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暴君10
逆贼等人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抵抗, 直接投降。
顾言回帐时天色已经全亮,他先去周牧的营帐清洗身上血污,才回到自己的营帐。
力竭后的浑身酸痛感让顾言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掀开帐帘, 径直走向床榻栽倒在上面,被子都没盖好。
昏睡间,身上的被子轻轻扯动,顾言眯眼看向床边纤瘦的人影,错认成关念, 抓住她拉被子的手。
“别闹。”
柔软的手被顾言扣在掌心, 拽到脸下垫着。
宋墨儿半蹲在床榻边,憋红了脸。
她轻轻抽两下没抽出来, 顾言下巴新长出来的胡渣刮得她掌心发痒,让她不敢再动。
但越是如此, 感官就越发敏感。
没一会宋墨儿又感觉顾言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手腕,同样让她难以忍受。
半蹲的姿势让宋墨儿双腿渐渐发麻, 她目光扫过顾言眼下的乌青, 咬咬牙, 轻声喊道:“言先生。”
迷迷糊糊的顾言睁开眼,与宋墨儿四目相对。
“墨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这次宋墨儿没有恼羞, 而是红着脸道:“嗯,松手。”
“……哦。”顾言好似有些反应迟钝。
他手上力气放松后, 宋墨儿终于将手抽出来。
宋墨儿见顾言仍望向自己,抿唇为顾言盖好被子后才:“睡吧。”
顾言听话的闭上眼,很快再次睡着。
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营帐中如同放大一样,清晰的响在宋墨儿耳旁。
宋墨儿眨眨眼睛, 起身逃似得跑到里间。
有屏风相隔, 宋墨儿才感觉脸上烧的没那么厉害。
她抬手按到屏风上, 仿佛透过屏风在看睡在床榻上的人。
片刻后,宋墨儿将额头抵在屏风上,苦恼地闭上眼睛。
“父亲,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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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被浓重的药味熏醒。
他睁开眼,看到宋墨儿端着药在床榻边,不断用手把药味往过扇。
这会宋墨儿已经贴好易容,像个顽皮的野子,见顾言醒了,还咧嘴笑了笑。
想到吃药后引起的反应,顾言就有些头痛,但在宋墨儿期待的目光下,只能起身接过药一口喝光。
“什么时辰了?”顾言又接过宋墨儿递来的蜜饯,压下口中的苦味。
“刚过午时,周将军收营进兴庆城,何护卫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宋墨儿道。
营帐已经收起大半,周牧留下一队等候,没让人扰顾言。
随后顾言跟随剩余的人一同进城,当他们赶到时,周牧正在安抚百姓。
城内的疫症要更加严重,周牧让这段时间召集来的大夫分散到城中各处医治百姓。
得知顾言过来的消息,他连忙放下手上的事情为顾言安排住到县衙。
往县衙后宅走的时候,周牧状似随口提起逆贼的情况,向顾言汇报。
“投降了也咬死不开口,不知怎么想的,行事太过怪异,的确不像前朝逆党。”
正着,有兵卒来报,牢中的逆贼招了。
这事还要从蒋仇身上起,半夜的攻城蒋仇等逆贼冲出城后,忍不住带人杀入城中。
那时逆贼已经逃走大半,剩下的也都只是垂死挣扎。
蒋仇心中憋着火,独自追人不心迷了路。
他找不到人,在胡同里随便跳进一户院落想要听,却发现院内空无一人。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蒋仇随手将长剑掷到地上准备休息,见长剑瞬间埋入松软的泥土中。
一块土地很松软十分平常,但蒋仇闲来无事,拔剑就过去挖。
本就临时填埋的地道没两下就被蒋仇挖开。
周牧进城后忙着安抚百姓,让蒋仇自行处理。
蒋仇带人钻进地道,从里面搬出一筐筐金矿石。
在场的士卒都惊呆了,消息很快传开。
传到监牢的逆贼耳中后,逆贼之中就有人忍不住招了。
待周牧看到逆贼的口供,直接气笑了。
“他们这是算金蝉脱壳的算盘呢。”周牧查明后向顾言汇报道。
原来安福等人的身份竟然和当朝皇叔顾晋有关。
安福等人本来前往边关服兵役,被顾晋暗地带走,去私自开采金矿。
前段时间安福等人从矿山逃了出来,还带走许多金矿石,被顾晋直接成前朝逆党追捕。
随后他们盘踞兴庆城中,私下挖地道,准备到时候直接带着金矿离开。
周牧在县衙仓库里找到许多易燃物,兴庆城中本就疫症严重,恐怕等地道挖通,就是安福等人放火屠城之时。
只是周牧疑惑顾晋为何不亲自派人抓,而是大费周章让京中禁军过来。
顾言听后心里明白,因为顾晋准备对原主下手,他私自采金矿的事情暴露不暴露就没那么重要了。
地道中的金矿是逆贼的全部家当,此时没有希望,一个个互相攀咬。
唯有几个当家还算有点骨气,叫嚣着当初被抓去采矿有多冤枉,大骂官官相护,草菅人命。
不过在顾言看来,他们的骨气用错了地方。
即便顾晋为一己私欲害人在先,但当安福等人逃出后却决定屠城时,就已经不值得可怜。
“都送回京城吧,太傅正好需要这些口供。”顾言吩咐道,“尽快查出金矿的位置,不能浪费皇叔的心血。”
顾言送走周牧时,天色已黑。
搬到县衙中住,宋墨儿也有自己的房间,就在顾言隔壁。
吃过晚饭,顾言和宋墨儿回房,进屋前宋墨儿忽然叫住顾言。
“言先生准备去瀚城?”
