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继续着, 如初春的暖阳，温柔荡漾：“Scarlett, 我愿是一切的一切，我愿是虚无的虚无。Scarlett，我愿是你的, 我愿只是你的。”

    郭云川大笑着过来对顾思嘉：“你看我允哥这中二病犯的！”

    顾思嘉握笔的手轻颤。

    教室外又聚集起一群来看热闹的外班学生。

    许允深情款款的朗诵再度引爆贴吧。

    咕叽咕叽：“不是他俩掰了吗？这瓜吃得不对劲啊！”

    渚清沙白：“这算怎么回事啊，两个学霸闹别扭？”

    仙女：“情趣, 情趣你们懂不懂？楼上一群单身狗啊。”

    流年漫过盛夏天：“学生会应教导处要求，已对本楼中所有发帖回帖账号以及中午相关那楼的所有发帖回帖账号进行记录。望同学们谨记校规, 切勿在校期间使用手机。后续，教导处与学生会将根据线索推断出账号所有者, 查出的所有学生一律会被邀请到黄老师处喝茶。欢迎同学们互相揭发, 共肃校园不良风气。”

    咴喵：“我擦，楼上真的假的？赶紧捂紧我的马甲。”

    一口一个朋友：“假的吧，学生会那群傻逼连贴吧的事都管？手会不会伸得太长了？还是黄成新脑子坏掉了？”

    咕叽咕叽：“大家别了, 散了吧，碎碎冰被黄成新喊去教导处了。”

    故来相决：“啊啊啊，黄成新出手了？心疼校草和碎碎冰。不过, 只怪校草太高调了。有没有前方记者实时播报情况的？”

    **

    教导处。

    黄成新看着低头站在眼前的顾思嘉, 和蔼道：“没事, 你别紧张。”他指了指一旁的一把椅子, ：“你先坐。”

    顾思嘉走到椅子前坐下，等着挨训。

    黄成新亲切地问道：“喝红茶还是绿茶？”

    顾思嘉以前没有进过教导处，心想, 原来喝茶真的是有茶喝的啊。她于是就毫不客气地：“那就冰红茶吧。”□□冰红茶。

    黄成新的眼皮一跳，拿杯子泡了个红茶。

    热气袅袅，芳香氤氲。

    黄成新端起茶杯递过去，顾思嘉赶紧起身去接。

    顾思嘉：“谢谢黄老师。”

    黄成新脸上带着热忱的笑容，：“不要拘谨，随意点。坐下来，坐下慢慢喝。”

    顾思嘉捧着烫手的玻璃茶杯坐回椅子上。

    黄成新关切地问了她一些学习上的事情，从考试成绩到课后补习。

    顾思嘉一一答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高二校服的女生领着许允，在办公室门口喊报告。

    黄成新顿时收起和蔼亲切的笑容，板着脸：“进来。”

    黄成新当着顾思嘉的面，痛斥了许允一番，然后做下处分：“三千字检讨，通报批评，校广播台除名。许允，你还有什么要的吗？”

    许允轻描淡写地：“没有。”

    黄成新接着对高二女生：“佳欣，这是高一一班的顾思嘉，以后就是学生会纪律部的副部长了。”

    顾思嘉差点摔了手中的玻璃茶杯，匆忙站起来：“黄老师，我……”

    黄成新笑着断顾思嘉的话：“顾思嘉，接下来就由你上广播室去播报对许允的通报批评。”

    许允：“……”

    半时后。

    午休课的教室里，大部分人正写着作业，另一部分人趴着午睡。

    广播“滋滋”响了两声，顾思嘉清冽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高一年级一班许允同学，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播报不良广播，其行为已经违反了学校管理制度，在全校范围造成恶劣影响。经研究决定，给予许允通报批评一次，望诸位同学引以为戒，严格遵守学校各项规章制度。”

    一班众学生顿时一阵哗然。

    方韩率先扬声道：“这不是顾思嘉的声音吗？黄成新好手段啊！”

    众人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儿，倏然就听到有人喊道：“丁老师来了！”

    大家顿时噤声。

    **

    一下午，顾思嘉与许允依旧毫无交流。

    到了晚自习，蔡欢欢把顾思嘉叫到办公室。

    英语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今晚只有蔡欢欢值班。

    蔡欢欢随手拿了份新到的二十一世纪报，让顾思嘉念内页的一篇短文。

    顾思嘉顺利地念了下来，遇到不认识的单词，全凭猜测读。她的语感已经建立起来，所以朗读已经不再是困难。

    蔡欢欢满意地颔首，笑道：“你的口语能力已经很不错了，掌握了拼读。看来，许允确实用心帮你了吧？”

    顾思嘉没想到蔡欢欢会提起许允，她垂目看着办公桌的胡桃色桌沿，不话。

    蔡欢欢露出温婉的笑容，伸手拉住顾思嘉的手，笑道：“真羡慕你们，年轻，冲动，无所畏惧。”

