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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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的过往和来历一片空白,哪怕他用尽力气想要回想,却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齐陌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被远安侯救起时便失忆, 过去的十几年他只能记起曾经的一些碎片。

    那些碎片是模糊的,是看不清的,任凭他拼尽全力依然看不到过去遗忘的一切。

    “我听叔母, 他刚醒那段日子想尽法子去恢复记忆,撞墙都尝试过, 可是依然想不起来。那些失去的记忆, 好像就那么被偷走了, 再也找不回来。”

    程语蝶悄声将齐陌的过去道来。

    裴洛看向那个站在海棠树下的中年男子, 他依然在看手中的海棠花, 眉头紧锁。

    单看背影,便能感觉到那份刻入骨子里的孤独。

    裴洛看着他, 莫名觉得有些难受。

    齐陌站了许久,直到正屋那边来人喊, 他回头准备走时,忽见站在身后的姑娘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声音清脆地喊他:“齐叔, 进来吧。”

    一瞬间,齐陌好像听到另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听不清那女子在什么, 隐约觉得她在呼喊他。

    一瞬的感觉,齐陌摸向袖中的某物, 他心中微叹,不再深究。

    这样的感觉不是一次两次,一开始他还会费力去想,后来他渐渐发现无论他怎么用力去想也想不起来。

    “大夫, 齐叔需要一个熟悉的环境,才能让他渐渐恢复记忆。但是也有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

    一个落水不知过去的人,怎么可能寻到一个熟悉的环境?

    裴洛轻微叹口气,拿出一旁的针线篓,将最后只差收边的护膝做好。

    林时景便在一旁看着她做,他没有看过姑娘做女工,这是第一次。

    裴洛低着头,认真地穿插针线。窗外的春风一扬,她耳边的碎发落下,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悠。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忽然勾住那缕头发,轻轻挂到她耳后。

    裴洛抬头朝林时景笑一下,眉眼弯弯,复又低头去做收尾的工作。

    林时景一瞬间的恍惚,又很快恢复正常。他看向那护膝:“给谁做的?”

    “给表兄做的。过些日子他要科考,春寒料峭,贡院也冷,我怕他在考试时受冻,所以提前做些护膝护腕之类的。”

    裴柏轩孤身一人在金都,这些琐碎事情就只能她多多在意些。

    裴洛完,拿起见到咔擦一剪,护膝做成。

    她递给林时景看:“看看,是不是很保暖?”

    裴洛一副求夸赞的模样,林时景看了看那护膝,清淡道:“还不错。”

    “还不错?”裴洛蹙眉,翻来覆去看着那护膝。

    无论是用料还是针脚,她都做得很好呀。

    她收回护膝,欲言又止地看着林时景,林时景挑眉:“怎么了?”

    “你要求有点高。”裴洛实话实。

    林时景瞥了那护膝一眼,随口道:“要求高又如何,又不是做给我的,你不如问问当事人如何。”

    曹操曹操到。

    话音一落,门外响起脚步声。

    裴柏轩进西侧间,笑容满面地走向裴洛,“洛,护膝做好了?”

    “嗯,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裴洛起身把护膝递过去,裴柏轩接过在腿上比划一下,满意点头:“很合适。你的针脚也很好,这上面是五子登科图吗?”

    “嗯,表兄这么聪明好学,一定能顺利考中。”

    表兄表妹其乐融融,林时景坐在一旁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裴柏轩收下护膝,看向林时景:“林兄准备走吗?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林兄。”

    “他要走了,表兄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时景哥哥很好的。”

    裴洛一声“时景哥哥”,全是恭维之意,摆明了替裴柏轩献殷勤。

    林时景莫名有些不喜欢这句“时景哥哥”,他面上倒是什么都没表露。

    等出去,裴柏轩问他,他也回答,只是……

    “我还是第一次见林兄言辞如此犀利。”裴柏轩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时景

    林时景话做事总是温和有礼,今日倒似乎有些不同。

    “是吗?可能这两年在边关呆久了,人总会有些变化。”林时景随口道。

    裴柏轩点点头,接受这个原因。

    两人从长廊而出,裴柏轩看廊外桃花时,偶见一玄衣男子从对面长廊走过。

    裴柏轩一瞥他的样貌,心中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很快又抛诸脑后。

    ——

    二月二十,春日正盛景。

    裴洛走进慈幼局,一推门却见院落空空荡荡,不见一个朋友身影。

    “安嬷嬷,安乐,你们在哪里?”

