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兰芳梅低声一遍遍地道歉。

    可她的后背始终紧紧顶住门板, 甚至能够感受到母亲挣扎时拍门板传来的震动。

    在母亲的惨叫声和已经变成丧尸的父亲发出嘶吼声的伴奏下，兰芳梅痛苦地去抓自己的头发，开始自言自语。

    “如果我不关门爸爸也会进来, 这样我们都会死……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其实我听到了，爸爸生病的时候，妈妈用我的彩礼换钱给爸爸治病。

    你们两个商量好要把我卖掉，根本怪不得我……

    今年我才十八岁……

    是你们先要卖掉我的……”

    着着，兰芳梅仿佛服了自己, 抓着头发的手也渐渐松开。

    0226无声地穿过门板飘进屋。

    时空管理局所有系统都内置情感模拟程序, 通过特殊算法使系统能够理解人类情绪，以便更好协助宿主完成任务。

    而0226身上的情感模拟程序则更加高级, 某种意义上，它更像一个人, 也拥有不断完善的是非观。

    它看向已经毫不愧疚的兰芳梅，默默地离她更远些。

    兰母死了, 同样变成丧尸和兰父一起在院子里游荡。

    兰芳梅每次通过门缝偷看兰母时, 总觉得兰母那双浑浊赤红的眼满是对她的恨意。

    距离秋收还有好几个月, 兰家并没有存储太多粮食。

    厨房里有压水井，柴火堆积在仓房里, 兰芳梅想要拿柴火却需要穿过院子。

    幸好水是不缺的，兰芳梅只能躲在家里, 通过窗户查看外面的情况。

    丧尸越来越多，四周山上的植物也发生了异变，末世前从塔辽村去镇上就需要坐一个时的车，现在这种情况, 根本没办法逃离。

    兰芳梅趴在窗边期待有人能够救她, 很快她找到另一个没有变成丧尸的人。

    那是住在隔壁的兰二叔, 和兰父算是堂亲。

    兰芳梅亲眼看到兰二叔用斧子把变成丧尸的兰二婶砸死，将尸体拖出院子。

    “二叔！救救我二叔！”兰芳梅怕引来丧尸，只敢低声呼喊。

    幸好两家离得够近，兰二叔很快注意到她。

    兰二叔眯起眼睛，掐住烟卷用力抽到底，将吸没的烟屁股扔到地上后，抬手指了指天，转身回屋。

    兰芳梅看向天上，思考一会，猜测难道兰二叔的意思是等晚上再来救她？

    有了希望之后，兰芳梅兴奋不已，天黑后守在离兰二叔家最近的窗户旁。

    后半夜，兰芳梅等得都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轻轻敲击窗户的声音。

    她连忙起身，果然看到站在窗外的兰二叔。

    兰二叔跳进来，从怀里掏出热腾腾地馒头递给他。

    “呜……谢谢二叔……”

    发甜的馒头仿佛世界最美味的食物，兰芳梅狼吞虎咽地感谢，没看到兰二叔注视她的眼神里流露的精光。

    随后几天兰芳梅都依靠兰二叔给她拿的食物充饥。

    兰芳梅想去兰二叔家里住，让兰二叔保护她，或者让兰二叔帮她把院里变成丧尸的兰父兰母赶走。

    可不知为何，兰二叔一个也没同意，每天只会在晚上出现一次。

    不过能吃饱比什么都重要，兰芳梅渐渐把作息更改成昼伏夜出，躲在家里等待兰二叔的投喂。

    在兰芳梅没有出门的这几天，她不知道塔辽村中已经有人完全适应末世的生活，重新建立起另一种秩序。

    这天兰二叔如约而来，却没有带来任何食物。

    “丫头，现在不比以前，食物是最珍贵的东西，想要吃饱饭，得拿东西换。”

    耐心的猎人终于露出了他的尖牙，望向兰芳梅的目光不再有任何遮掩。

    兰芳梅明白过来，她再有心机，也不过才十八岁，本就被末世折磨的脆弱不堪的神经几近崩溃，仓皇地转身要跑。

    兰二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按到墙上。

    当兰二叔伸手去撕扯兰芳梅的衣服时，远远漂浮在一旁的0226飞冲过来，将兰二叔撞飞。

    兰二叔的身体不比丧尸，强烈的撞击致使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警惕地望向兰芳梅。

    不清楚情况的兰芳梅跌坐在地上，两股站站流出淡黄色的液体。

    “芳梅丫头，有能耐何必骗叔那么多食物。”兰二叔以为是兰芳梅的手段，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

    兰芳梅不敢话，怕被兰二叔发现真相。

    最终兰二叔看了兰芳梅一会，起身离开兰家。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兰芳梅一人，她发出轻微地抽涕，试探问道：“有人吗？刚刚是谁在救我？”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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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果店这一排的商铺，前面是延展出来的泡沫房，里间是用来居住的自建房。

