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就成全你
“玉珠,去找些老鼠药来,要是没有,就去药房拿鹤顶红,别的也成,要见效快的。”李元歌只觉得她像个丑,扭头冲玉珠吩咐一句。
玉珠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过她向来是最听李元歌的话了,半点都没含糊,站起身应下,捏着手当真要走。
“夫人笑呢,怎可当真。”玉露却还是清醒的,这后宅事闹大了,若是惊动了陆绪,又不知道这位姨娘使什么手段呢。
玉珠顿了顿步子,看上去是很为难的,瞧了瞧李元歌,又看了看玉露。
其实她是很想去的,这主仆两个实在太气人了。
可她转念一想,心里头也是害怕的。
闹得这样大,定是有心人拿这事儿嚼舌头,总归是不利于夫人的。
想一想自从夫人嫁进这府里头,那些蜚短流长,她听了心里头都不是滋味儿,也知道早晚有一天是要传到李元歌耳朵里的。
起来,夫人是为了护着她呢,玉露处事想来周到,倒是她四处惹麻烦,心里很过意不去。
今日这一场,原本没玉露什么事儿的,是红袖看她好拿捏,存心找茬儿呢。
想到这儿,玉珠就起了退堂鼓,听玉露的话总是没错,不能叫夫人为了她,再叫人编排了。
她往后退了退,就算转身回去乖乖坐着。
“玉珠,快去。”没有错过两个戏精眼底的精明算计,李元歌重又吩咐一句。
抬眸对上李元歌不容拒绝的眼神,这回玉珠不犹豫了,捏着拳头站起身重重地点了点头,绕过玉露就走。
她想着,反正无论如何那些人都是不肯息事宁人的,往后谁要是敢夫人半个不字,就撕烂她的嘴好了。
玉珠去的决绝,倒是叫两个戏精心里又是一慌,不过总是不信她能如此狠毒,视人命如草芥。
“我劝你俩省点儿力气,有什么要交代的,抓紧。一会儿灌了药,可就来不及了。”李元歌又捏着茶盏来气定神闲地瞥了一眼,瞧见两个人四眼惊恐,只是轻轻一笑。
两个人奇迹般地收了悲痛一绝的模样,老老实实地跪着,不知道是不是再给自己找后路。
柳如眉其实是不担心的,毕竟她到底是府中姨娘,虽不是正经主子,生死却也不是轻易定的。
相比之下,红袖就绝望多了,她可没什么让主母忌惮的身份,所以只有一条路摆在她眼前。
“看样子,红袖有话。”居高临下,将她挣扎的情状看在眼里,李元歌放下茶盏,拍了拍手静静等着看好戏。
红袖脸色白得纸一样,捏着拳头一鼓作气,咬牙点头:“奴婢自知多无益,只求夫人怜悯,托人将奴婢这个月的月银带回给我娘,奴婢万死不忘夫人大恩。”
原本以为她又要狡辩,谁知却来了这么一句,难不成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倒是个孝顺孩子,本夫人应了,你就安心上路吧。”李元歌倒是没什么,见她整个人泄了气一般跪坐着,眼神里竟透着几分释然。
一旁的柳如眉见她当真交代起后事来,觉得既好笑又惶恐,捏着手帕子强压下心间慌乱,又试着开口求饶:“夫人,妾当真知错了!”
她着话,朝着这边跪行两步试图抓住李元歌的裙子,却被轻巧躲过去,扑了个空后瞬时恼羞成怒,却还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又掩面哭起来。
李元歌躲开了她的手,听她边哭边叫着爷,冷冷一笑:“还真是花样儿百出呢,怪不得人人都柳姨娘厉害得很!”
懒得搭理她,李元歌站起身来冲玉露低声吩咐了一句,等她悄悄去了,又坐回了原处。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玉珠回来了。
李元歌特意问了她是什么毒,玉珠从袖中取出一纸包来,摊开了特意让人都看了看。
然后,她当着柳姨娘跟红袖两个的面儿,将白色的药粉投入了酒壶里,还很贴心地晃了晃放在了石桌上。
红袖眼神已无光,也并未有什么反应,倒是柳如眉急切切地拿余光去瞥,目光触到她手上捧着的托盘,心里没了底,忙从地上爬起来又要去拽李元歌的裙角:“夫人,夫人饶命……”
“你该学学红袖,省省力气,给自己留几分体面。”这回有了经验,不等她挨着自己,李元歌就站起身来躲开了。
再三示弱无用,柳如眉渐渐歇了虚与委蛇的心思,干脆也不装了,作势就要站起来跟她理论。
这就现原形了,刚才还想封她个影后呢,啧!
