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梦.话我这样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叫……
山色空濛, 桃花纷纷,傅长烨心中泛着一股暖暖的柔情,在这难得的二人世界里, 悄然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反添了些沉稳温和。
愉景的困境, 被傅长烨尽数瞧了个遍。
女子伸手去够衣服,光滑的手肘撞在石壁上,使她微微蹙了蹙眉头,而后继续探手, 手腕处空落落地, 并没有戴他曾经送给她的朱砂手镯,虽然他特别希望她能一直戴着, 因为那上面藏着他的心思,若是她有心, 定会发现那手镯里侧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民间嫁娶习俗,婚前男女双方是要知道对方生辰八字的, 他已经知道了她的, 所以他将自己的也偷偷暗示给了她,只希望她能够懂得。
可是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也没有将那手镯放在心上, 要不然怎么会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傅长烨无奈笑笑, 又看了那光洁如玉的手臂一眼, 她微翘着指, 展臂的姿态犹如水中探出的芙蓉花,柔软且细长。
一滴水从山洞顶上落下,不偏不倚正砸在她鼻梁上,且又因刚刚误使衣服下水, 使得她懊恼地连拍了几下水面,瞬间击起无数水花。她秀雅的容颜被水花包围着,似不服输般下颔微扬,越发显得她俏皮可爱。
傅长烨不肖多想,随手脱下身上披风,轻飘飘将它挂在了山洞前的山石上,而后转身一壁喝酒,一壁慢慢踱步进了厢房。
厢房掩映在一片开得正灿烂的报春花后,人入其中,犹进花房,微风拂过,傅长烨懒懒在软榻上躺下。
春心荡漾。
温泉中,湿了衣服的愉景困窘得憋到脸颊通红。傅长烨的性子她是知晓的,他眼底容不得沙子,生平最恨人欺骗他,若是被他知晓她压根没来月事,这不过是她骗他,敷衍搪塞他的借口,愉景想他一定会恨得直接关她禁闭,哪里都不许她去,更别提进秘阁。
时间线被拉长,日光渐斜。
愉景左右为难,可她知晓她也不能一直在水中待着,她想了想,在心底做了最坏的算,若是被他发现,她就二话不,直接上去.吻他,将他所有的问话,都压回肚子里去.直吻到他身软,心软.
愉景咬牙起身,穿上湿衣服,心翼翼从山洞中出来,凉风吹得她瞬间了个激灵,她眼皮轻跳两下,一眼瞥见了傅长烨故意落在山石上的他的披风,不远处歪七扭八地卧着一只空酒壶,壶口垂了一滩酒水,远远地散着香醇的酒香。
这是喝醉了?
愉景迟疑着将衣服捡起,身上觉着凉便顺手披上,男人衣衫宽大,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她缩在其中,莫名想起了他拥着她,将她拢在怀里的情形,他很喜欢用整个身子罩着她,他手把手教她作画时,一指一指附和她琴音时,均是如此。
那时候,自己其实也不厌恶被他抱着,与他亲昵的吧?
心不知为何,似被针尖扎了一般,有些细细碎碎的疼痛。
愉景拥着他的衣服,在一片心虚中,蹑手蹑脚进了厢房。
榻上原本睁着眼睛暗自想心事的人,听着女子轻柔的脚步声,微微侧了侧身子,面向墙壁,以背对她,并故意拉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愉景看他正在熟睡,原本悬着的心一点点回落。
床榻边极显眼的地方,整齐叠放着一摞女子衣物,颜色鲜艳,质地柔软,很显然是他提前备下的。
原来今日并非是他心血来潮之举,愉景怔了怔,有些意外。她悄悄伸手将衣服取过在自己身上比划两下,正正好是她的尺码。
他有心了。
愉景抿唇看了他一眼,他斜卧着,肩膀和手臂均露在被子之外,愉景上前俯身轻轻地拉过被褥,替他将被子盖好。
床榻上,傅长烨的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反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傅长烨与愉景均是一怔。
他拉她,纯碎是因为身体习惯性使然。
她被他拉,因为心虚,却是被吓得顿有魂飞魄散之感。
愉景紧张得身子了个冷颤,傅长烨感觉到手心之人的畏惧,心顿时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怕他!
下意识里,是疏离他的!
傅长烨只觉心口似被人狠狠砸了一番,让他一时难以呼吸,有那么一瞬间,他很生气,愤怒排江倒海般,他很想起身问问她,为什么她那么粗心看不出来他已经喜欢上她了?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好?为什么不能发现今日是他的生辰日?
若是她用心,他的一切,她怎么会不知晓。
但是,谁让他先爱上她了呢?
“陛下。”愉景声试探,声线微颤,透着惶恐。
“嘘.”傅长烨低应一声,虽心底失落,但终究不想迁怒于她。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自己的妻,自己慢慢追。
“过来.”傅长烨低沉着声音,假装醉酒,身子往软榻里侧挪了挪,一手又拍了拍身侧,迷糊不清对愉景道,“景,我的夫人.”
“来,陪我一起睡觉。”
“景,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可我是男人,是君王,我怎么好意思承认.”
“景,你不要瞧着我凶,但是你看看,我也只对你凶,你看我对其他哪个女子凶过,与那个什么你的姐姐们,那叫客套,叫敷衍,叫疏离.”
“景啊,是亲,骂是爱.”
