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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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到半路, 一个通讯电话接入了贺扬的光脑。

    对面是一个声音略显局促的女生,“那个,贺先生, 可以麻烦您来一趟吗?”

    贺扬揉了揉眉心, 给陆群了个电话过去, “我可能不能及时赶回来,你们要是执行任务……啊, 是, 天, 是是……行, 你们注意安全, 我能赶就赶过去。”

    完,贺扬调转了车头,朝着中心学开过去。

    贺扬走到办公室的时候, 贺天和一个孩并排站在里面,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两张脸上都写着不情愿。

    赵安宁给贺扬添了一杯水,道:“您请稍等, 另一位家长马上就要来了。”

    “好的,谢谢。”贺扬对着赵安宁微微点头。

    还不见其人, 先听到了声音。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一下一下踩在贺扬额上的青筋上,还没等贺扬站起来跟人道好, 一个包包就先摔到了桌子上。

    “谁欺负我们家宝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宝多么聪明, 当时多少个学校都求着宝去,还是因为你们校长和宝爸爸是朋友我们才来的,这倒好, 还没上几天课,就让人得满脑袋是血了?你是怎么当老师的?”

    “这位家长,您先冷静一下。”赵安宁满头大汗,道:“两个朋友都还没有……”

    “还没有什么?!还需要干什么!宝脸上都是伤,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违反了社会公约,你知道宝爸爸是做什么的吗?我们能告得你倾家荡产!”女人拽住了孩的手就要走。

    “哎,等等等等,多大官儿啊,能让您这么横?”贺扬懒懒散散靠在了门框上,正好挡住了路。

    女人正要话,一直在后面闷闷站着的贺天却突然道:“安德鲁,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起冲突,请你原谅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女人拉着孩子愤愤走了。贺扬不知道该怎么办,给贺天请了几天假,带他回了车上。

    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两人的性格却在某些地方奇妙地产生了重叠,死倔死倔的,死不认输、死不低头。

    贺扬趁着等交通灯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那个不点,买来的冰淇淋蛋糕一口没吃,把脸埋在人熊熊肚子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行了,就你和我俩人了,吧,怎么回事?”

    “他爸爸妈妈是坏人,还哥哥也是。我没忍住,了一拳上去。”贺天一张脸都气红了,后座的真皮坐垫无辜吃了一拳。

    贺扬示意贺天快去吃那蛋糕,道:“那你倒是做得没错,他的错的不能再错。不过你下次换个方式,跟他讲讲道理,讲不了道理,那再。瞧瞧,一脸伤,疼不疼?”

    贺天大吸一鼻涕,含泪点头。

    过了会儿,贺扬问道:“那为什么要道歉。”

    “他爸爸是第六发言人身边的秘书,我怕哥哥你为难。”

    贺扬觉得他都能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以前一养不熟的狼崽子知道疼人了。贺扬一乐,道:“大人之间的事你别管,你就随心做就行。你哥我多牛逼啊,还能怕那什么秘书?知道吗?”

    他一拍方向盘,“刚刚从第一发言人那儿回来的,这车还是人给我开的。”

    贺天眼里闪出星星,贺扬心安理得接受了来自弟弟的崇拜,背上背着熊,怀里抱着贺天往屋里走。他下意识偏头,想要些什么,可是唇张了张,又发笑。

    “今天吃什么?”

    “大鸡腿!红烧肉!”

    “想得美吧你,考试没人家考得高到还能,架还没能过别人,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贺扬拿了伤口恢复器给贺天涂上,“今天吃不了重口的,吃点清淡的,我也就能在家陪你几天,下次任务得和你清流哥哥他们一起出。反正给你请假了,你要想去文阿姨那儿就去,不想就和AI呆着。”

    “好!”

    没过多久,贺扬就端上来了四菜一汤,还附带一碗瘦肉粥。不饿,还是陪着贺天吃了几口。

    想起来了。

    之前在那个什么什么狗屁群众大会上和军部对着杠的不就是那个什么第六发言人属下谁谁谁吗?

    贺扬掏了掏耳朵,没能想起来人的名字和脸。

    总觉得最近记忆力有些不太好了,还总觉得脑袋里有些空,像是那次记忆清洗工程将他留在A塔上的记忆也清除了一部分似的。

    贺扬刚想话,可是脑袋内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沃玛系统中被设置为最危急情况的警报声,意味着派遣去其他地方进化丧尸的队与主塔失去了联系。

    *

    地下实验室内。

    时霁跟在博士的身后,他无论无何都没能想到,在实验室之下,会有这样大一个类似于蜂巢的建筑。墙壁上的每一个洞眼里都散发出幽微的蓝光。

    全部都是冷冻保存的丧尸。

    只要将那些用做储存的器皿碎,这里将会变成一座兽类的炼狱。

    “证明你忠诚的时候到了。”博士指着蜂巢中间一个已经破败的王座道。

    那一刻,博士一贯沙哑的声音却在那一刻变得诱/惑起来,引诱着时霁坐在那个王座上。

    “母亲,你怎会忍心你的孩子被关在那些罐子里呢?”

