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白月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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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宋嫣跟程单的婚事越近,邬席似乎反而越忙碌,原本白天也会时不时出现,现在就只有晚上才会过来,偶尔身上还带着点淡淡的血腥味。

    由于邬席当初在土匪窝里做过卧底,所以一直对那名大哥的话记得很清楚。对方当初宋嫣是被人过招呼的,因此在那群土匪被抓回去后邬席就着手调查起了这件事。

    中间混杂着其他官员,好不容易才得到线索。

    一开始他查出这件事是高芝的手笔,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宋家一直想要攀上镇安候府,如果宋嫣出事了,对宋家也没有好处。

    于是邬席又一次审问了那群土匪,抽丝剥茧下,得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答案。真正对宋嫣出手的人,竟然是对方的未婚夫,镇安候程单。

    邬席的杀心在知道答案的那刻达到了顶点,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宋嫣这里,把事情都给对方了。

    “当初将你置于危险境地的人就是他。”

    摄政王将找到的证据递给了宋嫣,但对方却没有接过来。

    “我早就知道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宋嫣表现得十分执迷不悟。

    “即使是这样,你还要嫁给他吗?”

    邬席满目失落,宋嫣却忽而一笑,看着他问了句跟眼下有些不相关的话题。

    “你不是好奇当初我是怎么一眼认出你的吗?”

    当初在邬席没有暴露出任何个人信息的情况下,他是怎么一眼把人认出来的。

    直觉告诉邬席,这个答案很可能跟宋嫣坚持嫁给程单有关。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话讲得讷讷的,有种宋嫣什么,他就跟着念什么的感觉。

    听到他的话,宋嫣的眉尾往上微微挑起,如夜间无数次抵足而眠的亲密,伸手抚住邬席的脸。他的侧脸轮廓十分鲜明,原主确实跟他有几分相像。

    “程单那天晚上赶着要跟你话,可不是为了权势,人家心眼里都是装着你呢。”

    “什么?”宋嫣这话的信息量太大,邬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脸上的温度因为宋嫣的转身而消失,邬席下意识跟上对方的脚步。

    “程单心中一直倾慕着一个人,可惜那人高高在上,从不肯多看他半分。于是当他遇到一个跟对方侧脸十分相像的人时,就上了让他做替身的主意。”

    “替身可以没有身份,可以没有学识,只要他各方各面都像那个倾慕的人就好了。”

    宋嫣转过身,将目光重新落到邬席的脸上。这一刻,他柔和到了极点,却也残忍到了极点。

    “他要我话像你,行动像你,喜好像你,就连笑起来的样子都要像你。”

    “现在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嫣嫣……”邬席终于明白了宋嫣话里的意思,原来程单喜欢的人是他,而宋嫣不过是因为侧脸跟他相像,就背负上了这样的命运。

    的确,宋嫣不管从哪方面都满足对方的要求。他是一名男子,但世人以为他是女子,娶了他旁人也不会议论镇安候是断袖。

    但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些话,邬席才感到一阵恐惧。他怕宋嫣会生他的气,怕宋嫣会因此不再理会他。

    他更怕的,是这么多天来的亲密相处,不过是宋嫣对程单的报复。

    只要一想到宋嫣可能是被程单伤狠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邬席的心里就不住地发痛。

    但幸好,在他喊宋嫣的时候对方看过来的视线里并没有厌恶。

    邬席拉住了宋嫣的手,明明这一切跟他无关,他被人爱慕,被人当成要求宋嫣的标准,他从来都不知道,更加没有对程单有过半分好颜色,可他还是对宋嫣轻轻了声抱歉。

    抱歉因为我,你才被程单盯上。

    抱歉因为我,你成为了所谓的替身。

    “琵琶练好了吗?”

