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站在门口凝视顾言, 神色转冷。

    他分丨身降临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帮助顾言，而是来请顾言帮忙的。

    他是三千世界意识的集丨合体, 身负监察者职位，负责及时处理对三千世界造成损伤的任务者并对三千世界进行补救。

    自从现任主神辛奉天继位以来，任务者出错率急剧上升。

    主神不能直接降临三千世界，监察者同样无法去时空管理局。

    顾行对辛奉天颇为头痛，不禁怀念起不不相识的顾言。

    他知道顾言钻了规则漏洞复活左语, 付出沉重代价跟着一起转世。

    原本他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时空管理局越来越乱，他等不及直接插手帮助顾言。

    为顾言解开封印后, 顾行本以为一切即将结束，不想却等来三千世界更加剧烈的动荡。

    自主脱离时空管理局与顾行的世界44号只是开始, 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世界脱离，大多因独自运行不稳轮到彻底毁灭的下场。

    再这样下去, 没多久三千世界都会走向末路。

    这时顾行又察觉到辛奉天派系统插手三千世界, 在与顾言系统的对峙过程中不敌, 辛奉天竟然想要使用真身降临。

    他拦住辛奉天后不愿再等下去，来找顾言希望他尽快结束这一切。

    至于顾言此时归位无法成功复活左语, 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只是没有完全复活而已，在这九个世界的时间线里, 左语灵魂碎片经过改变的人生轨迹还可以无限循环下去。

    从高纬的角度思考，左语并不算完全死亡，她只是被困在了这段时间里。

    与时空管理局这些人不同，顾行身为三千世界的集丨合体, 自有意识起就不是人类。

    仅有的几次转世虽然让他体会到人类的感情与生活, 却不足以完全改变他的本质。

    对于人类的思考模式, 顾行似懂非懂，当然不明白左语的灵魂碎片困在时间线里是何等的残忍。

    此时顾行能够感受到主神依旧是辛奉天，顿觉心中愤怒。

    他大步上前走到床边，声音冷凝地质问。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已经向你承诺过会好好保存你的身体，等你成为主神后完全可以派系统占据身体继续陪伴江意。

    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顾言轻轻滚动喉结，许久未话的声带刚一发力就传来刺痛。

    “你当主神之位是过家家吗？我想拿就能拿回来？”

    他费力坐起来，伸手去摘身上连接的仪器。

    等都摘掉后呼吸微喘，才感受到身体彻底属于自己。

    顾行眉心成结，送顾言离开前顾言答应的痛快，现在跟他拿不回来主神之位。

    “这不是你回来的借口。

    如果不是你把主神之位交给辛奉天三千世界也不会动荡，那些灵魂魂飞魄散的因果都会算到你的身上。

    只有你重新接手主神之位才能结束这一切，偿还因果。

    我知道你交接主神之位来三千世界是为了复活左语，但你要分清孰轻孰重。

    为了一个人类灵魂，牺牲三千世界的亿万生灵值得吗？”

    顾言已经移动到床边，开始轻微活动手脚。

    “你错了，在左语出事前，我就要来三千世界，她才是被无辜卷进来的人。”

    “为了解除封印？”顾行只是根据顾言和左语的灵魂碎片一同转世做出的猜测，并不知道时空管理局发生的事情。

    “是，也不是。”顾言没有明确回答，他抬头直视顾行，“子弘，我有自己的算，一切有我，你不需要担心。”

    顾行微微咬牙，当年在顾宅父母去世，坐着轮椅的顾言从院出来就是这样对他的。

    那时他心理期盼家族沦落能让顾言向系统求助，尽快离开世界，但结果事与愿违，顾言差点取代气运之子导致世界崩溃。

    “但愿你不会越搞越糟。”

    扔下这句话的顾行直接从当前世界抽离。

    房间安静下来，只有被摘掉连接的仪器发出无法工作的提示音。

    顾言撑着床站起身，先是扶着墙往出走，当他到门口的时候行走已经恢复如常。

    脑海中记忆断层，还停留在刚到京都的那一年，顾行也没有留记忆给他，他根本不知今夕是何夕。

    顾言看眼一旁漂浮的系统光球，0226被他派出去护送左语灵魂碎片去晋升世界转世，暂时也没办法帮助他。

    还是先上楼再，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多少年，都变成什么情况。

    乘坐电梯来到一层，电梯门刚开一个缝，就听到男孩清脆的笑声。

    “抓到你了！”江意把弟弟徐乐扑到在地毯上，抓住这个不老实的皮子。

    她听到电梯响，下意识转过头，毫无防备地看到顾言。

    傍晚两家一起聚餐，都是熟人，江意没有特别扮，她穿着宽松的灰色运动装，刚洗过澡的半干头发松散扎在脑后。

    由于和徐乐玩闹，几缕发丝从脸颊垂落，眼中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从把徐乐带到大的她恍惚间透露出几分慈母气质。

