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风和煦, 两人的衣角轻微扬起又落下,衣角一触即离。
林时景微微抬手,一顿, 拍了拍裴洛的后背,“嗯,我回来了。”
裴洛极少用“时景哥哥”这个称呼, 一次是他离京远去之时,如今便是他归来之时。
她感知到背上那人轻拍的力道, 从刚刚见面的恍然冲动中反应过来。
裴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双手, 白皙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意。
“我, 我还以为是梦。”
她推后几步, 微微仰头看着林时景。
春光明媚, 温暖的日光笼罩在人的身上,浮上无限暖意。
林时景可以清晰地看到姑娘如今的模样。
他离开时, 姑娘还未及笄,个子只到他的胸口。
如今少女长成, 站在一起已经到他的鼻尖处,只需微微仰头就能和他话。
她的眉眼长开, 那股灵秀之气更加明显, 身上雪青色的衣裙衬得她肤色白皙 ,恍若一只刚刚化形成功的灵狐。
“不是梦。”
林时景目光从那双清澈眼眸上稍稍移开, “我回来得快,还有几天父亲和齐叔就会回京。”
他念着从庆安府走一趟, 便没有随军回京,倒不想在这里遇上裴洛。
林时景看了一眼那深窄的巷子,“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慈幼局,这两年金都多了许多无父无母的孩子, 我和沈姨合计办了这个慈幼局,收留这些孩子。我今日是来看他们的。”
如今金都尚没有朝廷公办收养孤儿的机构,如今也只有这么一家,别地就更不好。
“我在临榆县也办了一家,只是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些。”
裴洛看向那巷子,眼中微含叹意。
金都繁华之地,尚免不了有这些流民孤儿,更不必其他地方。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必多想,先回家吧。”
林时景伸出手臂,裴洛清然一笑,极其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臂,“对,先回家,大家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裴洛坐马车,林时景依旧骑马回去。
她好几次掀开帘子,看见外面骑马随行的人尚在,心稍安。
隔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掀帘望去。
她刚抬眼,那边林时景就侧眸看向她,对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
阳光有些刺眼,林时景浅笑着和她对视,轻启薄唇:“我在。”
裴洛一怔,倏然放下帘子。
也不知是不是那阳光刺眼得过分,她一时竟觉得林时景的笑容与往常有些不同。
可哪里会不同?
他不过是比以前晒黑了些,眉眼锋利了些,神情比以前更多几分坚毅。
但他还是他啊,定是那阳光太刺眼,才叫她多想。
裴洛摇了摇头,让自己别多想。
下马车时,府内的人已经闻讯赶出来。
程语蝶站在最前面,见两人回来,遥遥招了招手,立刻提着裙角跑下来。
裴洛掀帘而出,林时景如刚刚一般站在马车边,伸出手臂让她扶。
侯府门前站着许多人,尹嬷嬷也在其中。
裴洛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伸出去的手一顿,转而看向绿芙。
绿芙迅速反应过来,伸手扶裴洛下来。
林时景看了眼她,自然地将手收回去。
“表兄,你可回来了。我本来还在想你会不会等到洛生辰前都赶不回来。这下好啦,我们可以一起帮洛过生辰啦。”
程语蝶这几日都在计划裴洛生辰的事,一见林时景最先想到的也是这事。
裴洛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程语蝶还傻乎乎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裴洛不好那种奇怪的感觉。
等到进府,林时景走在前面和尹嬷嬷话。
裴洛凑到程语蝶耳边声道:“我们不是好了吗?这次生辰宴不邀请男子,只请一些关系好的姐妹。”
“可表兄不是其他人啊。”程语蝶理所当然地答道。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显然能让前面人听见。
裴洛紧张地望向林时景那边,却见他低头正和尹嬷嬷话,似乎没在意这边。
她悄悄松了口气,瞪了眼程语蝶。
程语蝶茫然地看着她,不知自己哪里犯错。
一行人走到宁苑前,尚未进门便在院门口看见等候的长公主。
长公主自来沉稳,鲜少有急切之时。
饶是这般,她听到林时景归来的消息,还是没忍住出了院子等人。
长公主看着向她走来,神情愈发坚毅的儿子,有些泪目。
她眼眶微湿地看着林时景,听见他喊一声母亲,笑着应下,伸手拂了拂他的肩膀,“回来就好,今日我们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林时景颔首应下,又道:“不过团圆饭迟几日还需再吃一日,算算日子,再有三四天,父亲和齐叔便要回来了。”