    话题的跳跃又让邬席一怔,随即,他的眼眸里就涌出了一阵狂喜。那个被他单方面抓住的陷阱得到了宋嫣的认可,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还有最后一节,很快就练好了。”

    关于宋嫣要嫁给程单这件事,在邬席得知了当中的算计后就没有再提起了。

    他似乎放弃了阻止宋嫣,可有时看着宋嫣的眼神,又好似并未放弃。

    而流翠给宋嫣改的喜服也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嗯?这件喜服的尺寸看上去怎么跟姐不一样。”环泉一开始还担心刘翠会顶替自己的位置,后来发现并没有。她一直管着姐的事情,而流翠更多是管着外面的事情。

    环泉也不知道流翠整天往外跑是做什么,有好几回她还撞到对方跟夫人那边的人讲话。这些她都跟姐了,可对方只让她不用管。

    “姐最近瘦了很多。”

    流翠一边回答环泉,一边把最后一道开口缝合好,而后快速地将喜服收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是怕环泉将其弄脏,这副谨慎防备的样子让丫鬟不满地撅了撅嘴。

    不就是姐看她绣工好才把这个任务交给对方吗?等她以后跟着嬷嬷练会了,一定要把给姐缝制贴身衣物的活儿全都揽过来!

    环泉没有再问流翠什么,转头走了。她头脑简单,也没有细想流翠的话是真是假,更没有看到在她走后流翠就抱着喜服去找了宋嫣。

    “姐,喜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改好了。”

    “后日要做什么,都记下了吗?”后日就是宋嫣跟程单大婚的日子。

    “记下了,可是……姐,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怎么,对我的话有异议。”午憩时分,宋嫣身上只套了件素白里衣,他还未躺下,是以流翠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

    只是跟以往见到他畏首畏尾的样子相比,流翠今日罕见地多了些拘束。像是窥见了旁人秘密的不安。

    “奴婢不敢!”

    “不敢?”

    宋嫣的声音突然从雌雄莫辨转了个调子,任谁都能听出这是男子的声音。流翠的头俯得更低了,身子也在拼命颤抖。

    她并非有意知道这件事的,只是经常出入宋嫣身边,对方又从不掩饰,一来二去,流翠就发现原来三姐竟是男儿身。

    她一开始还很奇怪,等稍微琢磨了下后就明白为什么对方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性别了。

    若是宋嫣出生的时候就被夫人知道是个男婴,怕是早就因为各种“意外”死了。

    可这样一来,摄政王跟他们姐……不,跟他们少爷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摄政王有龙阳之好,还是对方在跟宋嫣在图谋什么。

    “姐……少爷恕罪。”流翠一时在姐跟少爷的称呼间来回切换,头也不断地磕在地上,“少爷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奴婢一定会妥善办好,绝不会让您操心。”

    这回她倒是应得十分利落。

    “早如此不就好了吗?也省得这番皮肉之苦。”

    宋嫣虽是这样着,可也没叫停,等到流翠磕得够了,才叫人退了出去。

    京城的人早就听镇安候跟宋嫣的婚事,等了这么多年,两人总算是要成亲了。

    一时间,酒楼茶肆都在议论这件事。就连那些外乡人都被科普了些信息,就算他们暂时不知道程单跟宋嫣两个人是谁,也都听了他们的名字,尤其是前者。

    “宋府不是只有一位嫡女吗?听那位早就嫁人了。”

    “你这消息都落后多少年了?”一位书生装扮的人敲了敲扇子,摇头晃脑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了出来,“听两家明天就要办喜事,不定迎亲路上还会派喜银呢。”

    “是吗,那明天我可得去凑凑热闹。”

    类似这样的话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京都,书生在将宋嫣吩咐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就摇着折扇离开了。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他就化成了一团流光,正是系统变出来的人。

    “宿主,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消息都出去了,不过您为什么要这样啊?”

    就离谱,它还是第一个反过来给宿主工的系统。它敢怒不敢言,一回来就向宋嫣虚心请教着。

    “程单的名声的确很大,不过还不够大。”

    宋嫣要帮程单扬扬名,这样今后再提到他,就不会没人知道了。正所谓将要杀之,必先捧之。

    站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那宿主,今晚我还要出去待着吗?”系统语气委委屈屈的,自从邬席过来以后,它每天晚上都要跟流翠同病相怜。

    虽然它一只统子在哪里都可以,但它毕竟是跟宋嫣绑定的,畏惧归畏惧,它又天生对宿主有一股亲近感。能跟宿主待在一起,它其实也不想跑到外面吹冷风。

    系统无比怀念当初待在宋嫣脑子里当咸鱼的日子。

    它也不是没有想过再钻进宋嫣的脑海里,不过以它对宿主的了解,它相信对方既然会挖它出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那种被连根拔/出来的感觉,不仅是宿主本人痛苦,连系统也记忆深刻。

