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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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月娴用脚踢着宫婢的时候, 突然发现六殿下就坐着轮椅在廊道上看她。

    她赶忙收回了脚,用眼神示意宫婢们赶紧架起地上那名宫婢离开,她则整理了一下仪容, 往廊道处走。

    “六殿下。”她来到闵天澈跟前时,已经彻底换了一副哀戚的表情。

    “刚才那宫婢公然侮辱本宫,本宫是...是个水.性.杨.花的嫖.子, 还本宫...本宫连六殿下这个瘸子的感情都欺骗,本宫一时听不得她这么六殿下,才她的。”

    着,她垂了眼眸定定地站在那里, 夏日的微风轻拂她雪色的衣裙,看上去有种淡淡忧郁的仙气。

    闵天澈失笑了:“你,不是吗?”

    赵月娴一听,以为他仍怪自己的负心, 觉得他对自己有怨, 就一定有戏, 遂又握了握拳,作出一副闵天澈喜欢的隐忍又哀愁的模样:

    “殿下果然...还是怪我的吧...”

    “其实...那时候, 若不是爹娘他们...”赵月娴急着想解释,结果就被闵天澈断了:

    “陇南山,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在那里吧?”

    赵月娴愣了愣, 随即装作女儿家略微的娇羞态:“那个时候, 殿下突然追在我后面,要谢谢我,我还吓了一跳,吓得赶紧跑呢。”

    “不对, ”闵天澈摇了摇头,“那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被掉到一个洞穴下方,里头黑漆漆的,外面的人压根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大概是因为这样,赵月娴才没有认出他来吧。而他,当时也只能眯眼冒着上方刺眼的不适,看见赵月娴那双漂亮的眼睛,那一眼看过去,他便喜欢上那双眼睛,和眼睛的主人。

    赵月娴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但闵天澈如今并不在意这些,他又把话头带走:“我听赵长翎过,她大概三年半前在陇南山失足坠河,长达半年,你们又在那里找回她,是吗?”

    赵月娴奇怪他怎么会问起这些事,也没往深里想,只当这怪咖不善与人交谈,随便找些话由接近她罢了。

    未等她回话,他又问:“赵长翎她,当年是如何失足的?”

    ·

    闵天澈出了宫,带着李公公和陆凛等人去巡视第二度的开耕。

    “李公公,从开度河运回来的稻种,可已经到了?”

    “到了!到了!昨日就运回藁城了。”李公公躬下身子,靠近轮椅的位置恭敬道。

    “让他们把旧稻种,和新稻种一起种。”

    李公公愕了愕,“殿下,这些要储备来救灾用的,和开度河运来的稻种一起,要是混淆了,让灾民吃了可咋办?”

    “不会混淆的,等今年秋,这批收成以后,就秘密地通过我们的商圈,由东昭北邻的洛萨国,运进东昭去。”

    李公公点了点头,闵天澈看完人开耕,又问他:“李公公,早前你把以前宫中对食的红儿姑姑接进府中做零工,听她最近身子不好,她的活要另外找人干了?”

    “多谢殿下关心。”李公公一听人在他面前提起红儿姑姑,就笑得分外温柔:“内人不是身子不舒服,只是听侄子家生了女儿不想要,内人她不忍心姑娘被卖掉,所以自己捡了来养,这几天丫头生病,奴又在忙着稻种这事,所以忙坏了内人。”

    闵天澈点点头,“既然是李公公的闺女,本宫回头让府里给红儿姑姑多开一份月例,找个奶娘来,让红儿姑姑不用那么辛苦吧。”

    李公公连忙拒绝:“不用不用!皇子府的月例已经够多的了!殿下不必如此。”

    闵天澈向来给自己亲信的东西都不容人拒绝的,李公公只好感激言谢。

    尔后,闵天澈又对陆凛,他这段事件的为了瞒着新稻种的过境,也立了功劳,也要给陆凛相当的嘉赏。

    闵天澈向来就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

    东昭国,东昭帝闵宴北接到了来人的线报,冷笑了一声,随手将线报扔进鲛菱纱的纱帐内。

    闻鲛菱纱一寸值千金,是用极其矜贵的鲛皮剥出其筋条织成,有药用效果,而且鲛皮这东西,只有东昭国有,别的国家便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因为这东西向来只属东昭国君,东昭各地若然得了鲛皮也是必须得上交国库的。

    纱帐内一个绰约的美人倩影咳嗽抖动了几下,倒映在纱帐上。

    “万顺那个疯子,开始大手笔朝北海南岸的国家买入鸦壳米种,你他心思何在?”

