你们肯定听过黄大仙吧?请成了精的动物保护家里的气运。医巫现在很少了,毕竟医学发达嘛,几乎见不到了,少数留存下来的也只是专精非寻常病的医治,比如蛊害、毒虫、诅咒之类的,而且只做治病救人的活,怎么对付敌人是不管的。造灵是指制作灵器、法器,或者用一些特别的办法把死物点成灵物,由于这个行当家传得多,失传得也多,好多人还保留着传子不传女的传统,所以新手法已经变了很多,还有自创的,挺高科技呢,相对的许多古法都失传了。”
何其这番解不仅费雪听得津津有味,东方锦也大开眼界。
讲完了其他家,何其腰背一挺,颇为得意地道:“还有就是我们啦,魂主,行走阴阳,教化万魂,咱们专门管魂魄的,不管活人的魂魄还是死人的魂魄,反正只要是魂魄有关的就属我们最能管了。”
“那不是和人有关的都可以管?”费雪惊奇地道,“灵异有不和人有关的吗?”
“有啊,比如器灵、妖精、地仙什么的,还有风水也不是人啊,是地理山川气运功德。”何其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些都和人没关系。”
“哦哦!”费雪听得精神大振,“原来还有这些门道啊,不愧是大师!”
“别,咱们魂主不叫大师,一般其他五道你叫声大师没关系,咱们这行不能叫,叫了就显示你不懂,是外行,虽然礼貌上无所谓但是人就知道可以宰你了。”何其兴致勃勃地道,“你得称呼魂主啊,一般是姓加一个主字,比如对方要是姓王,就可以叫王主……”
“那要是姓朱,不是叫朱主?”东方锦顺口接了句。
“……主字要发儿化音。”这时候何其后半段话才讲出口。
三人不约而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都是年轻人,这么一岔自然而然就亲近了不少。
费雪好不容易止住笑,道:“那要是不知道姓呢?”
提起这个何其反而有点憋了,吱吱唔唔地道:“嗯,年轻的一般叫主,年纪大的可以叫凶主。”
东方锦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疑惑地道:“我还以为会叫老主,凶恶的凶吗?”
“对,凶恶的凶,因为啊一般魂主的下场都不怎么好。”何其收敛了笑意,闷闷地道,“所以年纪越大凶戾之气就越多。”
桌子上寂静了几秒,片刻后,费雪心翼翼地道:“那您就是魂主吗?”
“啊?我不是,我是魂主的徒弟,这位……”何其看向东方锦,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出真相。
“我是魂仆,有主就有仆嘛。”东方锦不在意地道,“咱们魂主还年轻得很呢。”
“哦哦,那就好。”费雪赶紧顺着话,心里却有些不得劲,请来请去请了个“助理”,正主儿都没露脸,不过她也是在社会上混过来的,面上不露分毫。
东方锦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心里觉得何其还是不太靠谱,年纪太轻嘴上没把门,不过拜此所赐他也学习了不少“常识”。
“所以啊,其实根本不存在所谓风水抓鬼术这种东西!”何其没好气地道,“风水就是风水,看风看水看气运功德,和鬼有半毛钱关系吗?风水师看风水的过程中发现有鬼魂作祟,如果是不成气候的鬼可能还会设个局镇一镇,那也只是镇或者驱赶,要主宰,那只能看我们魂主的,所以碰上凶厉恶鬼,风水师肯定得第一时间电话给仙家!”
东方锦以为最后是给魂主,没想到冒出来一个仙家,顿时觉得一口气噎住没上来——虽然他也没气了。
费雪也有些诧异地道:“不给魂主吗?”
“魂主哪有那么多,招来呼去的?”何其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道,“仙家多嘛,而且层次不齐,活的话何必麻烦魂主,再了,也不是人人都能认识魂主的。”
最后几句就颇有王婆卖瓜的意思了,费雪笑容顿时含蓄起来,东方锦更摸不清形势,他哪知道魂主是不是稀有,毕竟凤北一收了他就跑去赶几千块的生意了……
聊这么半天正事儿没谈多少,彼此交情倒是多了些,费雪虽然有所迟疑但是人都出来了,听起来也有点神神叨叨的样子,不妨带去凑个热闹。这事是她上司交下来的任务,她也了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才,现在带过去一个勉强交差,死马当活马医了。
结了茶水单,三人上了费雪的车,聊着天吹着牛很快就到了一处住宅楼的工地,这是市内少有的拆迁地盘,随着楼市价格水涨船高,市中心附近已经拆无可拆,这一块地拆迁后许多人都觉得新房均价肯定要直奔五万,对于二线城市的普通楼盘来已经很贵了。
东方锦当然也幻想过市中心的新房,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眼看着车子驶进楼盘工地,他不禁有些好奇:“是这个楼盘出问题了?”
“是啊。”费雪一边把车子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熟练地停下一边,“这是我老板的朋友,我也是替人跑腿啦。”
东方锦和何其都笑起来,三人一起下了车,步行没多久就发现一堆人聚集在一栋还未完工的楼前,场面十分眼熟,他略一思索就回忆起来:靠,这不是和他的第一笔“生意”类似嘛,也是一群人聚在门口,等人齐了再进去。
请这么一堆风水先生,看起来又是笔生意。
东方锦这一次倒是想错了,走近了才发现这堆人虽然聚集在一起,但是并没有明显领导型的人物出现,大家三三两两地聚集着聊天,一付等人的样子。
一位留着波波发型、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士迎了上来,眼睛看着费雪,嘴巴却对何其和东方锦道:“两位就是费雪请来的大师吧?”
