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湿身
“新梨,下来,到屋里喝茶。”沈文斌倚靠在雕花的窗棂前呼唤了一声。
阮新梨心里的爱情电影正演到了她和荣礼被荣老太爷因为门户之见棒鸳鸯这一幕。
她心神恍惚地抬起头,看向沈文斌的方向,却不想视线与闪现在院内屏风旁的月白色身影撞在了一起。
刚刚在脑海中,半跪在荣老太爷身前哭着喊着“非新梨不娶”的荣礼,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一双清冷傲然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落在她身上。
她心如擂鼓,仿佛内心幻想的旖旎心思被荣礼逮了个正着:“我……”
阮新梨早就忘了身处何处,“我和朋友来吃饭”这句话只开了个头,她左手掌在水缸边缘一滑,身子一歪,两条修长的双腿在荣礼面前划出优美的弧线。
紧要关头,时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画面一帧帧地闪现,落水前,阮新梨绝望地看见她的一只人字拖被甩到了空中。剩下那半句话,随着“啊!”字化作了一连串泡泡,咕噜噜地留在了水中。这水缸不到一米深,只是阮新梨这倒栽葱的入法,进去之后根本无法翻转身体。
荣礼离她还有两米距离,虽然第一时间一个箭步上前,还是与她纤细的腿错过,眼睁睁看着她入了水,只捉住了她纤细的脚踝。转瞬之间,他已经提着阮新梨的脚踝,侧身用力将人带出水缸,又横抱在怀里。
如果不是水缸里的是自家妹妹,沈文斌忍不住为荣礼这行云流水般的身法拍手叫好。他示意刘学雅留在室内,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阮新梨此刻五识灭失,只拼命伏在荣礼的怀里呛咳不停。她上身的衣衫轻薄,被水浸湿以后几乎透明,荣礼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用眼神示意身旁有点呆傻的孙朝阳。
后者赶紧将手臂上老板的外套盖在了女子身上,又捡起荣礼刚才落在地砖上的手杖,略有担忧:“九爷,我来吧,您的腿……”
后面的话消失在老板的眼神里。
“谢谢荣少爷,救了我未婚妻。”沈文斌伸出双手,想接过妹妹。
荣礼置若罔闻,绕过沈文斌,留下来悠悠的一句。“先照顾好你的女朋友吧,这本就是我的院子,这身湿衣服再不换下来,她要感冒的。”
沈文斌这才抬头仔细看了下这家私人会所的牌匾,右下角处精雕细琢着一朵莲花,层层花瓣间簇拥着一个“荣”字。
这会所是刘学雅安排的,他事先并未细究,不过想来,京都二环内的四合院中,荣家占了近乎一半份额,碰上了也正常。他还是不放心妹妹,紧跟着荣礼进了后院内宅。
穿过一段回廊,荣礼抱着阮新梨直接来了后院正房中的一处寝室。也不顾她身上濡湿,将女孩子轻轻放在了一个棕红色的檀木架子床上,又用床上的丝绸质地的被子将她团团包住。
穿着对襟汗衫的男服务生们将一个笨重的木桶搬了进来,放在屏风里头,又有人加了足足半桶多的热水。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们捧着一些白色的衣物聚了过来,荣礼等男士都自动退了出来,合上了门。
沈文斌感觉仿佛穿越到了曾经的门阀大族中,仆从成群,训练有素。荣礼一言不发,背手面对着门,笔直立着。
“九爷,您也去换身衣服吧。”孙朝阳在一旁提醒,阮新梨落水时候溅起的水花将他半边身子都透了。
“好的,你去准备车,一会儿我亲自送阮姐回家。”
“一会儿贺总攒的牌局,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荣礼笑道:“让他等等吧。”
沈文斌想插句话,突然想到刘学雅还被他扔在了前院。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阮新梨才恢复了些神志。
太羞耻了!她恨不得将脑袋沉到桶底,彻底淹死干净!
