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

    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斑驳的光影钻入卧室，似是也想窥视屋内的光景。

    沈舒羽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后，手臂收紧，牢牢圈着宁榛的腰，作势又往他怀里钻了几分。

    “醒了？”

    头顶传来宁榛略带沙哑的声音。

    沈舒羽眼睫微动，挣扎半天后宣布启动失败，脸埋在他胸口哼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昨夜体力透支得厉害，白天休息得也少，到了云雨初歇时，大脑已经完全转不动了。

    待沈舒羽彻底醒来，家里已经只剩她一个人。

    由于回A市是临时改变的主意，因此这一整天沈舒羽都没有其他安排。

    她心安理得地躺回床上摸过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快11点了。

    消息提示有几条微信，沈舒羽选择先看宁榛发给她的。

    【宁榛】：我让阮姨带兜兜回宁家了，你好好休息。

    【宁榛】：中午一起吃饭？

    起来有些过分，昨晚她和宁榛居然狠心地让年仅两岁多的兜兜独自睡在了宝宝房里。

    早依稀听到兜兜惊醒的哭闹声时，沈舒羽下意识逃避状蒙进被窝里，别扭地让宁榛起床去哄的。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兜兜解释，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想来宁榛是考虑到她脸皮薄，才有意让阮姨带兜兜暂时回宁家的。

    沈舒羽退出聊天界面，确认过宋芸芸和王傅清没发来其他工作安排后，重新回到和宁榛的对话框。

    【舒羽】：宁总愿意抽空赏光吗？

    没过几分钟，沈舒羽便接到了电话。

    “想吃什么？我让助理提前订位。”宁榛听起来心情不错。

    “随便。”

    沈舒羽下床往主卧卫生间里走，视线蓦地停留在水池边的两支牙刷上，笑着问道，“宁总家常备女士牙刷？”

    对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接着是宁榛不疾不徐的嗓音：“我确定是你要求我准备的。”

    “……我没让你准备这个。”她顺口接道。

    完，沈舒羽猛然想起，昨夜宁榛极其自然地从床头柜里取出雨伞并戴上的场景。

    他八成下一句就会联想到那个地方去！

    赶在宁榛开口之前，沈舒羽连忙：“算了，当我没问。”

    听筒传来一声轻笑，沈舒羽的耳朵先不争气的红了，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我去哪里找你？”

    “先来我办公室吧，司机应该就快到了。”

    -

    宁氏大楼。

    沈舒羽下了车，习惯性压低帽檐，用口罩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忐忑地走进一楼大堂，遇到宁璃正好出来接她，便直接将她带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想着这样就不会遇见太多人，沈舒羽便也放宽了心。

    电梯里，宁璃察觉到她微妙的心情变化，趣道：“终于轮到我哥对你患得患失了，急着想要昭告天下你是他的总裁夫人。”

    闻言，沈舒羽怔了怔，卷翘的长睫轻眨几下，踟蹰片刻后问道：“璃，你不生我气了么？”

    宁璃侧目看她一眼，随即平视前方，淡淡的：“刚知道你们离婚的时候，我真的气极了，甚至认为我父母当年反对你们在一起是正确的。”

    宁璃的性子直来直去藏不住心事，与沈舒羽做了那么多年的闺蜜，更是无话不。

    既然沈舒羽和宁榛已经重归于好，宁璃便坦然道：“我知道当初我父母因为偏见，过不少伤害你的话，是他们有错在先。但我始终认为只要宁榛坚持站在你这边，就可以使这段感情维系下去，你却先放弃了。”

    “那天你对我，你一直都嫉妒我，老实，我非常震惊也非常不理解。”

    宁璃垂眸，话音里有几分感慨，“那时候宁榛爱你，姚远也喜欢你，在我心里你优秀到几乎无可挑剔。所以即便姚远因为你而对我爱答不理，我都从未因此排斥过你。”

    “是因为在我眼里，你值得被人那样喜欢，该嫉妒的人是我才对。”

    话音刚落，电梯提示到达。

    两人默契地不再谈论此事。

    宁璃带着她穿过助理和秘书们的办公区域，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口停住，然后老老实实地敲门。

    等待的须臾，沈舒羽张了张口想些什么，最终却只了声简单的“谢谢”。

    宁璃至今都不知道，姚远之所以选择走上演艺道路，除了钱，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宁璃喜欢追星。

    不过现在，这件事或许将伴随姚远，成为永远的秘密。

    -

    总裁办门被开，郑霄从里面走出来，见到门口的人后，恭敬地颔首致意：“沈姐，宁总已经等候多时了。”

    “谢谢。”

    脸被口罩遮住，沈舒羽没做多余的表情，回以点头后便径自走了进去。

    门自动合上。

    宁榛正在办公，清俊的脸上神色泰然。

    听到脚步声，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前挪开一瞬，抬眸看了她一眼后立刻回到工作上。

    “抱歉，很快就可以完成。”

    沈舒羽嗯了声，兀自走到沙发边坐下，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

    她的视线很快停滞在了书架上的那双芭蕾舞鞋上。

    出于舞者的敏感，沈舒羽一眼便认出，那是宁榛照片里的那双鞋。

    好奇心又开始作祟，沈舒羽两根食指搅在一起，犹豫片刻后，起身走向书架。

    如宁璃所言，舞鞋被人悉心地放置于玻璃盒内保管，鞋面光洁平整，亮丽如新。

    与其是保管，不如更像是供奉。

    一个念头闪过沈舒羽的脑海：宁榛该不会真的对着它许愿吧？

    她随即连连摇头否认。

    不可能不可能，那画面太傻了。

    宁榛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沈舒羽想象力发散期间，宁榛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走到她身旁，将舞鞋从透明盒子中取出，捧在手心里对她：