长公主脚下一顿,面上努力端出风轻云淡的样子,只应一声“嗯”。
林时景笑着不戳穿母亲的紧张。
当初远安侯被奸细所伤,数日未醒。
林时景赶到边关之时,他身子尚未好,见到儿子也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开始谈当时边关情形。
这两年多他虽然不能上战场,也知边关酷寒之地不适合他养伤,但依旧坚守在西境。
如今西炤灭,家国安,他才真正能放心归来。
长公主明面上一副不关心的样子,用完膳还是找借口将林时景留下来。
她看似在问林时景的状况,实则句句不离远安侯。
“父亲若是知道母亲如此关心惦记他,定会很开心。”
“谁关心他了,什么事都敢瞒我,我可没有资格关心他。”长公主难得摆起脸色。
她一气,又想起这父子俩一模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越河一役,你受那么重的伤,我可是半点消息都不知。你倒敢,竟让陛下替你一起瞒着。”
长公主起这事更气。
林时景默默垂首,乖乖听训,走出宁苑时,他长长舒了口气。
以后,父亲母亲的事,他还是少掺和吧。
林时景提前归京,整理一番便先进宫请安。
他回来时,忽见窗台上多了一盆花。
那粉色花迎风绽放,与画上的形状一模一样。
他走到窗台边,拨了拨花的叶子。
当时他走得急,却没忘记将那盆蓝花转交给姑娘去养。
冬去春来,开了半个冬日的蓝花有一天忽然凋谢,姑娘还在信中伤心一阵。
不想等到春来之时,她又在信中极其高兴地告诉他,那盆花开出了粉色花。
她还在信尾贴心地画出花的样子,配上一个的笑脸。
林时景想到这些,轻笑出声。
他指尖轻点那花瓣,忽闻花园那边传来一阵银铃笑声。
春来之时,当初记忆里冰封的一切渐渐展露出原本的样子,池塘里的活水潺潺流动,落花随风飘起落下。
满园花开,清香浮动。
东南角新支起的花架上开出一片花墙,一个秋千架立在花墙前,秋千上坐着一个身着雪青色衣裙的少女。
她紧紧拽着秋千绳,当秋千荡升至最高处时,她又忍不住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看。
偶尔笑自己几声胆,又想让绿芙推得更高些。
秋千荡起,她习惯得闭上眼睛,忽然听见前方有人道:“莫怕,我在。”
裴洛惊喜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站在秋千架前的林时景。
他的距离正好,不会扰到她,仿佛又能在她飞出来的下一刻稳稳接住她。
“绿芙,推得更高些。”
裴洛下定决定要尝试一下自由自在荡秋千的快乐,一双湿润润的眼睛先是望向林时景,随着秋千荡得更高,她忍不住往上看。
秋千荡到最高点,她甚至能看到整个花园,再往下就是站在原地未曾离开的林时景。
他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好像就能给人无尽的勇气和安全感。
她停下来时有些意犹未尽,林时景缓步走到她身,低头看她:“想好生辰怎么过了?”
裴洛一惊,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她抬头看了眼林时景,又匆匆忙忙低头:“嗯,准备在别院的桃林里办,到时候只邀请一些关系好的朋友,不算办得很大。”
“嗯,想法不错,那我能去吗?”林时景极其自然地问道。
裴洛一顿,有些为难地看向他:“我们不算邀请男子。”
“包括我?”
“……”
裴洛想是,莫名有些不出来。
他没回来之前,她想过要和他一起过生辰。
如今他回来了,她反而开始迟疑。
“可你之前也特意为我过一次生辰,难道这次我连参加你的生辰宴都不行吗?”
裴洛莫名觉得他得有些委屈。
她正犹豫着答不答应,忽然觉得身侧人走到她的身后。
裴洛倏忽意识到危机感,然不等她反应过来,林时景一推,秋千瞬间荡了起来。
她吓得一懵,赶紧抓紧绳子,哭笑不得看向后方:“你这样有威逼的嫌疑,正人君子怎么可以这样?”
“谁跟你我是正人君子的?”
林时景一挑眉,面上毫无愧疚之意。
眼见着秋千越荡越高,裴洛反而不太害怕。
她知道林时景不会真的任由她摔出去,心里这般想,嘴上却忍不住服软:“好啦,让你去让你去。”
林时景一见她答应,立刻停下秋千。
裴洛起身狠狠一甩袖子,鼓着脸颊看向他,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我觉得你没有以前好了。”
“嗯,你之前也过这样的话。”
上次他生辰,他一口咬下那糖画脑袋时,姑娘也是这么的。
这句话显然没有什么杀伤力。
裴洛皱眉,又道:“你现在一点都不正人君子,还会耍心机,你这样是不会有姑娘家喜欢你的。”
林时景听见最后一句话,讶异抬眸看向她。
裴洛意识到不对,轻咳一声,端庄起来:“我什么都没。”
林时景失笑,“好,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他走近几步,低头看她:“那生气的某个姑娘,现在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歉礼呢?”
