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61
二月二龙抬头,也被称作春耕节。
进?入仲春,细雨纷纷,一声春雷响起,万物?复苏。
休息了?一个冬季后,大家又要开始在田间地头辛苦忙碌了?。
在二月二这天,各家各户的老人妇人们,都会到庙里?去祈福,以求在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也会买驱虫的药放在屋里?,熏虫驱邪。
白?马山上有一座寺庙,叫白?马寺。
每年的二月,从二月二开始,一直到二月十五的花朝节,寺里?香客不断,香火浓盛。
就连书院,今天都只上半天的课,下午放假半日。
中午下了?学后,以刘文?采为首的几个学子,正兴冲冲的往白?芽的饭馆走来。
江远山下了?学后没回饭馆,随着?李春花回了?白?村。
在早起吃过饭去书院前,他就和白?芽好了?的,中午下了?学后,他要回家一趟。
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回去了?。
虽然前日李春花和江玉姝才到白?芽这里?来过,一家人才见了?面?,分开不到两?天。
但?他心里?始终是记挂着?家里?的,得空便想回去看看,毕竟是他自己的老宅。
白?芽没回,她回去饭馆就得关门停业。正月十五才开业,到现在也才经营了?半个月,哪里?敢随时关门呢。
反正李春花和江玉姝隔个五六天就会过来,一家人时常都能见着?面?。
“白?掌柜,给我们来两?锅中份的干锅,一份干锅排骨,一份干锅鸭肉。”刘文?采还?没进?门,便在大门外的路上喊道。
他身旁年轻的蓝衣书生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下:“豫章兄,你呀,要是读书有吃这么上心,上次录课的成绩也不至于倒扣分了?。”
刘文?采哈哈笑道:“人生得意须尽,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读书考功名,也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吃喝玩乐。”
“非也非也。”蓝衣书生大不赞同的摇头,“豫章兄,此言差矣,我等读书考功名,是为了?苍生,为了?他日造福一方百姓,绝非是”
“行了?行了?,出?了?学堂,你就别再重复夫子的那一套
了?。”刘文?采及时打住他,“今天带你们出?来,就是要让你们过把瘾。”
着?话,几人分成两?桌坐下,四人一桌,两?张桌子紧挨着?。
黄宁急忙上前倒茶,白?芽笑着?从后院走出?来。
她扫了?眼,一共八个人,但?她只认识其中的三个,刘文?采和赵金明,还?有一个叫苏云州。
其余的五个人,她不认识,也没见过。
刘文?采里?还?提着?一坛子酒,白?芽这里?不卖酒,只卖饭食。
她走上前,笑着?对刘文?采道:“我昨天新买了?几斤干笋和干菌子,干锅鸭肉的配菜,我给你们弄成干笋和菌子的,你看行不?”
刘文?采直点头:“可以可以,笋子别太软了?,我爱吃有嚼劲的。”
完,他又问其他人,“诸位兄台,你们呢,是要吃软口的还?是硬一些??”
另一个月白?色衣衫的书生,抿了?口茶,淡声道:“硬的吧,男人不能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扑哧”一声,刘文?采直接喷了?,他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
白?芽只当没听见,微笑着?淡定的回了?后院。
男人啊,只要是一堆男人聚在一起,总有一个会开黄腔。
从古至今,都不曾变。
她也不能人家有什么错,别人是客,她打开门做生意,人家到她店里?吃饭,至于人家要什么尺度的话,那都是人家的自由?。
在决定开饭馆前,她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的。
假如连这点都无法接受,那她还?开什么店呢。
更何况,人家也没拿她笑,只是几个友人间的调侃罢了?。
她左耳进?右耳出?,听了?就过了?,对她来,没任何损失。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调侃老年纳妾的诗,乍一看没什么,其实也是很?有颜色。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简简单单四句诗,画面?感非常强,让人一下就能想到一个白?发老头压在年轻貌美的姑娘身上。
你看,连大文?豪都能写?出?黄段子这种诗。
男人,就没有不这种事的,除非是太监
。
回了?后院灶房,江玉红烧火,白?芽开始炒菜。
排骨鸭肉这些?,早就洗干净处理好了?的。
只需要腌制一会儿,下锅爆炒就行。
干锅排骨的配菜依旧是用的魔芋,她从方老先生家里?买的。
一盆十文?钱,中份的话,一盆魔芋可以做出?三份。
鸭肉和排骨,两?份都做完后,黄宁依次端出?去,一桌放一锅。
白?芽此时擦着?,掀开帘子出?来,问道:“需不需要给你们分一下?”
