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以后我护着你
他不语,她只当是自己总算赢了口才满分的太傅大人一回,欢欣雀跃地笑着叫快点走。
陆绪应声跟上她的脚步,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在前头,一步踩一块儿青砖,长了就步子大些,短了就一点点蹦过去,等累了就两手掐着腰停下来,转过身来笑他慢慢悠悠的,像个老头儿。
老这个字,陆绪一直都是极不愿承认的,可这一刻看着她灵动活泼的模样,忽然生出几分惆怅来:看来,是要注意些了,或许该问问她有什么好法子。
入了山门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白云观,门开着,远远地从里头迎出来个穿灰衣的道姑,轻声细语地道了声贵人请进。
“仙姑有礼。”李元歌很上道,忙浅浅一笑,学着她的样子还了个礼。
一声仙姑,听得人面上藏不住的欢喜,忙又与她轻轻一笑,又与她身后的陆绪行了一礼:“家师已在殿内等候。”
还是预约好的,这么远怎么送的信儿呢?
李元歌正琢磨着是用飞鸽传书,还是穿云箭呢,就听陆绪叫她跟上,忙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随着仙姑穿过曲曲折折的石子路,到了三清殿外,李元歌背着手左看看右瞧瞧,等叫进了就乖乖跟在陆绪身后,安安静静的端着手叫坐就坐,叫喝茶就喝茶。
甚少见她这般模样,陆绪倒有些不适应,微微侧了侧身子,在她耳边低语:“怎么瞧着不太好,可是觉得拘束?”
“这样的环境里,自然要谨言慎行,少生是非,既然来了,就要心怀虔诚,对吧?”对上他略带担忧的眼神,李元歌忙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悄声与他解释。
她这样,陆绪才放下心来,淡淡一笑:“对。”
他二人悄悄话的情景落在对面师太眼里,让她眼中满是慈爱笑意,李元歌有点儿纳闷儿。
没等她问呢,陆绪就与她了句,师太曾是他母亲的贴身侍女,对他有抚养之恩,这才明白原来不单单是熟人那么简单。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李元歌就不能简简单单做一个木头人儿了,捧着茶盏要起身敬茶。
师太却不肯,忙受不得,又句句叫她一声少夫人,听得李元歌好不自在,却又不能拒绝,只好应着重又坐下来。
这之后,李元歌就顺理成章地就成了话题的中心,不过大多数都是陆绪答话,来自长辈的关心总是又甜蜜又有负担的,偶尔陆绪答不上来时,她就负责救场。
瞧她是个极活泼的,师太更是欢喜,又念了声无上天尊,连连这是天赐的姻缘。
三个人的谈话,在仙姑进来回话时暂时告一段落,然后一只盖着素绸子的竹篮子提在陆绪手里,李元歌则提着裙摆跟着他离了大殿,往后山去了。
没想到这白云观是别有洞天,穿过一片翠林,出了后门又是一片翠林。
“怎么不走了?”李元歌倒也没在意,关好了门转身见他停了下来,走到他身边站定,抬眼瞧着与门里别无二致的竹林,有些不解。
“此处藏着阵法,行差踏错是要没命的,我牵着你。”将手中的竹篮子换到了右手里,陆绪淡淡地与她了句,而后自然而然地牵了她的手。
李元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勾了勾手指,微凉的触感让她有点儿不适应,磕磕巴巴地了句:“挺正常的啊,不像有什么阵法,你是不是……”
话没完,就见数步之外的地上忽然扎下一支羽箭,吓得她想当场跳起来,却又想起他不能乱动,只好紧紧抓住他的手,拍着心口了句:“吓人吓人。”
手被她紧紧握住,温软得像是一块暖玉,陆绪笑得眼尾轻扬,沉沉地应了声:“阿元不怕,我在呢。“
李元歌莫名就红了脸,生怕他瞧见了,没敢抬头看他,然后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暗恨自己不争气,三句话都没呢就被他撩到了。
这样懊恼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走出翠林,眼前豁然开朗,心中郁闷也一扫而空,瞧着遍野山花,松开他的手笑着了句:“采些花儿带去吧。”
手里一空,陆绪觉得心间也空了一块儿,隐隐有些失落,对上她明媚如春的笑颜,却又忽然释怀,微微颔首应了。
花儿实在好看,李元歌瞧了一遍,挑了些浅淡颜色的捧了一大捧,又找了两根长长的花茎分开缠好了,兴冲冲地拿给他看:“阿爹一束,阿娘一束,都有。”
“换一换吧,阿娘喜欢浅淡的,阿爹更喜浓艳。”瞧着她手里两束花儿,陆绪轻轻笑着与她了一句,见她眨了眨眼二话没就换了过来,眼中笑意温柔。