    系统只是一只相当咸鱼又格外怂的统,它并不敢试图挑衅宋嫣。

    “今晚留在这里。”

    “真的吗?”系统不敢置信的听着宋嫣的回答,才叫出声,就看到对方淡淡看过来的眼神,光团整个就弱了下来,只围着宋嫣一直飘啊飘的。

    翌日一早。

    宋嫣院里就忙活了起来,流翠更是早早就候在了外面。更衣,净面,化妆,一整套流程不疾不徐地进行着。

    宋广修的身体已经好了,不过宋嫣带给他的阴影太大,这段时间都没有过来找过麻烦。而高芝虽然心里怨恨宋嫣,但有宋敬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这种应该是主母主持的日子,她竟也没有派什么人过去,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下面的人处理。

    在宋嫣换好衣服后,程单那边也已经带着迎亲队伍过来了。他骑在系着红绸的马上,听着周围路人的祝贺以及乐曲吹奏的声音,恍惚间真有一种自己跟宋嫣是很恩爱的错觉。

    从镇安候府一路来到了宋府,下马进门,见到宋嫣,再跟对方一起拜别父母,最后将人迎上花轿。

    宋嫣全程都十分安静,他的两只手置于腰间,盖头几乎将他的上半身都罩在了里面。

    从此刻起,他就是板上钉钉的镇安候夫人,因此在拜别宋敬跟高芝的时候,宋嫣不必行大礼,只需要低身便可。

    只见他弯腰的时候,手里似乎捧着个什么东西。

    一般新娘子为了求个好寓意,成亲当天手中都会拿一柄玉如意,或者其它吉祥物,因此也没人在意这点。

    等宋嫣行完了礼,宋敬跟对方叮嘱了几句话。他的话听上去有些古怪,实际上都是在暗中告诉宋嫣,成亲以后切不可再乱来,否则要是再被撞破,可就麻烦了。

    只是面对他这些叮嘱,宋嫣始终没有回话。

    “罢了,新妇难免害羞。”

    宋敬主动给宋嫣找了个借口,又了些祝福的话,轮到高芝的时候,对方就随意应付了下。

    不一会儿,宋嫣就被牵着跟程单一起出了门。

    停下的奏乐随着花轿的抬起又继续响了起来,流翠挤在人群里看宋嫣被抬走,又看向满脸喜色,似乎对三姐珍爱得不了得的程单,神色莫名。

    在街上迎亲队伍的乐曲奏响那刻,摄政王府内的琵琶也同时响了起来。

    湖心亭的石桌上摆放着各色时令瓜果,旁边置放了一张躺椅,椅上的人盖着一张薄毯,闭目休憩着。看他模样,分明是应该跟程单成亲的宋嫣。

    邬席不知道这样看了对方多久,等宋嫣的睫毛颤动的时候,他才走了过去。

    “嫣嫣,你醒了。”

    偌大的王府内,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邬席的声音充满着紧张。

    昨晚他跟往常一样去找宋嫣,却在对方熟睡之后擅自将人带回了府邸。他能看出宋嫣骨子里是一个强势的人,这样的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擅自违抗他心意的人。

    假如他猜错了……不,邬席的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就算是他猜错了,他也不想要让宋嫣去嫁给程单。

    那样的人,配不上对方。哪怕事后宋嫣会责怪他,会不想理会他,他还是会这样做。

    邬席的想法都被刚睁开眼睛的宋嫣看了个正着,躺着的人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脸上并未露出吃惊的神色。

    他的头发是披下的,随着坐起的动作在椅上划过。

    “摄政王府?”

    听不出什么意味的语气,宋嫣看上去并不生气,可要是系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很熟悉他这副表情。通常宋嫣生气的时候都是这样,越温柔就越危险。

    “是。”

    邬席刚刚回答完,脖子就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

    “谁准你破坏我的婚礼?”