“夫人,柳姨娘来了。”玉珠正将托盘放下来,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忙抬头看过去,见乌泱泱一群人过来,走在最前头的是柳如月,忙叫不好。
李元歌抬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拍,悄声安抚她:“没事儿,都是我叫来的。”
玉珠不解,这怎么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再看柳如眉,以为是救兵到了,立马有了底气,跪直了身子故技重施,捏着帕子委委屈屈地朝柳如月叫着:“姐姐救我!”
可柳如月却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捏着袖子走到亭子外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夫人安。”
“姐姐……”瞧她看不都看自己一眼,柳如眉又忍不住凄凄惨惨地叫她。
没等她下去,就被冷冷断:“放肆!”
她当着外人的面儿,少有这般厉色,所以柳如眉眼神一闪,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不敢吱声儿了。
见她息了声音,柳如月这才提了裙摆朝着李元歌就要跪下去行大礼:“妾万死,不知如眉犯下何事,还请夫人示下。”
柳如眉的错,不该殃及她,李元歌还是清楚的,所以叫玉珠拦住了她:“如月姐姐还是先等一等吧,等人齐了,我一并明。”
玉珠将她拦住,又给她请了座:“姨娘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只当是我家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牵连无辜呢。”
这会儿人都在呢,玉珠刻意抬高了声音叫众人都听着,反正她一来二话不就要跪下磕头,夫人可没话呢。
“是妾关心则乱,请夫人莫怪。”柳如月通透,自然明白她言外之意,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推辞又显得过分矫情,只得挨着凳子坐下来。
李元歌只是轻轻一笑,拿起茶盏来抿了两口,并未与她多言。
不多时,岳轻吟也到了,提着手中长剑步步生风走上去,抱剑朝着李元歌行礼:“夫人前日就想看妾舞剑呢,正好听人夫人在花园请大伙看戏,妾也算助助兴。”
看见她时,李元歌就乐,这身扮还配着长剑:江湖侠女,快意恩仇。
姐姐威武!
又叫她这话逗得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着叫她过来坐。
“岳姐姐安好。”柳如月只当听不出来她话根本就是故意取笑,赔着笑脸与她见礼。
岳轻吟也不理她,将手中佩剑按在桌上,一声闷响足以让众人心中为之一颤。
柳如月脸上的笑随之僵住,不过她很快又摇了摇头仍是笑得温柔讨好:“多日不见,岳姐姐瞧着气色极好。”
“昨儿后晌不是才在路上吵了一架,忘性这么大,不如赶紧叫赵知明给你瞧瞧,别哪天忘了自己是谁。”岳轻吟正眼都没瞧她,坐下来只顾接过玉珠递来的茶盏。
她这话得平淡,却听得柳如月脸色变幻,别提多精彩了,到底没再给自己找别扭。
不过岳轻吟,她只好又往李元歌这儿下手,转脸就又是那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夫人,这人都来了……”
“姐姐急什么,夫君还没来呢。”李元歌只是笑,见她脸色陡然一白,觉得有点儿滑稽。
听她这样看,二柳看向她时,眼神有些复杂。
李元歌当然知道她们是什么想法,倒也不介意跟她们玩玩儿:“你不是口口声声,你是爷的妾侍,本夫人动不得?”
柳如眉此刻也是这样认为的,在府里这么多年,她深知陆绪绝不会理会这些后宅之事,所以她才有胆子借势叫嚣。
除非有正经事,陆绪是绝不会踏入后宅半步的,所以她不信李元歌能将人请到这儿来。
这一点,就连柳如月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岳轻吟都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悄悄在李元歌耳边提醒她:“爷才回府,定然在书房忙得很,你派去的人恐怕连门都进不得。”
其实岳轻吟这话已经得很委婉了,就算平时,陆绪的书房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去的。
十有八九是不成的,叫她不必等了。
“姐姐放心,夫君会来的。”李元歌却并不担心这一点,悄声与她完,又对上柳如眉得意的笑,只是冲她微微扬了扬眉梢。
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笃定,三个人又是各怀心思,坐着静静地等了半晌仍不见人来,柳如眉就更得意了。
柳如月也找回了几分底气,放下茶盏来,又催促一句:“爷公务缠身,已是辛苦,想来是抽不开身来料理这些琐事的。夫人是这内宅之主,想来责罚个妾侍,再寻常不过,何必去惊动爷呢。”
哟,还真是两姐妹,下作手段都一样,我呸!
“哦,那就听姐姐的,不等了。”李元歌倒是很听话,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笑意忽然收敛,吩咐一句,“你,你上前来,给我按住了,灌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