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接着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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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丫头到底没回来,却是砚儿来了,捏着衣袖步履匆匆地从院子里走进屋里来。

    李元歌瞧她匆匆忙忙的模样,笑着趣她:“莫不是樱桃不够吃,轻吟姐姐遣你来偷樱桃树了?”

    砚儿忙摇摇头,显然并不知道送樱桃的事儿:“夫人什么?”

    “玉珠不是给往栖霞阁送樱桃去了?你没见着她?”瞧她似乎不知道樱桃的事儿,李元歌纳闷儿了。

    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怪不得地上撒着些红红的果子,原来是樱桃。

    “奴婢方才路过花园,见玉露玉珠两个叫柳姨娘罚了,正在凉亭外跪着,这才来请夫人。”砚儿也是纳闷儿,这柳姨娘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找她们麻烦。

    柳如眉?

    砚儿也只是远远地瞧见了,并不知道详细,不好乱:“奴婢不知缘故,可柳姨娘是个厉害的,她身边的丫头更是不得了。”

    李元歌只在那天见了柳如眉一回,当时觉得是个会挑事儿的,瞧着砚儿慌张的模样,也有了几分心理准备。

    两个人穿过回廊拐过弯,远远地就瞧见了花池凉亭外头直挺挺跪着的两个丫头,柳如眉坐在凉亭里扇,她身边的粉衣丫头正笑得一脸得意。

    像是瞧见她们正往这边儿过来,一细长眼的丫头端着手走下亭子,站在两个丫头跟前高高抬着下巴,阴阳怪气地教训她们。

    离得不远,她还故意抬高了声音,像是生怕李元歌听不见似的。

    那话大意是她们两个嚣张跋扈,仗着主母威势在这府里横行霸道,肆意妄为,目中无人,败坏主母清誉,罪该万死。

    玉珠哪里肯任她这样含血喷人,当即抬头要与她争辩:“分明是你……”

    “还敢撒泼狡辩,夫人若是知道了,岂能轻饶了你!”谁知她这一开口,反倒是正中下怀,粉衣丫头声调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

    李元歌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底气,出这些话的,再看始终冷眼旁观,看戏一般的柳如眉,眼神微微一冷:看不惯我,直接来找我一架啊,为难两个丫头算什么本事!

    “这丫头叫什么?”目光从柳如眉身上收回,李元歌又见那粉衣丫头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样,悄声问砚儿。

    砚儿见惯了她平日里的做派,也很瞧不上,话时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喜:“回夫人,她唤作红袖,是柳姨娘身边得力的丫头。平素就是这般嚣张得很,府里许多人都叫她欺负得狠。”

    红袖是吧,面都没见过呢,就敢借我的名号欺负我的人,姐姐记住你了!

    “放肆,看我不代夫人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没规矩的臭丫头!”红袖又是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然后就见她抡起手来就要下去。

    “住手!”眼见巴掌就要落在玉珠脸上,正巧李元歌走到了跟前,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开口时声音不算高,却也不容拒绝。

    就差一点点,红袖哪里甘心,急急开口告状:“这贱婢败坏夫人清誉,岂能轻饶!”

    “我看,就是你在这儿败坏本夫人清誉。”瞧她面目狰狞的样子,李元歌只觉得好笑,冷冷地地瞥了她一眼。

    冷不防对上她锋利如刀的眼神,红袖有点儿心虚,忙不迭摇头否认:“奴婢对夫人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李元歌却连一个字都不信,目光绕过她看向低头行礼的柳如眉,故作不解般问了句:“如眉姐姐可听见了,这丫头对我忠心可鉴,不如我领了去?”

    “这府中上下,哪个不是对夫人忠心不二的,夫人若都收了去,恐怕如意院可盛不下的。”柳如眉不傻,当然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低了低头欠身行了一礼。

    瞧她这恭恭敬敬的样子,李元歌只觉得没意思,色厉内荏,当面服软背后捅刀子。

    无趣!

    “如眉这么可不对,方才我可是听见了,红袖口口声声着两个丫头居心不良,仗着我的势欺负人,毁我清誉呢。这样也算忠心不二吗?”李元歌轻轻一笑,话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喜是怒。

    一句话,让柳如眉无言以对,恨恨捏着帕子,不知在想什么。

    李元歌也不着急,叫两个丫头起身,见玉珠哭得像个泪人儿,抽出丝帕来给她擦眼泪,没忍住笑她:“没出息,你们就是这样仗着本夫人的威势横行霸道的?”