    他笑得越发的好看,往日的雅致不见,透着一股子邪佞。

    “是你。”原本的紧张在宋嫣开口的那刻消失了,邬席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了宋嫣的手,在这样的境地中同对方十指相扣。

    远远看上去,好似是他挟着宋嫣来掐自己。

    邬席跟宋嫣:“你应了我的。”

    之前他问宋嫣,是不是只要他将琵琶练好了就可以给他听,宋嫣答应了他。

    这是一个既定的陷阱,他跟宋嫣都知道,因为他大可以将这个时间定在宋嫣成亲这天。但宋嫣应了他,他应了他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对方跟他,“只要你敢”。

    第二次的时候,对方问他,“琵琶练好了吗”。

    “不可以反悔的。”

    邬席的声音轻柔到了极点,注视着宋嫣的眼神也爱恋到了极点。他没有感受到宋嫣的阻力,大着胆子俯过身去亲了人。

    将人拥住的那刻,邬席心里欢喜到了极点。他猜对了。

    “我已经学会了一首曲子,弹给你听好不好?”

    他的手还扣着宋嫣的手,恋恋不舍的样子很让人怀疑他会不会松开来。

    “学了什么?”

    宋嫣身上的危险在邬席亲过来的时候就褪了下去,神情也变得懒洋洋的。

    邬席得没错,这些的确是他纵着对方做出来的。昨夜对方动手的时候系统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而是任由邬席点了他的穴道。

    对方大概是怕他醒得太早,特意让他睡到了现在,邬席下手很有分寸,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要是邬席没有动手,宋嫣想这么一个蠢笨的人也就不用留在他身边了。

    只是邬席对他的心思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昨晚那么好的机会,对方居然都没有有所行动。

    原本他还以为邬席能叛逆些,将他关起来或者囚禁起来。这样的话,宋嫣倒还真期待对方能够做出点什么来。

    要是系统这会儿能听到宋嫣的话,一定又会一定腹诽不已。

    不管邬席会做什么,到时候肯定都是被反杀的命。不对,邬席也不会被反杀,他只会像上个世界宿主是美人鱼那个关卡一样,被折腾得很惨。

    “鹧鸪天。”

    这是一首入门级别的曲子,非常容易上手,不过它里面包含了示爱跟相思的意思。

    两个人从初遇,到表白,再到分别,相思,都在谱子里表现了出来。

    邬席当初选这首曲子也未尝没有要跟宋嫣示爱的意思,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跟对方的发展要远远超过他学习的进度。

    回答完了问题,他就将扣着的手松开了。邬席走到另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琵琶抱了起来。

    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确实十分努力,音节的衔接与指法都十分娴熟顺畅,没有任何滞涩。

    他一共学了两首曲子,第二首就明显比第一首练得差些,不过勉强也能听进耳朵。

    比之当初在茶楼里的时候,邬席弹得可要好太多了。

    “尚可。”

    他得了宋嫣这么个回答,而后对方就招了招手,将他的琵琶接了过来。

    只见宋嫣看似随意地拨弄了几下琴弦,而后就动作标准地将琵琶抱住了,紧接着,悦耳的声音就从他修长的指尖溢了出来。

    是一首难度比较高的曲子,分不清是有心还是无意,里面的内容恰好对应了邬席刚才弹的第一首曲子。

    他弹琵琶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眼中偶尔浮动出来的情绪却分外柔软。

    那太难捕获了,邬席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刻他想,如果宋嫣愿意的话,恐怕会有无数人愿意为了他眼里的一抹柔软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会弹琵琶。”

    这么一来,他就真的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邬席有些后知后觉的羞赧,但听到宋嫣弹得这么好,他又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无聊时候发时间的玩意儿。”当所有人都怕你,捧着你的时候,确实有些无聊,所以宋嫣就给自己培养了些爱好。

    琵琶是其中之一。

    湖心亭中的两人话时,程单迎亲的花轿也已经到了镇安候府。

    虽然宋嫣没有像原剧情一样,因为被土匪掳去坏了清誉,可程单的母亲是一个十分顽固的人。她本身就很看不上宋家,心里有了偏见,不管宋嫣做什么也都看不顺眼。不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么多人在,她也不好摆脸色。

    新人跨过火盆,双双进入大厅,在来宾的见证之下拜了天地。

    新娘在低头的时候,恰好有阵风吹了过来,过长的盖头被吹得晃动了一下,岁数的孩童仰着头看到对方手里抱了一个长长的木牌子。

    转瞬即逝,根本看不分明。

    “爹爹,新娘子手里抱的是什么啊?”