“景,错过了我,你到哪里找像我这么爱你的男人.”
“来,乖,叫一声夫君,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快快快,快到我怀里来.”
床榻上的人许是因为喝了酒,又泡了温泉的缘故,脸颊通红,犹在喃喃低语,愉景却是听了一头的懵?
他这是做什么?
酒后吐真言?
真情告白?
愉景还在诧异迟疑,可拉着自己手臂的人却似轻车熟路一般,不容她反应,便将她拉到了床榻上,愉景想要挣脱,却不及他手大胳膊长,她连反抗都没机会,便被两条精瘦有力的胳膊给禁锢住了。
“哎呀,我要穿衣服.”刚刚愉景只来得及将湿衣服脱下,还没来得及换上干净的。
闭眼睡着的人,依旧口齿清晰,“夫人.娘子.乖乖.”
愉景:“?”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自上到下哪里我不知晓?”
愉景:“.”
他的鼻息扫过她耳垂,扫得愉景脖颈间痒痒的,她微微扭头想要避开,他却似有意不放过她一般,又埋首往她耳鬓间靠了靠,使二人更亲密了。
疯了疯了!愉景想,傅长烨一定是喝酒喝迷糊了,要不然怎会这么多情话?做这些黏人的举动?
酒后之言,不能当真,绝对不能。
“景,我偷偷地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愉景正暗自揣摩他话语里的真诚是一分还是半分,便又听傅长烨故弄玄虚地了一句。
“什么秘密?”对于傅长烨的秘密,愉景倒是起了好奇。
“这个秘密就是.”傅长烨似怀揣着多么了不得的宝贝般,故意拉长了声音,凑近愉景唇边,低低道:“我这样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叫苏愉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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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开放,寂静无声,厢房外的桃花儿开始飘落,一瓣接着一瓣,像是下起了桃花儿雨。
远处山峦起伏,葱翠绵延数里,山脚下淳朴村落,鸡鸭成群,牧童放牛,女子烧饭,男子劈柴,老者慢悠悠坐在田园间,欣赏着大片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心中计算着粮食可以多收几成。
厢房中,明明二人都没有睡着,可又都装作在熟睡。
软榻并不宽,其实只能容纳一人。
隔了许久,傅长烨才敢睁眼,他看了看身边闭眼睡觉的愉景,轻轻落吻在她额间,随后心翼翼起身.下榻,生怕惊扰到她以及她腹中的,还没成形的他与她的孩子。
木门开,阳光渗透进来,随即又因关门而被阻断。
屋内,愉景听着傅长烨远去的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他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她脑子里,痴痴缠缠,挥之不去,化作了三千烦恼丝,剪不断,理还乱.
辗转反侧,不知是甜蜜,还是忧愁。
天边太阳已呈西落之势,红霞铺了满天,院中傅长烨想起愉景爱吃烤红薯,他也不知今日他装醉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多少,心里又是如何想的,感动了吗?还想出宫吗?
看着落日余晖,他希望她能主动来告诉他,她有了身孕,她不走了,她会永永远远地陪伴在他身边。
他一壁想着,一壁卷袖,亲手生起了炉火。
他要给她烤一次红薯,让她牢牢记得他爱她的味道。
火苗跳跃,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那时他带着她去西山猎场的情形,他和她均遭到了苏舜尧的袭击,被困在山洞中。那时他生了火,可是却被她在无意中一脚给踹翻了,为此他对她发了很大的火,并表现出从此以后都不再见她。
那时候的她一定很伤心,很惶恐,很无助吧?
自己真是个混蛋,傅长烨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若是再有一次,他一定会告诉她,没关系,只要她没有被吓到就好。
一阵风吹过,火苗跳动两下,傅长烨担心火束会熄灭,忙伸手心翼翼护着火苗。
男人双手并拢,虔诚且认真,躺得久了浑身不舒服的愉景推门而出,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身后是远山,是柔和的夕阳光,淡黄光束笼罩在院中的绿柳嫩芽和青草地上,和煦的春风吹拂着面颊,红薯香味扑面而来,甜蜜诱人。
有那么一瞬,愉景恍然觉着自己和正在烤红薯的他,似乎就是寻常的夫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人一屋,三餐同食,夜晚同被同寝,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愉景吸了吸鼻子,掩下心中感动,裹紧了披风,带着初睡醒后的慵懒,缓缓向他走近。
“醒了?”傅长烨挑动火钳,取了一只红薯下来,用手拿着准备帮她剥皮。
她没有告诉他,她一直未曾睡着。
“心烫。”愉景连忙出手阻止,可是他已经用手去拿了。
“无妨,你稍微等一等。”傅长烨淡淡笑笑,帮她剥开了红薯最外面的一层焦壳儿,而后吹了吹,确定不再烫手了,这才将它递给了愉景。
愉景接过,可目光却瞥见他已经被烫红的手指,心里翻江倒海,感动得再不出话来。
愉景悄悄背身,闷头啃红薯,眼角却渐渐湿润。她想,他太讨厌了,她都下了决心要离开他了,可是他为何还要对她这样好?
这一天里,他已经令她感动过好几次了,如此下去,她还怎么出宫?
落日余晖铺洒在院中的青草上,红薯甜甜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二人相对而坐,因为各怀心事,反而相坐无言.
“烨哥哥.”寂静院中,突然出现了一声极不协调的声音。
愉景转身回眸,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