    裴洛连声呼唤,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眉尖一蹙,心中升起一阵不安感,快步走进前面待客的屋子,正要出声喊,忽然听到极的一声笑声。

    那笑声一落地,藏在暗处的朋友们通通跑了出来,一个赛一个跑得快。

    他们跑到裴洛身前,左看看右看看,见人来齐了。

    安乐站在最前面,藏在身后的一只手从三比到一,朋友们立刻齐声喊道:“裴姐姐,生辰快乐!”

    朋友们话音一落,安嬷嬷也挎着一个篮子出来,一扬花瓣,落在裴洛周身。

    裴洛惊讶地看向他们,眉眼弯出笑意。

    安乐一步步上前,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伸出来,虚虚握拳:“裴姐姐,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哦。”

    “那我现在能看看吗?”

    裴洛半蹲下来,好奇地看着安乐手中的东西。

    安乐点头,缓缓松开手,手心向下,将藏着的礼物放到裴洛的手中。

    裴洛隐约感觉到那是一个摆件,她一摊开手心,果然看见一只憨憨睡着的兔子躺在手心里

    兔子是陶土做的,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能看出朋友浓浓的心意。

    安乐拽着衣袖,有些紧张:“喜欢吗?”

    裴洛左看看右看看那兔子,眼见着安乐越来越紧张,她身后的其他朋友似乎也屏住呼吸在等她回答。

    裴洛一声轻笑,捏了捏安乐的脸颊:“当然好看,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生动有趣的兔子。安乐真有天赋。”

    裴洛一声夸,后面的朋友们顿时耐不住,一齐跑上来,献出自己的宝贝。

    有鸭子猫咪之类的摆件,也有做成杯子形状的实用品。

    裴洛一一看过去,看一个夸一个,夸得所有朋友喜笑颜开。

    她收罗一大推礼物时,安乐又跑过来悄悄拉了拉她袖子,在她手中塞了一个东西。

    裴洛一瞧,是一个半大手掌的杯子,杯子边缘还有一只可爱的狗卧在那里,憨态可掬,杯身上绘着桃花。

    这杯子手艺成熟,一看便不是朋友们做的。

    “这是……”

    “这是黑衣哥哥要送给你的,也是他提议我们用陶土做礼物的,是不是很好看?”

    “黑衣哥哥?”

    “是呀。”

    裴洛又看向手中的杯子,她看得出来,以安乐的手艺做不出来这样精致的杯子。

    “那你们哪里来的陶土?”

    “哥哥让人送来的,后续的烧制都是哥哥找人安排的。”

    如此,黑衣哥哥便不可能是安乐虚假幻想的人。

    裴洛心中一定,叹自己之前多想。

    她戳了戳那狗的鼻子,左右看了看,“那你要记得帮我感谢他哦,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一见他。”

    “哥哥了,等他有空便来见你。”

    “好。”

    裴洛离开慈幼局,马车直奔金都郊外。

    出城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可见远处一间别院坐落在山林之间。

    别院身后是漫天的烟粉桃花,穿过庭院,一路往后走,及至后院山坡,可见漫山的桃花盛放,远望一片烟霞之景,身处其中又是桃花雨落,浑身染香。

    林中摆着投壶陀螺等物,偶尔传来几声银铃笑声,偶见几个衣裙染香的女子穿梭林间,仿若九天仙境。

    偏偏不见宴会主人。

    霍棠华走到林中高阁下,她看了一眼守在下面的绿芙和月儿,比了个静声的手势。

    她放轻脚步上楼,直到竹屋上,轻轻一推窗户,就看见里面两个偷喝的馋猫。

    “处处找不到你们,原来在这里做馋猫,还不快出来?”

    霍棠华一声轻斥,里面两个姑娘齐齐吓得跌坐在地。

    还是程语蝶最先反应过来,跑出去将霍棠华拉了进来,“霍姐姐你快尝尝,这桃花酒可香了。”

    裴洛放下琉璃杯,笑眯眯地看着霍棠华,上前搂住她的胳膊:“霍姐姐,我们只尝了一口,一口而已。”

    “你呀,跟着语蝶学得越来越会谎了。”霍棠华戳了戳裴洛的额头。

    她看了看那桃花酒,又闻了几下,“拿这酒做什么,自己喝还是要做别的?”

    “当然是要做行酒令呀,桃林美景饮桃花酒,不甚美哉。”

    程语蝶比了个醉酒赏花的姿势。

    霍棠华摇摇头,拿着瓶塞封住桃花酒,“不行。”

    两个姑娘顿时低落起来,一人拉住她一只衣袖求饶:“怎么不行呀,今天是我的生辰,我都不能在自己生辰上任性一次吗?”

    裴洛鼓着脸颊,可怜兮兮地望着霍棠华。

    霍棠华被她们摇得无奈,笑着解释:“不是不能喝酒,是不能喝这个。这酒闻着香,实则很烈。我早知你们想喝酒,特意带了些不太醉人的果酒过来。毕竟你们也不想看到一场行酒令下来,大家都变得醉醺醺的吧?”