    “不是……”玉珠实在听不得这些污蔑人的话,忙摇头哭得更凶了。

    玉露比她坚强些,忍着委屈急急开口帮她解释:“夫人,是红袖讨要樱桃不成,恼羞成怒反向柳姨娘诬告,奴婢们是借了夫人威势瞧不起姨娘,姨娘这才恼了的。”

    她话里话外要把柳如眉摘出去,一圈子人都听得明白。

    柳如眉正愁没有台阶下呢,谁知这玉露倒是拎得清,忙表忠心:“也怪妾偏听这婢子一面之词,错怪了两个丫头,妾在这儿给两个丫头赔个不是。”

    玉露忙侧身避过去,朝着她回礼:“不敢。”

    “红袖,你可有话?”李元歌当然知道玉露是好意,怕柳如眉事后借题发挥,可她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动了她的人,还要全身而退,想都别想。

    既然这些人要拿阶级规矩欺负人,那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安抚好了两个丫头,又叫砚儿去忙自己的事儿,李元歌坐下来算听听她们怎么狡辩,叫了红袖起来:“来吧,展示出你的忠心,叫本夫人好好见识见识。”

    玉露刚才那番话轻而易举就把她扔进了这漩涡里,她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更没有胆子拖自家姨娘下水,只得硬着头皮往自己身上归拢过错。

    不过这红袖,实在是个油皮子,车轱辘话来去,看似认错实则明里暗里还是将过错推给了玉珠。

    要不是玉露在一旁按着,示意她不可妄动,恐怕玉珠就要冲上去撕她的嘴了。

    一番话得红袖是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却不知这模样更讨人嫌,就连柳如眉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赶在李元歌开口前,柳如眉先训了她一顿,大概是顺着玉露给的台阶往下爬,还不忘道德绑架。

    末一句“夫人大人大量,定不会跟个婢子一般见识的。”彻底惹毛了李元歌。

    教我做事?

    既然她上赶着找不痛快,那就遂了她的心愿。

    “既然叫她话,本夫人就是不想跟你一样,偏听偏信,尽做些蠢事。你这么护着她,难道一早就知道她存心欺负我的人?”李元歌连声姐姐都懒得叫了,将手中茶盏顿在桌上,幽幽抬眸看着她。

    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谁知还真有三分火气,柳如眉没了底气,忙从座上离身规规矩矩地低头认错:“夫人息怒,是妾口不择言了。”

    “她有这样的底气颠倒是非,搅弄风雨,无非是仗着人给她撑腰。你猜,这个人是谁呢?”管她如何做伏低,李元歌只当看不见,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一声声落在柳如眉心头,让她彻底慌了,忙跪在红袖身旁又是连声请夫人息怒。

    这话李元歌早听倦了,凉凉一笑:“那你,本夫人如何才能息怒?”

    “妾,妾不知,还请夫人示下。”见她依然不依不饶,柳如眉有些绝望。

    这会儿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才知道阶级规矩的压迫不好受,李元歌却一点儿不觉得她可怜,视线落在快要以头抢地的红袖身上,问她一句:“你家姨娘不知道呢,不如你?”

    红袖自然知道这里没有她话的份儿,将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不敢吭声。

    “忽然想看戏了,不如你们将方才的场面重演一遍,孰是孰非岂非一目了然,正好还你二人清白不是?”见她这会儿哑巴了一样,李元歌只是不屑。

    听她这么,红袖忙又摇头,这回总算开口话了:“奴婢知错,愿受夫人责罚。”

    “哼,方才也不知是谁口口声声替本夫人着想呢,这会儿倒是不忠心不二了?”李元歌故作失望般摇了摇头,见她不吭声了,又看向一边的柳如眉,“看来,还得劳如眉姐姐开尊口呢。到底,我这个主母,在你们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柳如眉万没想到她竟做到如此地步,简直要将人赶尽杀绝才肯罢休,这几句话字字杀人不见血,无奈只好哭哭啼啼示弱:“妾万死不敢存如此歹念,请夫人明察!”

    红袖也很会把握时机,见自家姨娘这会儿卖惨,也丝毫不让,脑袋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你俩这就演上了,当真是演技了得,知道的是你们诚心悔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这儿窦娥冤呢!”这两个人还真是难得的好演员,这眼泪来就来,敬业得很。

    玉露也瞧出端倪来,忙起身上前来要劝:“姨娘这是做什么呢,叫有心人传出些闲话来,才真是毁了主母清誉呢!”

    “你别管,叫她们嚎。”知道她是怕影响不好,李元歌却并不算为了什么名声就这么让她们猖狂下去,不然她以后还真是个软柿子了。

    柳姨娘这儿哭得情真意切,听见她这话,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凄凄惨惨地抹眼泪:“只要夫人高兴,就是当场要了我主仆二人性命,妾也绝无二话。”

    跟我来这套,当我不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