    时霁摇摇头。

    “他们想要出来了,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出来!”

    这话让时霁有短短一刻的失神,他抬头,似乎看到面前出现了贺扬的脸。

    一阵莫大的恐惧将他包裹,他立马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推开了博士。

    博士有些生气地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的的确确没有那么好,勉强一下终归是还行的。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底线。”博士轻哼一声,问道:“你觉得你需要准备多长时间?”

    “三天。”

    “好,三天。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完,博士便带着时霁离开实验室。

    周围黑暗无比,不知道在电梯里呆了多久,久到时霁精神已经开始有些恍惚,在猛然被阳光照到眼睛的时候,眼球猛地一痛。

    博士喜怒无常惯了,时霁也没等到他话,转身就朝着屋里走去。

    那儿至少还有他在这儿唯一的慰藉——

    孩子们很可爱。

    天真无邪、还未被尘世沾染,无辜又可怜。

    在马路对面,时霁就开始数着那些豆丁的数量,偏偏是少了三个。一个叫艾格的女生,还有两个男生。

    时霁向女仆问起,女仆却只是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艾格让我和您,她在房间里等您。”

    时霁略微有些吃惊,不知道古灵精怪的艾格要做什么,还是拉着孩子们的手朝着宫殿走去。在安置好所有的孩子之后,时霁敲响了艾格的房门。

    “是谁!”

    “我。”

    门被开一个缝隙,探出来了一个脑袋,很快,那团香香软软的团子就扑进了时霁怀里,声道:“妈妈,你来了。”

    “怎么了?”时霁揉了揉艾格的脑袋,“是宫城还是米拉斯欺负你了?”

    “都不是!”艾格把脑袋拔/出/来,替两人正名,“妈妈,他们不但没有欺负我……还,还都对我很好。”

    时霁会想起两个男孩的模样,问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女孩嘟嘟囔囔地陈述:“就是因为他们都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要跟谁在一起玩。今天我看宫城哥哥还在学习,就没有吵他然后和米拉斯哥哥一起在后院玩。宫城哥哥知道后就跟我生气了,他他会教我做作业,又会给糖果我吃,问我为什么要和米拉斯哥哥在一起。可是米拉斯哥哥也对我很好,之前罗米尔抢走了我的蝴蝶结,就是米拉斯哥哥给我抢回来的。”

    时霁静静听着艾格诉孩子之间的话题,也觉得有意思起来。见到时霁不替她分担忧愁反而还笑了起来,艾格抓着时霁的头发,问道:“如果妈妈是我的话,会要我跟谁在一起玩呢?”

    “艾格喜欢和谁呆在一起就和谁一起玩呀。”

    “可是怎样才算我喜欢一个人呢?就像我对妈妈一样吗,想要妈妈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这样子吗?”

    “也许吧。”时霁笑着道:“你要是喜欢他,不管他什么,他做什么,你都觉得好有意思。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身上。天空中的每一朵云,围绕着自己的每一寸空气都像是从蜜罐子里倒出来的一般。哪怕你现在不和他在一起,只要想到他,还是会觉得很开心、很开心。为了这份喜欢,你会觉得,这天底下的一切都不重要啦!”

    艾格被时霁的话逗得笑嘻嘻的,她把一张笑脸埋进了被子里,撒娇:“妈妈的我好想吃糖了!”

    “不准吃,再吃就要长蛀牙。到时候不仅是调皮的米拉斯,就连书呆子宫城也会笑艾格长了满嘴坏牙齿了。”

    “不会这样的!宫城哥哥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教我做题目的,至于米拉斯哥哥,哼,我想他肯定要嘲笑我的,可是我是知道的!他之前也长过虫牙,我找琳达姐姐要过他时候的照片!”

    “那如果米拉斯笑你的话,你就尽情笑回去就好了。”

    “那是一定,我肯定不能让自己受欺负的。”艾格又扑进了时霁的怀里咯咯笑了半天,突然,她又问道:“那妈妈有没有遇到过一个让妈妈觉得天底下一切都不重要的人过吗?”

    时霁浅浅笑了一下,在艾格额头上亲了亲,道:“你呀,还有宫城、米拉斯、琳达、罗米尔,艾格喜欢的楚楚姐姐……”

    时霁将脑子里所有的名字都一股脑倒了出来,他们不仅仅是一个冰冷的字符,而是他从身体中分裂而来的血肉,是他的孩子。

    等到他念完这些,外头已经天黑,艾格也陷入了熟睡中,砸吧砸吧着嘴,像是在一个很美的梦里。

    时霁抬头看着窗外天幕上挂着的那一轮圆月,惊觉——

    他抬头所能看到的月,和他能看到的,都不属于同一片夜空。

    作者有话要:  给我写哭了。

    娇娇推歌电台:

    《晚来天欲雪》恋恋故人难/云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