刘文?采摆道:“不用了?掌柜的,我们自己随便分,您不用管了?。对了?,给我们一桌再来半斤扯面?,一会儿肉吃完了?,你给我们加水煮面?。”
“行。”白?芽又回后院灶房和面?去了?。
她和好面?,用扯成两?指宽的长面?块,放在案板上,撒上苞谷粉,以免面?黏住了?。
大堂内有黄宁看着?,她不用随时到外面?去看守。
而且方老先生在大堂柜台前,不光记账,在忙的时候,也会帮着?端茶倒水招呼下客人。
扯好面?,白?芽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和江玉红磕松子。
两?人喝着?茶,磕着?松子,时不时逗逗狗。
因?为已经过了?午饭的高峰点,这时候没啥客人,所以比较清闲。
大堂内响起年轻书生们的谈笑声,除了?一开始那位白?衣书生开了?句黄腔,后面?便没人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着?笑着?,一会儿讨论月底时录科测评的成绩,一会儿又讨论后年的秋闱。
“唉,正月里?的录科测评,又是上遥兄夺得了?甲等。”
“我看他平日里?也没怎么用功,怎么次次都是甲等呢?”
“那明啊,人家上遥兄天生聪慧,生就是读书的料。”
白?芽在后院听得摇头笑了?下,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故意给她听的,还?是江远山真?的次次都是甲。
在她看来,江远山确实也没怎么用功,并不是那种特别勤奋刻苦的人。
而且,江远山回到家里?,也从没多书院的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就像她读书那会儿,有的人非常刻苦,可每次考试的成绩也就那样,一般般,
班上中等水平。
然而有的人,并不怎么勤奋,人家该玩照常玩,打游戏搓麻将一样不少,可一到了?考试,吊打一群勤奋认真?、刻苦努力的学生。
真?的是气死人。
白?芽坐在后院的桂花树下,听着?大堂里?那群年轻的书生讨论书院的事,她听着?听着?,忽然就有些?恍惚。
这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自己读书的那会儿。
“诶,前不久,书院新来两?个学子,你们能猜出?他们的身份吗?”这话是刘文?采问的。
赵金明茫然道:“谁呀,没注意。”
苏云州道:“豫章兄你呀,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读书上。你管人家是什么身份呢,哪怕是皇亲国戚,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刘文?采急着?解释,“我的意思,哎呀我直吧,那俩都是姑娘家。”
“啊?”蓝衣书生惊讶道,“不会吧,豫章兄,你可别胡。不过你的究竟是谁啊?”
开黄腔的白?衣书生笑着?道:“豫章兄的没错,那俩确实是姑娘家,上次我邀请她们一起踢蹴鞠,她俩拒绝了?,我邀请她们打马球,她们也拒绝了?。”
蓝衣书生又道:“伯羽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不愿意和你踢蹴鞠打马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毕竟我们这些?农户人家出?身的,哪里?像你们富贵人家的少爷,这也会那也会的,我们能入学堂读书就已经很?不错了?。”
白?衣书生名叫陆芒,字伯羽。
他揉了?揉鼻尖:“不是,你听我把话完。”吐着?舌尖吸溜了?声,“哇好辣啊。”
刘文?采笑道:“辣是辣,但?是很?过瘾吧?”他又夹了?块排骨,“好吃。”
吃一口肉,他又端起碗喝了?口酒。
蓝衣书生吃着?鸭肉,连连点头:“上遥兄家的饭馆,饭菜真?是好吃,我爱了?,尤其是干笋,入了?辣味后的笋子,真?的是太好吃了?。”
赵金明道:“确实,辣味的笋子,比炖在肉里?的要好吃。我母亲以养生为主,都是让厨子把干笋拿来炖肉,吸了?油后的笋子,吃上两?口就腻。”
陆芒端起碗与身旁的赵金明碰
了?一下,继续讲道:“我两?次约她们,被拒后,我也就没再约了?。
后来有一天,我在后山背汤誓篇,突然听见那两?个其中一人对另一人,千万把裹胸勒紧了?,不要让人发现她们是女的。”
“”刘文?采,“伯羽兄,你才背到汤誓?”