    顾思嘉抿唇，眼尾朝下，卷翘纤长的眼睫毛如同两片羽毛覆盖。

    她：“老师，我和许允之间没有什么。”

    即使曾经有过悸动，如今也是没有的了，至少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蔡欢欢柔声娓娓道：“你和许允的事情，我略有耳闻。站在一个老师的立场上，我只能劝你慎重考虑。不管是坚持还是放弃，我觉得你都应该要慎重。”

    顾思嘉眉眼低垂，没有话。

    蔡欢欢安抚道：“如果你相信我，可以随时找我聊聊，来办公室找我或者Q/Q上，都没有问题。”

    最后，蔡欢欢：“你们现在年纪还太，发生稍微大一点的事情，就会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但是啊，一辈子那么长，天哪这么容易塌呢？”

    晚自习结束后，顾思嘉留到惯常的时间点，然后背着书包锁门。

    许允靠在栏杆上，目光幽深地落在她身上。

    顾思嘉知道他站在那里，故意避开目光，转身下楼。

    狂风大作，迅猛激烈，林荫大道两旁的香樟树被吹得飒飒作响。

    顾思嘉走在疾风中，没扎上的碎发四散，马尾辫都快要吹开了。

    许允走在她身后，手插裤袋，适应她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着。

    是夜，乌云密布，天气寒彻，天气预报今年会早下雪。

    到了女寝门口，进去前，顾思嘉转过身，看着站在花坛边上的许允。

    二人静默对视，谁也没有一句话。

    两分钟后，顾思嘉转回身，走进寝室楼。

    **

    翌日下午第一节 音乐课下课后，顾思嘉刚走到三教楼底，郭云川就一路喊着追上来：“顾思嘉！顾思嘉——”

    顾思嘉停下脚步，等着郭云川。

    郭云川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音乐老师让你去图书馆四楼。”

    顾思嘉微愣，“我？”

    郭云川扶着腰：“对，快去。”

    顾思嘉再三确认：“音乐老师让我去图书馆？郭云川，你没有记错？”

    郭云川：“别磨磨蹭蹭的，就是你。”

    **

    图书馆四楼是校史馆，平时不开放，基本没有人上去。

    顾思嘉抵达四楼，推开楼梯口的木门。

    悠扬的钢琴声从里头传出来。

    校史馆外的钢琴经年失修，但在顾思嘉听来，这琴声饱满精致，演奏均匀清晰，如同溪流，又好似瀑布。

    曲子是李斯特《帕格尼尼练习曲》第六首，然而顾思嘉没有乐理基础，并听不出来，只觉得是十分悦耳动听的旋律。

    站了几分钟，她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坐在钢琴前的许允。

    他的手指倏然跳跃了起来，快得令人眼花。

    今天是阴天，没有阳光从窗户洒进来，但不知怎地，他身上似乎笼罩着淡淡的金黄色光芒。

    过了一会儿，顾思嘉才发现，原来是他头顶有一盏复古宫灯。

    后来顾思嘉遇到的人中，不乏会弹钢琴的，甚至还有人是著名乐团的钢琴手、有人举办过个人演奏会，但是再也没有谁带给过许允曾带给她的那种震撼。

    而她最想感谢的，就是那个十五六岁的自己，曾拥有的那一点点勇气。

    曲终。

    他的指尖在黑白键上随意划过，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幽幽的蛊惑：“你过来。”

    顾思嘉转身就走。

    许允喊道：“碎碎冰，等等。”

    他：“碎碎冰顾思嘉，我是摇滚冻许允。我喜欢你，想必你已经知道很久了。那么，我现在可以正式邀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顾思嘉缓缓回过身，抬眼看着他，问道：“摇滚冻是什么？”

    许允耐心解释道：“就是一种裹奶粉的果冻，也是旺旺旗下的。跟碎冰冰一样，也有很多种口味，像巧克力啊草莓啊还有其他的口味。摇滚冻现在不太常见了，不过我家区门口的超市有得卖。下次给你带，一麻袋。”他的嗓音温醇，眼中隐有笑意。

    顾思嘉走到窗户边，望向窗外的天空。

    冬天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阴沉压抑。

    今年格外如此。

    她侧立窗前，马尾扎着，扬着脑袋，脸部线条平滑流畅。

    许允仿佛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不自知地弯了唇角，目光幽深坦然。

    顾思嘉缓缓开口：“许允，我不像你，做什么都是随性而至。”

    许允的手指搭在钢琴上。

    他的五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当，指关节微屈。

    许允轻笑：“所以你虽然喜欢我，但是不能跟我在一起是吗？”

    作者有话要：　　摇滚冻，吃过的举爪

    作者君：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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