    “应该是柄玉如意。”

    “可我看到它是黑色的……”孩子咕咕哝哝的声音没有引起大人的注意,程单在跟新娘完成仪式后就带着对方进了洞房。

    过了一会儿,程单又先出来了,他还要招待宾客。

    今天这场婚事他筹备了很久,之前还特意给邬席也递了一份喜帖,可他出去后寻了一会儿,意料之中的并没有看到对方。

    也是,对方那样身份的人,又怎么会特意出席他的婚礼。一丝淡淡的失落在程单心底产生,不过他本就是抱着奢望,等过了一会儿后也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其实不来也有不来的好,至少他在邬席心里还是一个人,而不是宋嫣的丈夫。

    走出去的时候,程单这样安慰着自己。

    当镇安候府跟宋府先后开席的时候,邬席也收到了消息。他不招呼就将宋嫣带到自己这里,势必会引起混乱,婚事也应该泡汤才是,可无论是哪一边,都顺顺利利地进行了下去。

    邬席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宋嫣不仅默许了他的大胆,还早就想好了退路。

    “跟程单成亲的人是谁?”

    如果不是宋嫣的话,又是谁跟程单成亲了。

    “是一个会给程单惊喜的人。”当然,今天的惊喜有很多。

    宋府的喜宴还没开多久,突然就有一群官兵上门将当家主母抓了起来。是流翠以对方多次杀害后院子嗣为由,将其告上了公堂。

    由于证据充足,所以即使宋敬跟宋广修百般阻拦,也毫无用处。在各个世家贵族面前,高芝最后被狼狈地带走了,头上精美的珠钗落了一地。

    高芝的大女儿对自己母亲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她在懂事以后还曾帮对方对后院那些姨娘下过手,毕竟没人会想要防备一个孩子。

    她已经怀有身孕,听到官兵的那些话后吓得六神无主,担心自己的母亲在牢里会把她也一起供出来。

    她跟宋敬和宋广修一样不希望高芝被带走,可最后却在跟官兵的拉扯中不慎跌落,身下立刻就见了红。

    宋府的喜宴因为高芝的事情顿时变得鸡飞狗跳,而镇安候府的喜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夕阳西下。

    被宿主支使着又出来工的系统靠在床边,抱着手里的东西百无聊赖地数着数。

    宋嫣是要做任务,可他在原本的世界是皇子,又怎么可能会委身嫁给谁。今天要是程单来嫁给他,不定他还会将计就计,不过让他踏上花轿,简直是无稽之谈。

    因此宋嫣一早就起了系统的主意,之所以让流翠等几天再改尺寸,是因为系统以前从来没有化出过人形,刚开始变成人形态极不稳定。等它稳定了以后,宋嫣才将它的尺寸报给了对方。

    系统并不能长时间维持人的形态,它只在刚开始变出了宋嫣的样子,而后在流翠的掩护下穿上了喜服。

    等身体部位全部被遮住以后,系统就保持了一团雾气的模样,只有两只手还是正常的。

    不知道外面又过了多长时间,程单终于喝得脚步虚浮的走了进来。当他带着难闻的酒气靠近系统,自以为娶到了邬席的替代品时,真正的宋嫣已经不知道待在他的白月光的府邸里多长时间,此刻正享受着摄政王府下人的伺候,跟对方共进晚餐。

    “邬……不,嫣、嫣儿。”程单差点就喊出了邬席的名字,但是他不能。

    不知道究竟是高兴还是失落,总之程单今天喝了不少酒。

    他眯了眯眼睛,这时候才觉得坐在床畔的新娘子比平时更瘦一些。

    流翠从头到尾都知道宋嫣的计划,她最大的担忧就是宋嫣找来的人跟对方比起来过于瘦弱了,要是细心的人很可能会看出来。

    但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世上没有人爱原主。高芝不会发现系统比宋嫣瘦,宋敬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至于程单,就更不可能了。

    流翠也是在系统上花轿的时候看穿了镇安候,对方对宋嫣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连自己新娘子的身形都看不出来。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程单从桌上拿起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系统,“来,交杯酒。”

    一般来,是要先将盖头揭开再饮交杯酒的,但程单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宋嫣像邬席,所以他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今天在自己面前的另有其人。

    程单很快就将手里的酒喝完了,但系统拿着酒没有动。

    “怎么不喝?”程单有些不满,他伸手揭开了大红色的盖头。

    系统在对方进门的时候就又重新凝结了一副身体,然而样子已经不再是宋嫣。

    因此程单掀开盖头以后,看到的就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宋嫣在哪里?”他的酒都醒了大半,顿时就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

    “宋嫣?他不就在这里吗?”