沿着山坡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就转到了山背后,入眼是一只土丘,连碑都没有。
知道这些事必定是让他伤心的,李元歌也就没问,捧着花儿与他并肩走上前去,先鞠了一躬,而后静静地看他弯腰放下竹篮子,心翼翼地揭开绸布,从里头一样一样拿出香烛祭品。
毕竟不懂规矩,怕给他添乱,李元歌只是跟着他跪了下来,心翼翼地将花束搁在一边,等他全了礼数,方跟着他叩头。
又听他郑重其事地介绍起自己来,李元歌忽然有些紧张,等他完了,拿起花束长跪轻轻置于坟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陆绪在一旁看着她容色肃穆,庄庄重重地与双亲保证定竭尽全力爱护他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你……你别哭啊……”等她完了,不经意瞧见陆绪正在默默地流眼泪,一时慌了,手足无措地了句,却发现他眼泪好像更多了,也顾不上别的,抽出帕子来就要给他擦眼泪。
居然真的哭了,陆绪其实也有些慌张,本想掩饰的,可看着她满脸写着心疼,忽然就消了念头,任由眼泪滴滴往下落。
“阿绪不难过,你还有我呢,我当着父亲母亲的面儿发过誓了,好好护着你的。”本来她就没什么经验,擦眼泪的动作别提多笨拙了,见他丝毫没有止住眼泪的想法,李元歌干脆抱着他,两手在他腰间轻轻拍着。
她扑在自己怀里的瞬间,陆绪身形猛地一颤,耳边萦绕着她声声诱哄,让人莫名心安。
好容易才哄着他不哭了,李元歌大大地松了口气,也没敢别的,生怕那句不对他又哭,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陆绪瞧她心翼翼地看眼色,可可怜怜的,叫人有些不忍,开口与她起往事:“父亲与母亲是在我六岁那年离世的……当年……”
听着起自己的身世,李元歌这才知道,书里所描写的,远不及事实的万分之一。
书里他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却不知道他的父亲是镇国公嫡子,母亲是南楚公主,二人为世人不容,毅然舍弃尊荣显赫,归隐山林。
书里他幼年经历巨变,性子里带着阴沉冷厉,却不知道,他六岁那年就背上了双亲的血海深仇,自此走上复仇之路。
书里他十四岁那年身受重伤被女主救下,却不知道是早有人意图将他拉下阁主之位,身边亲近之人背叛,九死一生。
书里的实在太少了,寥寥数笔带过了一个少年裹挟着血与泪的前半生,世人不曾知晓他有经历过怎样的痛与背叛,只道他铁血手腕,狠厉淡漠,亲近不得。
谁知后来的女主也是这样以为,才能那样心安理得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以正义之名用他给的刀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口。
“以后有我护着,谁都别想伤你一根头发丝儿。”想想就心疼,李元歌二话不就又扑在了他怀里,这回还特意抬手在他头顶拍了拍,“谁都别想。”
异常坚决的语气,字字落在陆绪心间,他轻笑:“好,阿元护着我,我亦护着阿元。”
的时候没觉得,怎么经他口之后就变得肉麻起来,于是忙要从他怀里起身:“有点儿热,我……我还是起来吧。”
瞧她这会儿才想起来害羞,陆绪沉沉一笑,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拿两只手扇风,提了篮子伸手要扶她起身:“走罢。”
“我自己能行,不要你扶。”脸上余热未消,又抬眸撞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李元歌更不好意思了,偏要自己站起来。
陆绪瞧她自个儿提着裙摆站了起来,脚下还晃了晃,心想: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李元歌却不知道他想什么,未免让他瞧见自己烧红的脸,故作镇定地背着手迈着大步子就走到了头里去。
直等到竹林前,才停了下来,两手捧着脸不觉得烫了,这才咳了两声回头看他,一转身差点儿就要撞到他怀里,好不容易才平复的心跳又乱了节奏,只好认命般抱着他的手就走。
她一主动,就发现陆绪反倒紧张起来了,瞬间明白了反撩才是王道。
“为何如此看我?可有不妥?”分明还在脸红害羞的人,却忽然转了性儿一般,主动抱着他的手也就罢了,还拿一双眼睛勾人,看得陆绪到底没忍住,有些无措地问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