“歉礼?什么歉礼?”
“庆安府的醉仙果。”
裴洛瞪大眼睛看向林时景,不敢相信。
直到林时景真的将三个醉仙果摆在她面前,她才从惊喜中回神。
“你回京的路不会经过庆安府呀,你怎么会买的到?是在别处买的吗?”
醉仙果虽闻名,但也并非庆安府一地有。
金都就也开了两三家,只是要做得最好的还是庆安府老巷子里的那家做出来的。
她有幸尝过一个,奈何抢不过语蝶,再不得机会。
那月写信便也在信中抱怨了几句,还在信尾处画了个哭丧的脸。
“你都要哭了,我怎么能不买?”林时景笑着递上三颗醉仙果,“不过我去得不巧,只买到三个。莫要让旁人知道你有。”
旁人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裴洛抱起那纸包,笑得像一只偷吃的猫,“谢谢。”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我觉得你还是很好的,以后……以后肯定有姑娘家愿意喜欢你。”
裴洛完,极快地跑出去。
林时景笑着摇摇头,她这性子,跟着语蝶呆久了,倒是什么话都敢了。
不过他是不是忘了什么没交代?
晚间准备一起用膳时,林时景走进梅苑,看到某个满脸晕红的姑娘,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裴洛走路有些飘,但又不是不是特别不稳。
她满脸红通通的,指着有些晃悠的脚下,“绿芙你看,这地是不是在晃?”
“姑娘,不是地在晃,是你在晃。”
“胡,”裴洛鼓起一张脸不开心地望向她,“我走得很稳好不好?哪里就晃了?明明是你们题大做,非我醉了,我才没有醉,没有醉。”
裴洛摆了摆手,笑得有些憨。
她怀中还抱着半个醉仙果,一边凑上去就要吃,快要咬到时,手中一空,醉仙果跑掉了。
她转了一圈,才勉强看到站在自己身后,拿着半个醉仙果的某人。
她手一伸就要去抢,林时景一躲,她脚下不稳险些踉跄。
林时景及时扶住她的胳膊,语气不太好,“你全吃了?”
醉仙果,顾名思义,吃了会让人生出醉意。
对于喝惯酒的人来,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裴洛从没喝过酒。
要算,上一次吃醉仙果是她第一次接触酒这个东西。
她在信中写得可怜兮兮,却没有告诉林时景,当时她只吃了一颗醉仙果就有微醉情形。
更别如今多吃一个半。
裴洛听不出林时景的语气好坏,她叉腰看着他,十分严肃地道:“大坏蛋,还给我。”
一边凶巴巴,一边连站都站不太稳。
“大坏蛋”林时景将醉仙果拿得更高,“我非不给呢?”
“那,那……”裴洛生气极了,她想了想,鹿一般清亮的眸子忽然盯准林时景空着的左手,“那我咬你。”
她一把抓住林时景的左手,张口就要咬。
奈何面前人毫无反应,任由她动作,姑娘强调:“我真的会咬。”
“嗯,咬吧。”林时景一副悠闲的样子,还把手往前递了递。
裴洛被他这态度一激,混沌的大脑不及想清楚,雪白的牙齿当真咬向他的手掌。
她下了力气,很快在口腔里闻到一股血腥味。
裴洛慌张地松开,看到林时景左手上的一排牙印,有两处冒着血丝。
姑娘慌了神,委屈又无措地道:“你怎么不反抗啊?”
“我以为你不会咬。”
她委屈,林时景倒无所谓。
它还故意扬了扬那醉仙果,“还吃吗?”
裴洛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不吃了。”
她拉着林时景进屋,挡住绿芙帮忙的手,非要自己亲自帮他包扎。
她有些头晕,手上倒是努力稳住,撒药粉撒得极其认真仔细,又拿纱布缠了好几圈,顺便还了个蝴蝶结。
林时景看着包得像个粽子的左手,绕有兴趣地欣赏那蝴蝶结。
裴洛又跑去拿了只细炭笔,在白纱布勾勒几下,画出一个笑脸。
她笑着看那笑脸,十分肯定地道:“这样肯定能好得更快。”
“是吗?”