“嗯,宋姑娘想去吗?”
四周没有其他人,宋墨儿听顾言没有直呼自己闺名,脸颊的梨涡反而消失不见。
“想去的。”她低声道。
“那就一起去,明天出发吧,尽快赶回来还可以同周将军一起入京。”
顾言想到要回故乡,心中也有些期待,笑着和宋墨儿定后回房。
第二天一早,顾言与周牧明离去。
这次明面上只带了何瑞康,其余的人则在暗中保护。
当天傍晚赶到瀚城,马车进城门后,顾言看向陌生的街道,丝毫找不到熟悉的地方。
“这是瀚城。”顾言喃喃自语,更加深刻意识到这再也不是他曾经生活过的淮城。
两百余年的光阴,物非人亦非,即便顾言早有准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天色已晚,顾言三人找到客栈住下。
等第二天早,顾言提议出门时,却不想宋墨儿居然拿出来一卷舆图。
“言先生可以先陪我去个地方吗?”
顾言这才想起,当初他问宋墨儿瀚城是不是淮城的时候,宋墨儿很快便回答出来。
看来宋墨儿对瀚城早有了解,顾言同意后笑着问:“你在瀚城有亲人吗?”
“不是。”宋墨儿摇摇头,“我早就想来瀚城了。”
舆图是手绘的,几经涂抹,内容十分简单。
顾言感觉舆图有些眼熟,他翻找任务记忆,发现居然是宋墨儿十四岁那年自己从书中誊写下来的。
在宋墨儿幼时,宋夫子培养宋墨儿女红上并不在意,反而更希望宋墨儿多读书。
不过宋墨儿只喜欢看些话本或者野史杂记之类的,在宋夫子严厉管教下也偷偷的看。
顾言想起姑娘和宋夫子天天游击只为偷看杂书的模样就感觉有趣。
好像几乎每次顾言有些感怀时,心情都能因宋墨儿得到改善。
自从两人出门后,顾言脸上的笑意都没断过。
他任由宋墨儿拿着手绘舆图在街巷中像寻宝一样绕来绕去。
直至宋墨儿带顾言来到一处宅院门外,顾言脸上的笑意才散去。
多年没人居住的宅院破败不堪,大门与院墙上沾满黑色的陈年污迹。
宋墨儿鬼祟地左右看看,拉着顾言快速冲进去。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宋墨儿不顾沾了满手的灰又紧忙将门关上。
心情激动的宋墨儿没注意到顾言冷淡下来的神情,一边拍去手的灰一边四处张望。
顾言没有话,跟在宋墨儿身后陪同她在院落内穿行,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审视。
当宋墨儿来到一处院外,顾言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哪里?”
“啊?”宋墨儿好似才想起顾言在,略微无措地挠挠头,“等进去再告诉你。”
着宋墨儿推开院的门,年久失修的院门直接在宋墨儿触碰时轰然倒地,吓得她呆愣两秒才跳过院门进去。
顾言跟在后面,脚步毫不在意的踩在烂木一般的院门上进入院。
宋墨儿听到院门被踩碎的声音转头想要阻止,这才注意到顾言脸上的冷淡。
自从宋墨儿认识顾言以来,顾言面对她时即便不是笑着,眼中也始终带着温和。
她从未见过顾言如此冷淡的神色,甚至连眼神都是冰的。
习惯事事都被包容的宋墨儿后知后觉的想她是不是太任性了,但心里又不禁生出委屈。
因为顾言根本就没看她,径直往正房走去。
“言先生。”宋墨儿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眼巴巴地跟在顾言身后进入正房。
正厅内所见之处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阳光从没有窗纸的窗户照进去,开门时顾言甚至看到有不少虫子快速爬进阴暗的角落里。
化成朽木的轮椅立在一旁,木轮满是被虫蚁啃食的孔洞。
顾言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宋墨儿。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语气顿了顿,声音发沉:“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