    “这双鞋虽然是你的尺码，但我不太确定合不合脚，你愿意试一下吗？”

    对舞者而言，找到合适自己的舞鞋非常不易。如果这双鞋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沈舒羽当然会想试穿。

    “好啊。”

    她欣然应下，正欲接过宁榛手中的鞋，手却被他握住。

    宁榛挚起她的手放至唇边，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而后将她带至休息区的沙发边坐下，在她面前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地。

    这个动作宁榛曾经在她面前做过一回，是当年决定去澳洲前，他向她求婚的那晚。

    那个夜晚太过幸福浪漫，令她至今记忆犹新。

    没料到简单的试鞋竟会以如此隆重的方式进行，沈舒羽的心脏因紧张而剧烈跳动。

    她眼睁睁看着宁榛将她的脚踝握在掌心，躬身为她脱下高跟鞋，动作轻柔地将她的脚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沈舒羽不自在地把脚往回缩了缩，嗫嚅道：“我还是自己穿吧，你快起来。”

    脚腕处的手没给她退缩的机会，宁榛垂下的眼睫缓缓抬起，目光深情而又专注。

    他嘴角弯起上扬的弧度，清隽眉眼舒展，声音温润如玉：“美丽的Marvelous derel，请问我能否有这个荣幸，为您试穿水晶鞋？”

    沈舒羽觉得自己就快被融化了。

    她无措到了极点，将一进门就被扔到沙发上的帽子捡起来，慌不择路地把脸捂进帽子里，然后，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宁榛只不过正经地为她换个鞋，竟无端让她觉得性感极了。

    这点意识令她羞愧，却又无比期待。

    眼睛看不见，脚上的触感便愈发清晰明显。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脚背，绑带在脚踝处一圈一圈仔细地缠绕，似是猫的爪子，挠得人心痒难耐。

    沈舒羽悄悄将帽子往下移了几寸，露出眼睛偷看他。

    宁榛的短发修剪得清爽，五官立体精致，眉眼轮廓依旧全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而此刻，她最喜欢的人，所有注意力都在与面前的舞鞋作斗争。

    一番努力后，他有些气馁地望向沈舒羽，眼神苦恼：“我做了不少功课，但似乎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容易。”

    沈舒羽动了动脚踝，看向内侧的两个蝴蝶结，失笑：“挺好看的。”

    芭蕾舞鞋是不能蝴蝶结的，但因为是她心爱的王子先生亲自为她穿上的，所以即便出错，她也喜欢。

    “试试？”宁榛扶她站起来。

    她抿着唇笑，踮起脚尖，顺势执着宁榛的手转了个圈。

    长裙飘动，划过轻盈的波浪。

    脚跟落地，下一瞬，她被男人揽入怀中，迎上他热烈而汹涌的亲吻。

    良久，他喘息着问：“你还没告诉我，昨晚为什么突然回来？”

    沈舒羽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身体都发软，有些恼自己的不争气，偏过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口不对心地：“听你投资了《莫问》，特意来讨好金主爸爸的。”

    扶着她腰的手臂收紧了些。

    发觉宁榛像是有些生气了，沈舒羽也跟着抱紧了点，带着甜甜的笑意解释，“其实是听了你热心帮助失足少女的故事，我为你感到自豪。”

    宁榛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笑着：“沈姐过誉了，一直以来，是我沾了你的光。”

    “我还听，人家姑娘向宁总表达谢意了？”

    宁榛失反问笑：“难不成你提前赶回来，是为了突袭我的？”

    “不是，我就随口问问。”着，她把头偏向另一边。

    “舒羽，我们复婚吧。”

    忽然，宁榛。

    话音里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舒羽微怔，却又不太意外。

    事实上，从宁榛为她试鞋的时候，她大概就猜到接下来会是什么。

    沈舒羽抬手将他推开了点距离，好让彼此看清对方的表情。

    她郑重其事地：“虽然知道你不缺钱，但我还是想先赚够钱还你。我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够站在同等的位置上。”

    “我过，已经处理好了我父母对你的误解，他们不会再为难你。而且其实……忍住不见你的那几个月，我时常告诫自己，必须先在宁氏站稳脚跟，才能得到话语权给你安全感。”

    静默片刻，宁榛沉声问道，“你还是不信任我？”

    “不是的，”沈舒羽连忙摇头，“只是……我不愿意再让你一个人为这段感情努力了。”

    “你很介意那五千万？”

    沈舒羽不想否认那笔钱带给她的心理负担，诚实地点头。

    “你借给杨皓帆的三千万，我已经在逼他还了，所以——”

    宁榛盯着她的表情变化，良久，像是确认了什么，幽幽地，“你的心理准备可以考虑提上日程了。”

    比起宁榛所谓的心理准备，更让沈舒羽震惊的是：“姚远出卖我？！”

    宁榛重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算是吧。”

    脚踝处的缎带适时提醒沈舒羽它的存在感，她终于想起来问道：“那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们复婚了，你的愿望算全部完成了吗？”

    “阶段性胜利，但还差那么一点。”

    沈舒羽：“……”

    宁榛他到底许了什么破愿望！

    -

    关于愿望的问题，沈舒羽始终撬不开宁榛的嘴巴。

    一番周旋未果，她跑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以拍照留念为名，右腿绷直做了几个单腿旋转，并要求宁榛拍到她满意为止。

    谁知宁榛深谙连拍功能，不仅将优秀的成品递到她面前任君选择，还趁她不经意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

    “其实我知道不该绑蝴蝶结，”

    他含住她的耳垂，呼吸渐浓，“但因为它是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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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礼物……是要……被拆的……

    宁总老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