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米七
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在桌面上,接受着来自前后左三双眼睛的审视。
半晌,赵维鑫先开口:“你俩不会是联合起来整我吧?”
“不是我俩,是他。”孙迅也跟着抬起头,“忱哥,你认真的?”
贺忱面无表情地回视两人:“看我的眼神,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赵维鑫嘶了声,捂住额头:“等等,先让我捋一捋。你你最近老是做梦,梦到自己变成游戏里的纸片人宠物,还被这个游戏的虚拟玩家百般折磨。但你昨晚在梦里忽然发现一张体检单,上边的信息显示这个玩家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就住在容城,还极有可能是咱们学校的?”
贺忱点头:“嗯,大差不差。”
“我不信。”赵维鑫还是觉得荒谬,“咋会有这么玄幻的事?”
他捏起桌面上那张纸,在半空中晃悠两下,“而且就凭这点信息,别容城,就算真在咱们学校,那么多女生,你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对啊。”孙迅嚼着卷饼,含糊不清地道,“范围再缩一点,一中住花宛街区的女生也海了去了。”
花宛街区在一中附近,许多家长为了孩子上下学方便,都会在这里买房。
“比如你的新同桌。”赵维鑫往贺忱旁边空着的位置示意了下,“据我所知,她就住在花宛街区。”
孙迅附和地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抢过赵维鑫拎着的那张纸,仔细看了眼名字,激动地一拍桌子:“卧槽!我知道了!忱哥我知道是谁了!”
贺忱和赵维鑫立马凑上来,四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谁?”
“学委啊!”
孙迅重新把纸放到桌上,指着信息一栏栏分析,“你看,姓名支木,反过来不就是树枝的枝,御枝的枝。”
他接着往下指,“住址花宛街区,学委家也在这里。”
再往下指,“年龄十七,符合吧?”
继续往下指,“身高一米七……”
孙迅卡壳。
贺忱和赵维鑫沉默地凝视他。
“……学委穿上高跟鞋应该会有个一米七。”孙迅顶着贺忱的死亡视线,蔫蔫地收回手,“当我没。”
“绝对不会是御枝。”贺忱折起纸张放进兜里,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他昨晚上就想到了支木和枝,但凭着一米七又第一时间把御枝排除了。
于是又绕回原点。
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谁。
曹操曹操到,孙迅冲刚刚进班的人咧嘴一笑:“学委,早啊。”
“嗯。”御枝没精采地应了声,游魂般飘到位置上坐下。
“……”孙迅扭头问贺忱,“今天不是快乐周五吗,你同桌咋了?”
贺忱靠墙坐着,满脑子都是支木和一米七,闻言瞧了眼头顶乌云的御枝,懒散道:“可能是有我这么个优秀好看的新同桌,给她高兴傻了。”
孙迅:“……”
我听你放屁。
御枝做了整宿怪梦,早上起来心情乱的像团麻线,根本找不到线头。
听课也动辄发呆走神。
英语老师在台上讲着语法,她坐在底下恍恍惚惚地记着笔记。
等下课了回神一看,卷面上该更正的错题没有更正,却画着排Q版人。软软的竖耳和尾巴,眼睛弯成线。
……不知道贺二狗现在怎么样。
有没有找到新的主人。
御枝对着人出了会儿神,又猛地将卷子折起来——管它呢。
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后两节课认真听完,放学铃声响。御枝合上课本,去餐厅吃午饭。
教室里人差不多走完,还剩下几个格外用功的,省下午饭时间写题。
“走啊忱哥。”孙迅伸个懒腰,脚往前伸,踢了下贺忱的椅子,“你平时不是干饭先锋吗?今儿咋不动。”
贺忱没搭理他,低头写得认真。
赵维鑫顺势坐在御枝位置上,凑过去看:“你写什么呢——胡萝卜、山竹、洛丽塔女仆装……”
他看不懂,“啥玩意儿?”
贺忱写完,把纸叠起,在脖颈前边象征性地抹了下,淡淡道。
“我的详细暗鲨计划。”
“……”
贺忱扔下笔:”走,去吃饭。”
赵维鑫跟着站起来,校服衣角不心蹭掉御枝的试卷,落到地上摊开。
“呦。”他弯腰捡起来,看到卷子上成排的Q版画,“想不到学委上课也开差,这画的什么东西……”
他仔细观察,“狗吗?”