林时景也学她,低头去看那笑脸。
两人离得有些近,近到一抬头额头相撞。
目光无意对视,裴洛看着眼前人,一时有些晃神。
林时景生得好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有的想法。
他眉间距离不多一份不少一分,凤眼星目,高挺的鼻梁上似乎能放稳炭笔,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更添锋利。
裴洛从眉目看到下巴,目光又移到林时景的眼睛上,她稍稍凑近几分,那手指拨了拨那扇子一样的睫毛,眯起眼笑:“好长,不过没有我的长。”
“我的比起你的要长那么一点点。”
她伸出手指比出极的距离,忽又想到什么,笑呵呵道:“不过你放心,你长得这么好看,睫毛短那么一点点,也不妨碍别人喜欢你的。”
这是姑娘第三次这话。
林时景笑容温和:“那便借你吉言。不过你刚刚咬伤我,是不是该做些补偿?”
“补偿?”
“嗯,补偿。我被你咬伤了要喝药,你是不是该跟着我一起喝药?”
“我不想喝,药很苦的。”
裴洛不大愿意地揪着衿带,林时景循循善诱:“可你把我咬伤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喝药吧?”
裴洛本来就心有愧疚,他这么一更觉得自己没理。
桌上放着两碗一模一样的药,姑娘不开心地望着,药碗旁边就是某人包得严实的手。
黑乎乎的药和那白白的纱布形成对比。
裴洛心中无奈叹口气,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一仰头喝完。
林时景见她乖乖喝下解酒药,也拿起另一碗喝尽。
姑娘喝醉有点傻,都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那现在是不是该休息一会儿?”
裴洛喝完便觉得有些困,闻言乖乖点头。
她起身要走时,又低头看向林时景,伸手忽然点了点他的鼻子:“你不能再变得更好看了,我会不好意思看你的。”
姑娘嘟囔完,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屋。
独留林时景在原处,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似乎还能感觉到姑娘指尖的温润触感。
他笑了一声,看向那剩下的半个醉仙果:“扔了吧,以后不要她在外面碰酒。”
姑娘喝醉太傻,容易叫人骗走。
——
三日后,远安侯回京。
人尚未到城门口,消息已经传到侯府。
女眷在二门等候,林时景在外等待。
一向稳重的长公主现下也难掩焦急,不时望向前面。
忽闻几人的脚步声混杂响起,长公主忍不住往前多走几步。
长廊下人影渐近。
有三人走近,为首的是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一身气势凌厉,不苟言笑,他看见长公主走近,面上冰冷神色悄无声息地化开,点点笑意升起。
他身后一边跟着林时景,另一边跟着一个身材高大与他年龄相近的男子。
那男子腰间挎剑,眉目温和,看着倒不像是从武之人。只一身武装,右侧颈部的伤疤却叫人明白,他亦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归来的。
“宁嘉,我回来了。”
远安侯声音洪亮,他快步走到长公主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
长公主倒有些不好意思,奈何挣不开他,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孩子们都在,还不放开。”
“那又如何,都是一家人,何需在意那些对着外人的破规矩?”
远安侯不在意这些,他偏偏不放开长公主的手,看向那两个姑娘:“你是语蝶吧,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是呀,叔父记性真好。”
“那当然,”远安侯隐约记得程语蝶的样貌,他又看向裴洛,面上带笑,“你便是洛吧。”
“是,洛见过侯爷,侯爷万安。”
裴洛要行礼,远安侯一摆手,“不用。你既喊宁嘉为沈姨,那边喊我林叔吧,不许再喊侯爷了。”
虽是命令,但远安侯并不严肃。
裴洛一弯眉眼,乖顺喊道:“是,林叔。”
“嗯,”远安侯让开身子,让她们看向身后那人,“这位你们喊齐叔便是。”
两个姑娘看向齐陌,齐陌露出温和的笑意,摇头:“不必多礼。”
话如此,两个姑娘还是一前一后道:“齐叔好。”
裴洛声音落下时,齐陌正好也看向她。
姑娘刚刚从见远安侯的紧张中缓过来,眉目微弯,带着浅浅笑意。
齐陌望向那双眼睛一愣,又看向长公主的眼睛。
两人眼镜生得不像,偏生笑起来时给人一种莫名的相似感。
他这么想着,倒也没有多问什么。
几人一道去宁苑,远安侯和齐陌去洗漱换衣,裴洛和程语蝶待在院子里,仰头看那棵海棠树。
海棠花开得正热烈,风一吹花雨落下。
裴洛接过一片花瓣,隐隐觉得有人在看她,回首望去,却见齐陌站在长廊下。
见她看过来,齐陌走下长廊,如她一般接过一朵海棠花。
裴洛微微一笑,好奇问道:“齐叔喜欢海棠花?”
齐陌看着手心那片海棠,眼里带着莫名的情绪:“或许吧。”
或许?
裴洛有些听不明白。
齐陌不再多言,只是看着那朵海棠花,似乎在想什么。
程语蝶见势拉着裴洛稍稍往后退一步,在她耳边声道:“你别问了,齐叔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