    家家户户接的自来水管，这会开除了空洞洞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向后走是一条街，深处还有早些年遗留下的水井，夜晚丧尸视力更差的时候，能够看到有人悄悄去水。

    方好一次都没有去过，她在便利店买了一些水，店里的水果虽然被破坏一些，剩余的也勉强够用，并且她不放心离开。

    白天窗户也拉着帘，屋内昏暗一片，总能听到后街传来丧尸的吼叫。

    一有动静靠近，方好就会拿起武器来到窗边，紧张地将帘子掀开一道缝向外窥探。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这场丧尸的异变一视同人，发热只是前兆，也有极少数的人连发热期都没有，直接沦为失去理智的丧尸。

    不光人类会出现变异情况，动植物同样会出现变异，危险性比丧尸还强。

    天空不知不觉间转为湛蓝，许多建筑被慢一步变异但势头更猛的植物爬满，隐约间还能看到变得奇怪的动物在爬动。

    方好在广播里听到最多的就是向幸存者宣传警惕出现发热症状的人，尽量做到隔离。

    不知身份的人甚至在广播中建议当场对发热的人进行焚烧，避免变成丧尸。

    方好听广播的时候看向记录的本子，没有把这点记上，甚至把上面一行写的‘警惕发热’都划掉了。

    她身边发热的只有顾言一人。

    自从住进来后，昏昏沉沉的顾言当晚把自己关进卧房，没再露面。

    方好看眼卧房紧闭的房门，把搭配好的饼干和水果放到盘子里，走过去轻轻敲门。

    门缓缓开一个缝，一只泛青的手推出一个空盘子，把方好手上的盘子拿进去。

    “顾先生？”方好心翼翼地喊。

    “嗯。”里面传来顾言低哑的声音，使方好放下心。

    只要能话，就代表顾言还有理智。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后街的尽头响起，围堵在后街里的丧尸吼叫着向发出声音的音响跑。

    方好连忙跑到窗边查看，只见堵在里面的丧尸向外跑后，一名十七八的少年骑着改装过的电动三轮车趁机出去。

    相比较安静的夜晚，白天逃跑的确更加方便，无论是声和光，都没有晚上那么明显。

    可惜少年的运气不怎么好，有几只落后的丧尸注意到他，舍弃声音向带有活人气息的少年奔去。

    三轮车的后面是个封闭的棚子，前面也有铁皮包住，留出塑料车窗看清外面。

    由于视线受阻，丧尸突然出现在少年面前，他吓得一拐车把，三轮车原地倒下。

    后轮发出转动的嗡嗡声，前车棚的棚顶也被摔开，只要少年从棚顶爬出来还有一线生机。

    三轮车摔倒的地方正好在方好的门前不远处，她看到这一幕，开一个门缝压低声音喊道。

    “你快过来……”

    少年被三轮车压住，无声地朝方好摇摇头，想要把三轮车推开。

    方好攥紧手上的铁棍，力气大到指尖泛白。

    她看向不断挠车棚的丧尸，悄声出去将门掩好，跑过去甩动铁棍砸向丧尸的脑袋。

    一个丧尸的倒下给少年减缓压力，而他也能够将三轮车推起来一点。

    方好不断挥舞长棍，砸开靠近的丧尸。

    由于方好的加入，有丧尸转移目标，只要丧尸的头没有被砸碎，就能够继续活动。

    不到一会方好也有些精疲力竭，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该往回跑了，却在看到即将从三轮车下爬出来的少年要被丧尸咬时移不动脚步，留在原地继续保护少年。

    街道尽头的音响被丧尸踩碎，停止播放，丧尸转而被这面的动静吸引。

    更多的丧尸跑过来，少年终于从三轮车下面爬出来，方好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回拖。

    仓皇逃命的两个人都没发现追着他们的丧尸动作变得迟缓，就连远处跑来的丧尸步伐也慢了下来。

    直至两个人跑进屋关上门后，外面的丧尸才恢复动作。

    “谢谢你。”少年喘息着道谢，伸手去揉压肿的脚腕。

    方好挥挥手，跪起身探头从窗帘的一角心向外看，见丧尸四散开游荡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心有余悸地靠坐在墙边大口呼吸，才注意到昏暗房间中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顾言。

    少年也被吸引目光，他看清顾言有些像丧尸的泛青皮肤时瞳孔微缩，攥着裤脚的手微微用力，却没什么。

    “你、你出来了？”方好高兴地，撑住膝盖想要站起来，却痛得龇牙咧嘴。

    原来方好攥住铁棍的右手在挥舞间虎口崩裂，刚刚太紧张都没感受到。

    顾言目光从方好泪汪汪地眼眶转到她血红的手，冷呵一声。

    “蠢。”

    完顾言转动轮椅回到卧室，房门再次紧闭，仿佛他出来只是为了骂方好这一个字。

    方好举起手轻轻呼气，看向房门有些委屈。

    她怎么感觉顾言好像生气了？

    作者有话：

    顾言：呵，原来你对其他人也这么舍命保护。

    方好：顾、顾先生、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