    毕竟大家都是要回去的,若当真醉得走不了,不得要沦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裴洛和程语蝶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搂住霍棠华,甜甜道:“霍姐姐最好啦。”

    霍棠华笑着把两个脑袋拨开,一前一后带她们回去。

    生辰宴定的时间刚到,裴洛邀请的那些姐妹纷纷已经到场。

    大多是在书院结识的朋友,又无男子在场,姑娘家们便闲适得很,饮酒射箭投壶爱做什么做什么。

    “咻”得一声,一只箭擦着壶身而过。

    “要不,算了?”程语蝶试探地道。

    裴洛看了眼剩下的最后一只箭,一口饮尽果酒,将那只箭抽了出来。

    “输不要紧,但还未到最后一刻认输,不应该。”

    裴洛深吸一口气,瞄准壶口,她正要投出去,忽闻好几人低声惊呼。

    她闻言转身往后看,一眼看见身着锦蓝衣袍的林时景向她走来。

    他鲜少穿这样颜色的衣裳,锦蓝衣袍玉带束腰更衬得他宽肩窄腰,行走间似挟风而来,带着一股旁人不可侵的气势。

    他走到裴洛面前,看了一眼散落在地的几只箭,大概明白局势如何。

    裴洛脸上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她想问什么,林时景却忽然道:“转身。”

    “嗯?”

    裴洛不解他的意思,林时景看向她手中的箭:“我教你。”

    裴洛眼睛一亮,忽又觉得不对:“可是这样不违规吗?”

    “你是寿星,你了算。”林时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围观的姐妹们低笑几声,有胆大的直接道:“不违规,不违规,今日寿星最大。”

    旁人一鼓舞,裴洛忽然也有些期待起来。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实力,自己投不一定有十分把握,但若是林时景帮她的话,那她投中的概率陡升。

    裴洛乖乖转身,举起箭。

    林时景站在她身后,伸出右手轻抬她的手腕,又在她耳边低声了几个要领。

    他的指尖带着温润的触感,轻触姑娘的手,调了几次,轻声道:“投。”

    他话音一落,裴洛手中的箭瞬间投了出去。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裴洛盯着那支箭,看着它在空中慢慢回落,箭尖投进壶口,触到壶底,箭身颤了几下,稳住。

    她提着的心倏然回落,姑娘惊喜地看向林时景,开心道:“中了!中了!”

    她伸出双臂,程语蝶一个扑过来抱住她,连声惊呼:“啊啊啊,洛你就是最棒的!”

    裴洛有些匆忙地收回手,无事人一般抱住程语蝶。

    两个姑娘欢呼雀跃一阵,才渐渐平复情绪。

    等安静下来,裴洛忽然感觉到其他人若有若无的目光。

    林时景还站在她身后,他是这里唯一的男子,更别还是一个长得十分好看英气的男子。

    裴洛让程语蝶负责招待姐妹们,她拉着林时景的衣袖,悄悄带着他走远。

    等到渐渐看不清那边热闹的一切,裴洛才停下来。

    她看了好几眼林时景身上的衣裳,“你今天怎么穿蓝色衣裳?”

    林时景大多时候穿的是白衣,这还是第一次她见他穿颜色这么明亮的锦袍。

    林时景闻言挑眉,“不记得了?”

    “嗯?”

    “前几日也不知谁,霍公子穿蓝色锦袍很好看,要是有机会的话也想看看我穿得如何。”

    “可这只是我随口一的话呀。”

    裴洛一完,意识到不对,立刻讨好地道:“好看好看,你以后也多穿穿其他颜色的衣裳。”

    姑娘的讨好溢于言表。

    林时景不计较,话锋一转:“现在是要赶我走?”

    若非如此,怎么会悄悄带他离开。

    他这么直白,裴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这里都是姑娘家。你在这里的话,大家都会有些拘束。”

    所以那日她才不想答应让林时景来。

    不想他今日来便罢了,还来得这么早。

    “既如此,”林时景轻轻一笑,“那我也不必送你礼物了。”

    林时景转身要走,裴洛赶紧拦住他,“不行不行,礼物还是要送的。你都来了我的生辰宴,怎么可以不送礼物?”

    裴洛完美做到理不直气也壮。

    林时景挑眉一笑,“裴姑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讲道理了?”

    “我才没有不讲道理,你不送我礼物才是气。”

    裴洛张开双臂,坚决不让林时景离开。

    “那好,那你自己看,你觉得我身上哪里能藏着你的礼物?”

