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时霁去到了实验室，就是跟随着心灵的指引去到了蜂巢建筑里。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时霁走近一面墙壁，就在他下达“出来”这一指令后, 所有的玻璃皿应声而碎。随着一声脆响, 丧尸顺着岩壁爬出, 可是甫一探出头，脖子就被人紧紧掐住。

    流淌在血液中的兽性被唤醒, 即使面前是它无比亲近的人, 它还是朝着时霁张开了血盆大口。

    却不曾想, 舌尖突然涌过一丝血液的甜酣味道。

    时霁早早割破了手臂, 将血液挤出, 直接抓住那些丧尸的头发，迫使他们仰起头来，也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 直接让血液往他们的口中灌去。

    这样的动作一直重复，近乎一面墙壁的丧尸都已经让他净化, 现在他们正躺在角落沉睡。

    做完这些，时霁只能扶着墙喘息。

    在这样黑暗且封闭的环境中, 任何绝望都被放大到必然。

    过度的失血已经叫时霁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冷汗不断从额角滲出。再休息一会儿, 就继续。

    可是他又无法确定，就算他将这里所有的丧尸都变回了人类, 博士是否还有其他的储存室。

    时霁闭上眼，想象着, 如果他是贺扬他会怎样做。可是现在，脑子已经快要宕机。

    只要这些丧尸还存在……只要这里还存在……

    只要博士还在这里，丧尸就永远不会清除干净, 所有人都要活在这样的恐怖之中。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想要试试。

    身体的已经再生出一部分新鲜血液。时霁继续他的工作。

    而监视器内的男人注视着时霁的一举一动。

    时霁似乎忘记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晕厥之前碎了所有的玻璃，他静静躺在那个王座上。明明身上已经都是伤口，血液却无法从皮肉中涌出。

    不出所料的，那些丧尸一窝蜂涌上去，试图分食在面前的这个人。

    “坏种就是坏种。”

    博士及时叫停，那些还未被净化成功的丧尸又缩回了洞穴中。博士起身离开这个黑暗狭的办公室，临走之前，那双浑浊的眼中却闯进一个笑容明艳的少女，瑰丽灿然。

    博士将桌面上的那张照片折叠起来，塞进了他的怀表中。

    他喃喃，“亲爱的，我早就和你过了，孩子对你的爱会变的，折磨年少的你，啃噬衰老的你，只有我的爱会亘古不变，几千年了。问了和你验证这个命题我已经活了几千年了。”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你未完成的遗志将由我来为你实现，他们，一个人都别想活下去，都要来陪你。包括我。”

    等时霁再醒来时，他已经不在原地。他做过必死的觉悟，却不曾想他又回到了营养皿中。

    隔绝着厚实的玻璃，博士的眼睛凸起变大，压迫着时霁的神经。

    时霁想动，却发现手脚全部被仪器固定。

    博士问道：“哪怕是这样都比躺在这里让你来的开心吗？”

    时霁没有话，只是看着博士。

    “盖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和我们一起创造新的纪年。”

    “让他们吃了我。”

    “糊涂！”

    博士走到一边，对着时霁道：“你知道我在你们的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吗！将你们抚养长大，你们愧对你们的妈妈，我感到羞耻，想到你们身上依旧流着我的血，我就觉得羞耻！”

    ？！！！

    时霁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从头顶就传来了沉重的击声，碎屑从上方落下，顺着光滑的玻璃面往下掉落。

    “这是在做什么！”

    “建造美丽的新世界。”

    时霁睁大双眼，却觉得全身都传来一股钝痛。

    博士缓缓道：“放弃吧，孩子。没有人能试图违抗父亲，即使你足够优秀，我们亦有血缘上的压制。”

    不自觉地，时霁眼睛通红，舌尖也尝到了咸涩的味道，脑内成百上千次的尝试终于让精神力系统崩溃，高烧无法退去。属于更高阶的精神系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妈妈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的。”时霁面上冷静，可是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

    博士淡然一笑，道：“对他们的仇恨，我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你有想过，为什么母亲会选择离开他们的孩子选择自尽，为什么几千年来，你都还没有解开配方的密码呢？”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这样独断专行的做法让时霁一口气卡在心底，想要继续下去又怕激怒了这个男人。