    闵宴北看向帐内的那个倩影,目光带有些柔融。

    “看来是时候了,你不是很想看着他倒霉?朕会如你所愿。”

    闵宴北很是狂妄道。

    帐内那个美人剧烈地咳完一顿,沙哑着声音,虚弱地道:“那子奸诈、命硬,掉下悬崖也死不了,上回陛下还不是以为自己能成功夺得他的兵,还掳回陛下一直心心念念的楚静瑜?结果...咳咳咳...呢?”

    着美人又开始无休止地咳嗽了,差点将心肺都咳掉:“陛...陛下您确定还...咳咳咳...还要这么做?”

    “那子可能已经看穿您了。”

    闵宴北嗤了一声:“不点,你就别给朕操心了吧?顾好你自己些,难道朕还真的眼睁睁等着坐以待毙吗?”

    “放心好了,朕当然知道他肯定会埋伏的,朕偏不会入他的圈套,你知道什么事情最击人心?这次...朕会一点一点把他的心揉碎,让他彻底崩溃疯狂。”闵宴北捏起一块镇纸的翠玉,掐在手心一点一点地掐碎。

    帐内美人又开始漫无边际地咳嗽起来。

    闵宴北以为自己能猜透疯子的心,殊不料,疯子的心思,又岂是正常人能窥透的。

    ·

    东昭帝又能知道多少事,是最容易击溃疯子心的呢?

    看着赵长翎进出厨房,一会儿端了炖好的鸡汤,一会儿又是花胶人参的,颇是舍得。

    闵天澈坐在轮椅看着她进出,眼神都快迸出火花来。

    “赵长翎,你昨天才进过宫了,有必要去那么频繁吗?”那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而且,人还昏迷着,要怎么喝你的这些汤?”

    赵长翎白了他一眼,“那不然药是怎么喝的?姨母她现在好了不少,不多补补身子怎么能快点儿醒?”

    “汤能喝,那这些呢?这些你让她嚼吗?”闵天澈又指了指那碗用花胶人参炖的入味的海参肉。

    “那些是给周大人准备的,他现在每天忙顾着姨母的事,又得跑衙门,每一次都眼见的变瘦了,是给他补身子的。”赵长翎坦率道。

    只听“咔”的一声,好像有某扶手被掰断了。

    闵天澈强撑着不让轮椅的木扶手掉下,黑着脸道:“赵长翎,本宫都还没吃过你炖的一口参汤呢...”不是好本宫是你喜欢的人?

    “你会为本宫不爱你而伤心,能接受本宫不时地朝你发疯,可以为本宫哭,可以为本宫犯险,可以为本宫的过错...去讨好和分担,也能为本宫做面条,那你为什么不能...”

    “不能也给本宫炖一次汤...”疯六的声音逐渐了下来。

    “殿下什么?没听见!”赵长翎忙着把汤盖好放提篮,没怎么注意听他。

    “算了!”闵六一甩袖,转动轮子调头离去,木扶手“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赵长翎声嘟哝了一声,“哼,参材是我自己掏银子的,又不用你的钱,想吃自己叫人炖去啊!还蹭我这点便宜!”

    弄好了补品,她原本是要拉闵六一块进宫的,谁知那家伙连门都不让她进,“砰”一声让人关闭了门。

    李公公出来解释道:“奴才派人护送皇子妃进宫吧,殿下昨日得了皇令,一会要到鬃山关口整肃军队呢。”

    于是,长翎只得作罢。

    进宫看张娘子的时候,周大人没在,就连楚贵妃都没在,赵长翎觉得有点奇怪。

    遇见平日跟在娘娘身边的宫婢,便多口问了句:“贵妃娘娘今儿怎么没在?”

    那宫婢似乎行色匆匆,见着赵长翎好像在故意隐瞒什么似的,道:“哦,娘娘出宫去了。”

    长翎还欲拉着她问,那宫婢生怕她再追问似的,低着头急匆匆走开了。

    从宫里回来的路上,她在城东的大街上,听见了许多人在纷纷议论。

    “刚才禁军出城,好大的阵仗呢!你是不是要仗了?”

    “藁城现在都被关闭了城门,谁都出不去唉!东昭军这回终于对我们出手了!我们万顺不论设都城在哪里都没有防守的优势,会不会一天就被人攻陷啊!军队来到城门了吗?”

    “我听还没呢,是鬃山关口那里乱而已,还没祸殃到藁城,我们还是看看有没有机会逃出藁城,去别的地方躲躲吧!”

    长翎听见“鬃山关口”几字,差点吓得魂都没有了。

    今儿出宫前,听李公公殿下要到哪肃军来着?好像正好是鬃山关口啊!

    “陆护卫!”长翎急得一把掀了车帘就往外找陆凛,然后才恍然发现,今日并不是陆护卫送她进的宫。

    平常都是陆护卫送的,今天怎么连陆护卫都消失了呢?

    长翎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