因为怕她羞,女服务员们都主动到了门外守着,不好意思耽搁别人时间,她快速地洗了头发和身体,将干净衣物换上。
略显宽大的男款交领中衣,质地绵软,袖口领口都绣着祥云纹路,淡淡的墨香,味道温暖而熟悉。阮新梨翻找着衣服右下角,果然在内侧绣着一个银色的“礼”字。
一丝红晕开在她的双颊,如同一朵盛放的红莲,没想到,她们拿来的,竟是荣礼的贴身衣物。她觉得整个人仿佛裸身置于荣礼温暖而熨帖的怀抱中,比刚才被他紧抱在怀中更让人脸红心跳。
门外有人轻扣。
“梨,好了吗?”是荣礼的声音,低低的,就像夜里山间的泉水一般温柔沁凉。
“嗯。”阮新梨轻轻应到。
门被推开,屋外凉风习习,折腾到了这个时候,天都黑透了。
女孩子头发半湿半干,双手环抱,掩盖着胸前风光,纤浓有度的绰约身姿隐藏在宽大的中衣里,只是长度有些短,露出一截白腻的大腿。她赤着脚,仿佛误入人间的清纯山鬼,诱人犯罪。
阮新梨羞的抬不起头来,尴尬的脚趾可以在地砖上抠出个冰室来。
屋外只有荣礼一人,他手里拿了两件稍有厚度的中山装外套,走到她跟前。
荣礼并不算十分魁梧,身上的气场却很有存在感,压迫感极强,他的稳步接近,让阮新梨不明所以地后退。直到后背轻靠在玉石雕刻的屏风上,她已经没了路。
那股淡淡的属于他身上独有的墨香重了起来,阮新梨偏过头,眼睛只敢看着地面,声道:“九哥,我……”
荣礼低下身子,温热的鼻息让阮新梨的颈部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两个人的距离慢慢接近。
就当她整个人都要被他圈进怀里的那一刻,他将外套搭在她纤细的腰上,以袖子为带,围了一个裙子,又将另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整个过程中,两个人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直接接触,阮新梨却依然觉得他身上的热度,让她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
荣礼退后两步,一直屏住呼吸的她才微喘着将空气注入憋闷的胸腔。
他走到架子床附近,从一侧的衣柜中拿出一双棕色的皮质拖鞋,又走了回来,蹲下身子,抓起她的一只嫩白莲足:“这附近也没什么商家,你将就下,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阮新梨的半个脚掌突然落入荣礼的手里,肌肤相亲的一刹那,她几乎站立不住,手胡乱地抓住了他宽厚的肩膀。
她胸口里仿佛飞进来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鸽子,脸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就在这暧昧时刻,阮新梨的腹中五脏庙突然不满起来,唱起了和声。来到这宅子有一个时了,她滴水未进,米水未沾。
荣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羞愤欲死的阮新梨:“我这里有新熬的粳米粥,配上刚给你煮好的姜水,吃一点吧。”
为了配合刘学雅,沈文斌的车由司机开回了家,夜色浓重,他虽然十分不放心荣礼去送阮新梨,但是瞄到女友的温柔眼刀,他还是败下阵来。
刚刚在前院,沈文斌谎称阮新梨和荣礼是一对儿,刘学雅本就将信将疑,没理由他现在站出来送人头。
荣九再不堪,到底是正经大户人家诗书礼乐教导出来的公子,应该做不出什么蝇营狗苟之事。况且,四合院不远处的交通主干线上,沈文斌给阮新梨雇佣的保镖还候着呢。
“荣少爷,感激您对新梨的多番照顾,还要麻烦您将她送到家。就是,分寸还要把握一下的,新梨还未嫁人,可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来。”
这番话由一个前花花公子身份的人出来,恁地可笑。好似他的那些前任们,都从未在他的住处留宿过一样。
荣礼也忍不住嘴角弯起弧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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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梨:我和朋友来吃饭。
荣九:(笑而不语)
梨:真的不是自投罗网。
荣九:(依然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