    “不要再尝试了，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要去陪盖娅了。”博士话声音掷地有声，然后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也就在这时，时霁突然闻到一股强烈的腐臭味。

    还没走出多远的男人身上皮肤开始从脸部开始溃烂，甚至只是一瞬间的事，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滩黏稠的黑水，骨头已经发黑、长满霉斑。在肉身溃烂后如同被地基被炸坏的大楼一样，直接倒塌，化作了粉末。

    金铜色的怀表滚落在地，指针失去了走动的能力，上面印着的女孩的微笑依然明朗，似乎在诉几千年前那份美好而真挚的情感。

    时霁没有时间多想，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外头那个控制器上。利用残存的精神力侵入到控制系统中，将控制他身体的那些铁器挣开。随即一脚踢碎了玻璃，穿上衣服就朝着外面跑去。

    然而外面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

    从地面上攀升而起一道道宛若游蛇的阶梯，连接着地与地的两端，无数丧尸依附着阶梯攀爬而上。原本满是人的街道变得空空如也。整个世界失去了电子光屏的照射变得乌黑，空气都变成浑浊的黄色，裹挟在风里的沙尘割破人类娇嫩的皮肤。

    不对……

    这里已经没有了人，全都变成了丧尸！

    时霁充满朝着宫殿跑去，迎面就遇到一个穿着女仆裙的丧尸，面容熟悉。

    身边可亲的人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时霁企图让她吸食自己的血液，那张血盆大口却已经张大，朝着时霁扑过来。

    时霁现在手头没有可用的武器，只好随手抄起朝他掷过来的一个扫把，将楚楚压在墙上将其双手禁锢在背后。

    丧尸的力气极大，企图挣开。时霁毫不含糊地咬破了手指头，将血液低进了楚楚的嘴里。

    丧尸突然安静下来。

    原本枯槁溃烂的皮肤渐渐褪去，楚楚紧紧抓住了时霁，道：“母亲……他们……”

    一滴水珠从还未完全人类化的黑色眼球中流出。

    根本不在需要时霁去探索，无数个丧尸人就可以从宫殿里跑出来，他们朝着阶梯不断跑去，少了嬉笑玩闹，更像是一副诡异的儿童画。

    “母亲……您不要管我了……”

    “一起走！”

    时霁拉住楚楚，朝着丧尸孩的方向跑去，丧尸速度太快，等到追上之时，他们甚至已经在阶梯上。

    后头亦是追赶来的丧尸。

    楚楚吓得紧紧抓住时霁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

    时霁心一横，干脆拉着人往上面跑。

    大抵就是回去一趟。

    和他所设想的一样。

    博士，更准确的是父亲。他用他的能力将所有人都变成了丧尸，亦突破了地的限制，让所有人去侵占上方。

    不论这些生活在地下几千年的孩子是否受益。

    时霁一上地面，就让所有的孩子都去吮吸他的伤口，很快孩子们都清醒过来，周围陌生的环境和脑内那些似有似无的恐怖记忆让他们成为了受惊的鸟，既想躲进妈妈的怀里，又害怕刚刚他们所做的事已经彻底的伤害了母亲。

    时霁随手撕下一块衣服包扎伤口，道：“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安全区的警告，待会我会送你们过去，那里应该有人会保护你们。记住，这里可能和我们曾经居住的地方不一样，但是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

    “那您呢！”

    “我还有事要做，如果一切顺利，我来找你们。”

    罢，时霁在每个人的额心都落下一个吻，将他们带出了这个暂时安全的房子。

    外头已经被丧尸肆虐。

    时霁无法利用标志性建筑和那些人的战斗服来确认他们所处的位置。

    将人送到安全区门口后，在查岗的士兵出现之前时霁就已经隐进了阴影里。

    他迅速地跑到了一间超市里，那里的刀也基本都是那种并不锋利的水果刀。虽然并不好用，可是现在对于丧尸的目标已经变化。

    在他暂时装备好后就朝外跑去，一路避开过来执行任务的战斗者，一路朝着丧尸最多的地方进发。

    近乎日夜颠倒，时霁都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重复的机械动作、过度的血液消耗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个崩溃的边缘。

    夜里，时霁想找个暂时能让他休息的地方，却无意间闯进了一个队的营地。

    他正欲走，久违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又朝他侵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