“啊,他们是……”费雪显然是想起了何其对魂主的解释,一开口卡壳了。
何其面对年轻妹子时侃侃而谈,面对中年白骨精明显就怵了,张了张嘴又没敢,还是东方锦反应快,赶紧应道:“您好,我们是大师的徒弟,师父派我们先来看看情况。”
白骨精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温言道:“我不懂这方面的规矩,好像不能同时请两位大师,抱歉给两位添麻烦了,先请回吧。”
哦哦,看样子这次是真大师了?
东方锦刚这么想着,何其不干了,他就是来看热闹的,这不是以前没渠道嘛,凤北那就不是个热衷赚钱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哪能这么轻易放弃,他抢白道:“那什么,我、我们不要钱,就是先来看看,看看……”
白骨精露出了怀疑的眼神,费雪扭过头几乎不忍直视,东方锦只能跟着补救:“其实我们和费姐是朋友,以前一起经历过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所以这次并不是来赚钱,只是想来帮费姐一些忙。”
“是吗?”白骨精看向下属。
费雪能怎么办,总不能当面卖队友吧,再了当初她经历的鬼墙可是实实的,只有那通电话进来了,明这俩人多少还是有真本事的,闪电般转完这些念头之后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们可以跟着看看不出声,如果顺利解决掉最好,如果解决不掉我们也可以随时补救!”何其只是年纪经验少,脑子还是挺快,顺着东方锦的话蛇随棍上,“就我们是你的员工好了!”
白骨精起先想拒绝,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事人多几个男的也不错,男的不是阳气足么,她和费雪两个女性万一要是碰上什么事也有个人搭把手,这楼盘的事她已经听过不少料了,据非常可怕,况且是她不懂规矩同时请了两人,到底有些心虚。
“好吧,那就委屈两位大师了,装一下我们的员工。”白骨精态度还是非常客套的,心里却觉得这俩人连同行不相见的规矩都不懂,八成是菜鸟或者骗子。
何其和东方锦哪在乎这个啊,兴冲冲地混入了费雪的队伍里,走到人群边缘就开始等,足足等了半时才有另一批人来了。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虽然入了秋,但是在太阳下面这么暴晒也没谁喜欢,费雪和白骨精从随身包包里好几次掏出防晒补妆,即使如此还是汗如雨下。
正当东方锦猜测是哪位大师谱如此大时,远远地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气有虚实,法当以实投虚,以虚投实……”洋洋洒洒一大篇,全是类似的话。
东方锦当然听不懂,求助地看向何其,发现他也是眉头紧皱,悄悄凑过去道:“怎么样这人?”
“在背书,灵城精义。”何其道,“我跟了师父后对这方面感兴趣嘛,风水家仙什么的都看了看,他这个……真是在背书啊,背得还挺熟。”
“风水书吗?”东方锦好奇地道。
“对啊,地理六经嘛,不过他怎么光背不解释啊。”何其疑惑地道,“这样普通人怎么可能听得懂?”
姗姗来迟的大师与楼盘老板终于走到了众人面前,不得不,大师的语调激昂顿挫,节奏满点,很有感染力,老板听得如痴如醉,频频点头,俩人仿佛相声般这么一个吹嘘一个捧哏地走过来了。
“等我察看完,给你布个吞金祥瑞阵,包你楼盘大卖!”大师下完这么个结论才睁开眼扫视了一圈等待的人群,突然了个激零。
同时,人群中的东方锦也是一愣,咧开嘴一脸欣喜地正要招呼——
“大胆,居然敢骗到王总头上来了!”大师突然怒喝一声,“你这贼怎么混进来的?!”
掉书袋的大师正是上次“几千块”生意的马褂,没看出东方锦的魂仆身份,被当时在场的风水师一致认定是个菜鸟或者骗子,这次他没再穿马褂,气场也足了许多,不过那张脸可换不了。
这位大师所指的“贼”自然是东方锦了,动机也很好理解:先泼一盆脏水,这样才能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更何况他心里也是有点怀疑,上次回去后他四处听“魂主”这个名词,结果不管问人还是查资料都一无所获,事后想想,他深切怀疑是那两个同行为了搞事生造出来的玩意儿,不然他怎么从来没听过?
何其没听上次的事,满脑门问号,东方锦却是瞬间明白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他正想着该怎么辩解时,大师已经转向身边的王总道:“王总,我是诚心帮您,您也懂规矩的,再了,您不相信我请两位先生也就算了,居然还信了这种骗子!真是令人齿冷!”
还别,这位大师真本事没多少,话术倒是一套一套的,很有点过去的江湖味道。
王总脸色一变,大步走到东方锦面前道:“你怎么来的?!”
费雪和白骨精都是面色难看,互相瞅了眼,都拼命想着该怎么解释。
正当此时,东方锦突然握住王总的手往自个儿胸口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