贺忱装好校园卡,兴致缺缺地瞄了一眼:“你瞎啊?这眼睛都眯成线了怎么可能是狗,明明是狐狸。”
狐狸?
赵维鑫又看一眼,猫不猫狗不狗,有点四不像,索性又放回御枝桌上。
放学不到二十分钟,正是餐厅人流高峰期。到处人头涌动,嗡乱嘈杂。
贺忱放弃了平时最爱的糖醋排,目标明确,直奔胡萝卜炒肉。
“你的计划靠谱吗?”孙迅跟着他排队,,“难不成每个喜欢吃胡萝卜的你都要问问人家住哪儿?”
“这不是有身高限制。”贺忱眼神四处扫描,“一米七以下直接排除。”
孙迅想了想:“忱哥,其实我觉得你不该拘泥于一米七。人家长得丑的网名还叫帅的一批呢,不定……”
“等下。”
贺忱断,目光定格在某处,轻声道,“我好像找到她了。”
孙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是个挑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生,个子高挑,看不清正脸,手上餐盘里盛着一格胡萝卜炒,正在找空位置。
孙迅:“你确定吗?”
贺忱的注意力被女生钥匙圈上的山竹挂件吸引,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他眼里漾出光:“我确定以及肯定。”
话音未落,他抬脚追上去。
贺忱个高腿也长,很快走远,孙迅连忙转身:“诶你等等我!”
餐厅拥堵不堪,孙迅不心碰到身后那人的肩膀,头也不回地道个歉,“不好意思啊同学。”
被撞的御枝还来得及没关系,孙迅已经跑了,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她不明所以,收回视线,在窗口刷了下卡:“阿姨,一份胡萝卜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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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刚刚结束,教室里人还没坐齐,学生三三两两讨论着题目。
赵维鑫从后门跑进来,一路冲到孙迅旁边的位置坐下,才喘了口气。
贺忱递瓶饮料过去,他接过,吨吨吨灌完,一抹嘴:“帮你听到了,那个女生叫蓬姚,高二文七班,上星期刚转来的,听是个刺头,在别的学校惹了事才托关系转来一中,她爸……”
“我管她爸干嘛,我又不跟她爸相亲。”贺忱抢过饮料,“重点。”
赵维鑫顺他着道:“重点就是蓬姚住渝湖湾,不在花宛街区。”
“……”贺忱不话了。
孙迅看他好像挺失望,安慰,“这么多人也不是找就能找到的,指不定这个蓬姚以前住花宛呢。”
贺忱摇头,将那张翻看过几十遍的纸又拿出来,摩挲着下巴:“男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支木不是她。”
他在餐厅里追上蓬姚的时候,手指都有点发抖,想去拍她的肩膀。
又担心蓬姚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反而还会觉得他有病。
但如果蓬姚真的是那个虚拟玩家,她捏了他的尾巴,那么多次。
……要对他负点责任吧。
他心脏紧张到要蹦出来,蓬姚意识到什么,端着餐盘转过身。
女生长得很漂亮,眼里带着点不羁的锐利,像冰碴子能扎人似的。
和贺忱对支木的想象完全不同。
两人对视,就一秒。
贺忱的心情奇妙地平缓下来,同时涌出的还有一种极大的失落感。
他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来源是什么,只知道,不会是蓬姚。
“忱哥你真善变。”孙迅忍不住道,“你在餐厅不是还确定以及肯定吗。”
“……”
贺忱心里那一丢丢少男的忧伤瞬间被孙迅整垮了,“闭嘴。”
御枝被语文老师叫去办公室,位置上没人。贺忱随意地伸直长腿,把脚搁在她椅子下,垂眼盯着纸张。
少年白净细长的手指戳了下那个狂草的名字——支木。
……到底是谁呢。
真要命。
贺忱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有种被人渣了一晚扔沓钱就跑路的憋屈感。
千万别让我逮到。
他暗自咬牙,不然看我怎么欺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