    顾言站在电梯里愣住，目光不可置信地在江意和徐乐之间徘徊。

    他到底离开多久，江意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吗？

    让人后怕的猜测仅仅浮现一瞬，江意紧致的面容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看起来江意顶多二十出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顾言刚松了口气，就听江意把把徐乐抱起来后朝他疑惑问道：“你是谁？”

    他赶在电梯关门前走出来，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没有这些年记忆的他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

    幸好陈慧婷过来拯救了他。

    陈慧婷惊喜道：“言言？你不是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言一直躺在病床上，身上虽然不是病号服但也是舒适宽松的睡衣，一点也不像出差刚回来的模样。

    他只好含糊地：“回来太累就在房间睡着了。”

    余光注意到江意抱着徐乐立刻客厅，他有心想要追去，但当务之急是填补这些年的记忆。

    通过陈慧婷顾言总算明白当前的情况，他换了身衣服去和林老师夫妻招呼，遭受一番大忙人的调侃。

    哪里是顾言忙，而是顾行为了掩盖顾言不在的事实，只能提供各种电子设备的影像，外人看起来就是顾言常年出差。

    毕竟是来京都的第一顿饭，林老师和陈慧婷在厨房亲自动手，一桌丰盛的晚餐上桌。

    众人来到餐厅吃饭，略长的餐桌只占了一半，挤在一起却不失温馨。

    顾言右边坐着徐景荣，江意在他的正对面，陈慧婷和林老师夹着徐乐则在他左手边。

    许是有顾言这个相对陌生的人，一贯活泼的徐乐安静不少，总用怯生生的目光偷看顾言。

    开动前陈慧婷咦了一声，“是不是少了一个人？那个……”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接咱们的人呢？”

    “陈？他早就回家了。把咱们送回来就离开了。”徐景荣答道。

    随着顾行的离开，曾接触过他的人记忆被篡改。

    陈慧婷总觉得她曾邀请在机场接她的年轻人一起吃晚饭，不过徐景荣这么她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顾言注意到徐乐的目光，主动夹了一个狮子头到他的碗里。

    “乐乐尝尝这个。”

    徐乐傻乎乎地埋头咬了一口，脸颊微微鼓起地：“好吃。”

    徐景荣看不过去，他轻笑一声道：“皮子怎么这么老实，难道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顾言，哈哈，真是一物降一物。”

    林老师也笑：“除了意意总算有个能治住他的人了。对了，意意时候就喜欢粘着顾言，不过平时看着乖的意意在顾言面前可淘着呢，这么看还是意意厉害。”

    后半句是林老师对江意的，她话时江意看似茫然地探头，视线落到顾言身上一触即离。

    “是吗？”江意勉强笑道，“我不记得了。”

    “今天两个孩子怎么都成闷葫芦了。”徐景荣嘟囔着，又提高些音量：“光顾着见到顾言高兴了，来，都叫人，乐乐还是第一次见到顾言。”

    徐乐刚咽下狮子头，见人招呼这套流程他熟，以往没少被父亲带去见合作伙伴，有时候叫几声还能得到红包。

    他乖觉地站起身，脆生生道：“顾叔叔好！”

    “噗……”徐景荣刚喝到嘴里的半口酒喷了出去，幸好他及时转头，才没有污染一桌子的菜。

    “叫错了，应该叫哥哥。”林老师失无奈地揉了揉徐乐的头发。

    一旁的陈慧婷失笑地为孩子辩解，“不是孩子的错，按年龄也该叫叔叔了。”

    可不一个二十八，一个才十一岁，这声叔叔叫得不冤。

    顾言倒是想起另一个曾叫过他叔叔的人，只见江意乖巧端坐，双眼似是要将面前的菜看出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周围情况毫不在意。

    徐乐被纠正后改为叫哥哥，轮到江意，她终于抬起头，快速地喊道：“顾言哥。”

    简短的三个字礼貌而又疏离，顾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眼眸中的情绪。

    其他人都看出江意的抗拒，林老师欲言又止，最终转而起其他话题。

    一顿晚餐整体上其乐融融，饭后又闲聊了一会，林老师一家人才回家。

    走了他们一家四口，别墅中瞬间安静下来。

    陈慧婷送完人回来，看着华贵又空旷的房子，忽然轻声问道：“你还在等着娶她？”

    没有指名道姓顾言也知道陈慧婷是在问谁。

    顾言不知刚刚江意对他的抗拒是因为遗忘的陌生还是气他当年不告而别。

    他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嗯，她嫁我就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