    系统学着宿主平时阴阳怪气的模样,将抱了一路的东西慢慢举了起来。

    新娘子两只手上拿着的既不是玉如意,也不是什么其它吉祥的东西,分明是一个不祥至极的牌位。

    黑色的牌位上宋嫣两个字分外突出,边上还有一行字,程单之夫。

    跟程单拜堂成亲的人不是宋嫣,也不是系统,而是被系统抱着的属于原主的牌位。

    系统的话完,明明房间的门窗关得严严的,可床幔、隔帘以及身上的衣服突然就无风而动了起来,凉嗖嗖的。

    这一切配上系统手里的牌位,将程单吓得够呛。

    他开始拼命拍门想要出去,可就像是遇到了鬼墙般,不管他叫得有多大声也没人听到。

    等那牌位被扔过来,他下意识接到手里的时候,更仿佛是看到了原主七窍流血的模样。

    “不——”

    “来,不醉不归。”

    “喝——”

    “光这样喝多没意思,咱们来行个酒令。”

    “听镇安候夫人如今已能开口话,当真稀奇。”

    “嗯?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是不是你听错了。”

    “啊——有人在屋顶上!”

    “什么人?!”

    “有刺客,来人!来人!”

    “救命——”

    镇安候府的喜宴因为一个从镇安候喜房里跑出来的黑影而变得一团混乱,随后裆部流着血脸色苍白的镇安候的出现更是将这混乱推向了高潮。

    系统早就在完成宿主交代的任务后机智跑路了,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能把变成一团光雾的它抓到。不过它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坏事情,有些不熟练,本来是一刀的事情,硬是被它磨了好几刀。

    它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心里开始担心将来会不会有统嫌弃自己如此血腥。它决定了,等它回到宿主身边就把这段记忆删掉。

    程单不仅辣眼睛,叫声还十分难听!

    镇安候府的人在追捕了一段时间以后也发现他们跟丢了目标,这会儿距离程单遇害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没过多久,对方的遭遇就在宾客当中传遍了。

    “这刺客简直心狠手辣,不仅假扮新娘子,还要将镇安候……”

    “大夫怎么?”

    “没用了,听是被整个切下来的。”

    “算起来,宋家那嫡女也并未嫁进镇安候府,不知道他们俩这婚约还作不作数。”

    “依我看是不可能的,谁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

    宾客们在外面唏嘘着并配合官府的调查,老夫人就跟前几天的高芝一样,在程单床前都要哭瞎了眼睛。

    “宿主,我回……”

    “出去!”

    系统刚刚找到自己的宿主,功都还没邀完,就被宋嫣直接赶了出来。它连里面的人影都没看清,整只系统就已经飘到外面了。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它就又听到了宿主的声音。

    “把听觉屏蔽了。”

    “好的。”系统憨憨地应了一声,等做完宋嫣要求的事情后才反应过来里面在干嘛。

    白日里,当邬席得知了宋嫣的所有计划后就好像一直在密谋着什么似的。

    一个时辰之前,对方一反常态地邀请宋嫣喝了点酒。因为后者不太喜欢喝酒,所以饮得比邬席要少。

    熏熏然的时候,摄政王又当着对方的面换了一套十分鲜艳的衣服。乍一看上去,跟新郎官似的。

    “摄政王这是做什么?”

    桌上的酒杯已经倒下去了,残留的酒从桌沿流到了地上,积成了一滩。

    邬席目光带了些醉意,看着人的时候似乎要将对方整个融化掉。

    “坏了婚事,本王自是要赔嫣嫣一场洞房花烛。”

    这个时候自称本王,有一种别样的禁忌感。虽然手法很老套,但对于男人来总是管用的。

    宋嫣看着邬席的目光骤然幽深起来,但他仍旧坐在原地没有动作。

    邬席其实并不需要如此,可他依旧将仪式感做全了。

    房间里点了喜烛,周遭张灯结彩,连他身上穿着的都是新衣。两人只差没有拜天地,其余的跟成亲也差不多了。

    邬席没有要求宋嫣跟他一起换衣服,他是在将自己送给对方。

    两人的相处方式一直都是宋嫣默许,邬席再得寸进尺。他讲完话就拉了人回了房间,里面早就被点了熏香,当他们踏进来的时候,顿时一片靡靡。

    “嫣嫣喜欢这个洞房花烛吗?”