苏云州:“是呀,还?有两?年就要参加秋闱了?,伯羽兄,你这进?度是不是太慢了?。”
陆芒急道:“我怎么可能才只背到汤誓,尚书的所有内容我都已经能背了?,我是在反复巩固。
不是,你们的关注点在哪儿,我要的重点是,那两?个人是姑娘家,她们亲口的,被我听见了?。
也难怪我约她们蹴鞠打马球,她们都拒绝了?,肯定是怕身份暴露。”
刘文?采道:“我一早就知道她们是女的,还?用得着?她们吗?只要眼睛不瞎,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吧。”
到这,他撇了?下嘴,“那些?话本?子里?写?的,什么女扮男装赴京赶考中了?状元,更夸张的还?有女扮男装入朝为官的。
假,假的不能再假,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商。先不女子和男子,骨相和身量天生就不一样,其次,女子没有喉结,不长胡须,女子的皮肤比我们男子细腻。
是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吧。难道就因?为穿了?身男装,把头发簪成了?男子的发髻,看上去就是个男人了??”
陆芒拍着?他的肩道:“你都了?是话本?子,看一看图个乐罢了?,那么认真?做什么。”
刘文?采仍旧愤愤的吐槽道:“先不朝廷在科考上查得有多严,携私夹带都要被永生取消考试,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一旦被发现,那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
用老夫子的话,这叫乱了?纲纪,圣上能允许女子为官吗?肯定是不允许的!”
苏云州拉了?他下:“吃饭吃饭,豫章兄你淡定些?,越扯越远了?,话本?子写?的故事,你拿到现实里?对比,肯定是不符合常理的。
对了?,那两?个姑娘,她们为何要女扮男装到书院来读书,难道不怕被发现?”
刘文?采哈哈一笑:“她们啊,她们是为了?招夫。”
几人都愣了?,就连淡定的苏云州都放下了?筷子,一脸听八卦的表情看着?刘文?采。
“那俩姑娘,是青城郡来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因?咱们白?马书院,是整个青城郡最有名的书院,甚至连云州的风逸书院都不如咱们白?马。
咱们白?马书院,是出?进?士最多的书院。所以啊,不少有钱的老爷,便把眼睛放在了?我们白?马书院里?。
那俩女扮男装进?书院入学的姑娘,并非为了?科考,不过就是想要近身了?解哪个学子人品好,有潜力。”
陆芒提着?筷子在锅边敲了?下:“呀,那上遥兄铁定中招了?,他次次录科考评都是甲等。
到人品贵重,放眼咱们整个书院,三百多号人,哦不,快四百多人了?,再没有比他人品更贵重的了?。
平日里?,咱们谁没去过乐坊,看个春宫图啥的,就连那朝暮白?写?的风月话本?子,你我几人也都是互相传看的。
唯独上遥兄,那真?真?是如谪仙圣人一般,那些?风月类的书,他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的。”
恰在这时陈员外左托着?他的紫砂壶,右把玩着?一对已经盘得发亮的文?玩核桃,正悠哉悠哉地往饭馆走来。
好巧不巧的,他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陆芒到“朝暮白?”。
他笑着?走进?来,温和地问道:“这位秀才公,你刚谁写?的话本?子?”
陆芒一看是陈员外,站起身行了?个文?礼:“陈员外有礼,晚生在上遥兄,他正直清贵,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也不看那些?风月类的书。”
陈员外呵呵笑了?声,垂眸喝茶。
他心道:人家江远山是不看,都是亲写?,你们这些?人看的,都是他写?的。
当然这些?话,他肯定不能出?来。
他忍着?笑,又问道:“我方才听你提起朝暮白?,怎么,你们也都看过他的书?”
刘文?采咳了?声,陆芒却像没听见,笑道:“看过几眼,抛去男女纠缠不,故事的核心,着?实挺有意思的。”
苏云州一脸淡定道:“故事倒是挺有意思,就是黄了?点。而且,他似乎总喜欢写?寡妇,我看了?他两?本?,女主人都是寡妇。”
刚好白?芽掀开门帘从后院出?来,她原本?是想问刘文?采他们需不需要加水煮面?了?。
结果,一出?来就听到苏云州了?句“总喜欢写?寡妇”。
“谁呀?”白?芽笑着?问,“谁总喜欢写?寡妇?”
她也想知道,哪个缺德鬼,跟寡妇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