    林时景站直,任由姑娘量。

    裴洛绕着他走了一圈,目光忽然落在他腰间有些鼓的蓝色荷包上。

    她轻轻取下那荷包,一开果真见到里面放着一个银色的镯子。

    那镯子是镂空雕刻,她转了一圈去看,隐约看出是一副桃花盛景,倒与今日的场合颇为契合。

    镯子是半开的,裴洛戴到纤细的手腕上。她迎光去看,银色的镯子与她白皙的肌肤相衬。

    姑娘的杏眼弯成一道月牙,她将手腕伸到林时景面前:“好看吗?”

    她的手腕很细,银色镯子倒也不显得很空,恰到好处。

    林时景看了一眼她纤细白皙的手腕,点头:“嗯,很好看。”

    “那谢谢你呀,这是我今天收到最好的礼物。”

    裴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林时景,那棕褐色的瞳孔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带着浅浅的笑意。

    林时景看着那双眼睛,又很快移开目光:“我先走,你记得早点回去。”

    “遵命。”

    姑娘欢笑着跑远,跑出这片林子,很快能听见女孩们相互逗趣的声音。

    林时景见最后一片衣角消失,转身朝着别院而去。

    临近傍晚,火烧云染红大半个天空。

    裴洛将姐妹们一一送走,最后要送霍棠华离开时,她回头看着裴洛,叮嘱:“不许回去喝那酒,那酒烈得很,你不适合喝。”

    裴洛点头应了好几声是,见霍棠华上了马车走远,一回头却不见程语蝶。

    “语蝶呢?”

    “程姑娘她饿了,先去吃些东西。”

    裴洛点头,转身朝桃林走。

    绿芙有些困惑,“姑娘不回去吗?”

    “不急不急,就多待一会儿。”

    绿芙和月儿对视一眼,月儿稍稍走慢些,很快落在她们后面。

    裴洛直奔桃林竹屋,她一推开门,闻到屋中满满桃花酒的香味。

    她开塞子,那香味便更浓了些。

    不一会儿,桃花酒的香味飘向竹屋外面。

    竹屋的门倏然叫人推开,裴洛有些迷糊地看向门口,还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

    地上有酒,是刚刚绿芙和她争抢时撒出来的。

    整个竹屋满是酒香,中间还坐着个酒鬼。

    程语蝶跟着进来时,看到这狼狈的场面,又看了眼林时景有些低沉的脸色。

    她果断上前,哄着裴洛:“洛,给我喝一点好不好?”

    “不好,我不认识你。”

    裴洛用力摇头,不肯把酒坛子给她。

    她把酒坛子抱得更紧些,“你们都是坏人,都是来抢我宝贝的坏人。”

    姑娘背过身子,不肯去瞅两个坏人。

    上次吃醉仙果她还有些理智能看清人,现在醉得连人都不认识。

    今日若他已经离开呢,她是不是要喝得更多?

    林时景脸色愈发不好,他走到裴洛背后,阴影压迫力十足。

    裴洛感觉到丝丝危险,仰头瞅他。

    “你,你干什么?”

    裴洛有些害怕,话都结巴起来。

    林时景觉得有些好笑,他半蹲下去看她:“还知道害怕?”

    “我才没有害怕,你又不是长着双头六臂,我为什么要怕你?”

    裴洛睁着大大的眼睛瞅着他,力证自己不怕他。

    “是吗?”林时景冷笑一声,面上笑意顿时消失,他握住酒坛子的坛口,语气很冷,“给我。”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凌寒的气势到底吓人。

    裴洛嘴巴一瘪,不情不愿地松开酒坛子。

    林时景顺势将酒坛子丢给程语蝶,程语蝶抱着就走,林时景头也不回地提醒她:“你要是敢偷喝,试试看。”

    程语蝶倒吸一口凉气,使劲摇头:“不喝不喝。”

    程语蝶抱着桃花酒迅速离开。

    裴洛看着空空的双手,眼眶一湿,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她抽了抽鼻子,心里一委屈,瞬间哭出声:“坏蛋!坏蛋!你们抢我酒,抢我酒。”

    姑娘哭就哭,眼泪哗哗地落。

    她一边哭一边控诉地看着林时景,“你是坏人,我讨厌你。”

    裴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时景静静地看着她哭,拿着帕子帮她擦眼泪。

    “哭久了伤眼睛。”

    “你是坏人。”

    裴洛抢过林时景的帕子,擦着眼泪不理他。

    林时景索性也盘腿坐下来,准备跟她好好讲讲道理。

    他将右手伸到裴洛面前,让她看上面的伤痕:“你我是坏人,可是我为了送你生辰礼物,都伤了手。裴姑娘,你是不是该讲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