    喜烛足足有手臂那么粗,上面印着金色的图案,是龙凤呈祥。就算一晚点到天亮,也不用担心会烧完。

    邬席酒喝多了,人也变得比平时正儿八经的时候更黏糊。话一问完,就抱着宋嫣不肯撒手,还东蹭蹭,西蹭蹭一下。

    又或许邬席只是单纯的在借着酒意放纵内心更多的想法。

    难以启齿的,汹涌澎湃的,丑陋恐怖的。

    烛光当中,邬席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将宋嫣推到了床上。

    摄政王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名男子在一起,洞房这种事情都是今天恶补出来的。

    等解了衣衫,哼哧哼哧亲了宋嫣半天后,邬席的脸都憋红了也没干好正经事。

    他醉眼朦胧地迷茫了半天,明明都是按照步骤来的,为什么就不行呢。

    “太大了。”邬席半是委屈半是求助地开口。

    还不等再做什么,宋嫣就反客为主了起来。

    程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本属于自己的洞房花烛,最后变成了他精心挑选的替身跟自己的白月光的洞房花烛。

    到底是第一次,多少都是疼的。

    邬席也极为诚实地就出了声,他呼了一下痛,宋嫣就亲了他一下。

    “乖。”宋嫣凑到邬席耳边轻轻了一个字,却引得对方收紧了起来。

    这回宋嫣看清楚了,当邬席处于最无法自.控的时候,他的眼眸的确由黑色变成了银白。

    同时,对方似乎对他也更加热.情和开。

    宋嫣看着对方的变化若有所思,在邬席溢着声音整个人想要往上的时候,他将人翻了过来,蛮横而强势地从后面扣住了他的两只手。

    系统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流翠还作为证人在衙门里,外面又被邬席特意清了场,因此只剩下它一只统孤单地飘着。

    由于邬席眼瞳的异常,他在晚上闹得也是前有未有的狠,宋嫣在某个瞬间看到对方眼里涌现出了极度的偏执。他并没有感到不悦,反而因为这种强烈的情绪出现在了他本就偏爱的眼里,使得他更纵容了对方。

    宋嫣让邬席来索.取,让邬席来不知足。

    不过对方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比一般人强壮些的普通人,宋嫣看着度,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就让人消停了下来。

    饶是如此,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邬席也还是发了些低烧。

    宋嫣本来是准备今早就回去宋府,毕竟在外人眼中,他是一个被刺客绑在闺房的无辜者。

    但看邬席脸色发白的模样,还有这人睡梦中都要拉着他的手,宋嫣在穿好衣服后就叫来了对方身边的人。

    这回尽管邬席没有开口让宋嫣留下来,但他已经用行动本身来请求了。

    摄政王身边的人都是有武艺在身的高手,平时负责帮对方处理各种事情。

    他们对于主子的事情并不会多加过问,现在宋嫣也成了他们的主子,有什么吩咐自然会照办。

    “要是程单的人找来了,就让宋敬挡着,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是。”手下人领了命,很快就去宋府将宋嫣的话带去给了宋敬。

    要还是宋嫣比较了解程单母亲的想法,对方以往处处嫌弃宋嫣,但在程单出了那种事情后,她就顾不上嫌弃了。

    在她看来,不管昨天跟程单拜堂成亲的人是谁,宋嫣也已经是他们镇安候府的儿媳妇儿了。所以人肯定是要跟他们回去镇安候府,帮着一起照顾程单。

    宋敬那里正为高芝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大女儿好不容易怀了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昨天半夜还是没留住,现在正卧床休息。

    宋嫣派去的人十分及时,前脚刚把话完,后脚被老夫人派来的镇安候府的人就上了门。

    直到这时候,宋敬才知道原来昨晚镇安候府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下人禀报镇安候府来要人的时候,宋敬心里直发苦。他那个三女儿现在在摄政王府里,他就算是真要把人交出去也不行。

    “去回了他们,三姐惊吓过度,正卧病休息!”

    宋敬话的时候,甚至都有些怀疑程单昨晚遇刺的事情是不是跟邬席有关。

    对方不会一直等着现在这一手吧?要不然宋嫣怎么好好地不在宋家,却在对方府里呢。

    作者有话要:曲名是随便选了个词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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