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案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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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文晟到达平庆县的时候,按现代时间来,是下午五点钟左右。

    之前他也没有问过方瑞,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戚文晟还以为等快天黑的时候,他们还得找间客栈住下来。

    直到马车驶入一座城门,戚文晟从车窗上看去,还没来得及询问一声,方瑞就先和他了句“到了”。

    方瑞经常往来平庆县,对此早已是轻车熟路,再赶上戚文晟和他的是,要上衙门里办点儿事情,于是方瑞这一路上就没耽搁,把马车赶的也比往常快了不少。

    到了县衙的附近,戚文晟下了马车与方瑞道谢,又看着方瑞的马车走远了,他才往县衙那走去。

    戚文晟在心里记下了方瑞的这个人情,他这一路来的又快又顺利,全靠方瑞的帮忙,想以后有机会了,他一定得好好的再向方瑞登门道谢。

    县衙就在眼前了,戚文晟看到了大门外摆放的一面堂鼓,想他这种情况肯定不是击鼓鸣冤,他也没见到衙门外站着衙差,看来他是得直接进去问问了。

    戚文晟正这样想着呢,他也走到了县衙外,就见不远处有一伙人,正围在一个公示栏前。

    这种情况下,戚文晟肯定也是得过去看看,他主要是想看上面有没有贴着什么公告,比如平民百姓要怎么报官。

    仗着身高的优势,戚文晟不用挤到最前面,他在人群中站定,往公示栏上一看,那上面贴着几张画工粗糙的大头像,每张都写着“缉拿令”。

    戚文晟挨个看去,有江洋大盗的,有偷坟掘墓的,有采花贼的,还有……

    嘿,这张有点儿意思啊,那大圆脸上怎么还扒了条大黑虫子?

    戚文晟还想着,这该不会刺青吧?就听他前边有人断断续续的念道:“案犯右脸带疤、去年七月、谋财害命、上月逃窜、现重金悬赏缉拿……”

    听到“右脸带疤”,戚文晟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他再仔细的看那幅画像,那不就是……

    可左看右看,戚文晟是真想看出来,这画像上哪怕能有一丁点的地方,画得像郑大贵。

    不过当戚文晟把这张榜文,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他在心里敢百分百的认定,这上面的就是郑大贵。

    榜文上案犯是去年七月害的人,那正是郑大贵出门做生意的那个月,还有上个月案犯逃窜,那也正是郑大贵跑回村里的日子。

    戚文晟难掩心头的兴奋,嘴角上扬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这回事情可就更好办了,他一下心里底气十足,挤出人群,快步往县衙走去。

    进了县衙大门,戚文晟正想着找个衙差明情况,就看见左边一处长廊里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三四个穿着公服的衙差。

    “我的夫啊,你到底在哪儿啊?”

    戚文晟朝着长廊那走去,就听一个妇人哭嚎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倒是什么时候能给我找着啊。”

    “都知道偷窃的人是个疤拉脸了,你们为何就是抓不住那贼人呢?”

    “再要是没有消息,我还活个什么劲啊,我……我干脆今日一头就撞死在你们这里得了。”

    “哎——哎!你可别做傻事啊。”

    戚文晟见那哭得凄惨的妇人,完话后就猛朝着一根柱子扑去,几个衙差又慌忙的去拉拽她。

    妇人的哭嚎声,让戚文晟听得感到同情,但他又止不住的心头发热,有种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感觉,好像只要再往前走一步,所有的疑惑就都清晰了。

    “哎!你是干嘛来的?”戚文晟刚要走上长廊,一个衙差就扭头问他。

    随着衙差的问话,妇人也停止了哭闹,与几个衙差一同看向戚文晟。

    戚文晟停下脚步,声音很稳的道:“我是来报官的,我有榜文上的,那个脸上带疤的人……”话未完,就看那妇人突然又朝着他扑了过来。

    戚文晟到不觉得她会有伤害人的举动,但也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妇人竟然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

    “这位哥,那你有没有我夫君的消息?”

    戚文晟弯腰赶紧搀扶起妇人,面对她满是泪痕的一张脸,戚文晟真不忍心告诉她:你夫君可能早已被烧成灰给埋了,而埋他的人还是我媳妇儿。

    再看对面的几个衙差也赶紧围了过来,他们看戚文晟的眼神里,就差直接出来:哎呀,你可算是来了。

    之后戚文晟就被衙差带去了后堂,有人迅速去通报县官。之前戚文晟还想过,到时他是不是也得往公堂上一跪,然后听两排衙差,手敲棒子,口喊“威武”,大老爷再一拍惊堂木,对他严厉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不过事实证明是戚文晟想多了,他跟着衙差来到后堂,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县官一身常服的也来了。

    有衙差已经提前告诉了戚文晟,见着县官要叫“周大人”,戚文晟这时也不胆怯,给县官行了个礼,人家一摆手还让他坐下话。

    不用下跪和过堂,戚文晟心里还挺高兴,又见这周大人一身正气,戚文晟更是心中踏实。

    周大人身边还跟着个县尉,县尉先问了戚文晟的姓名和是从哪里来的。

    戚文晟一一答过之后,又听县尉问他:“你果真有那案犯的下落?”话中听着还有些急切。

    “有。”戚文晟肯定的一点头。

    “那快快讲来。”县尉很是沉不住气。

    戚文晟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周大人,他内心也不慌乱,先从去年郑大贵出门做生意开始起,到中途郑大贵被山贼“杀害”后又回来了,戚文晟就见周大人缓慢的捋上了胡子,而那县尉则是眼睛瞪大。

    再到后来把郑大贵回村子后,身上那些可疑之处一,周大人就与县尉连连低语上了。

    等了片刻后,戚文晟就看到县尉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倒是想问上一句,郑大贵在这里面到底是犯的什么事儿,不过想也知道,人家县太爷怎么可能再把案件给他听呢。

    随后果不其然的,周大人对戚文晟他们还要再商议下案情,又吩咐了衙差安排戚文晟先在县衙住下。

    一直到晚上有衙差给戚文晟送饭,这才告诉了他,周大人已经指派下了三名衙差,明早和他一块儿回东榆村捉拿犯人。

    听到了这个消息,虽是之前大有把握,戚文晟也不禁长出一口气,心中犹如有块石头终于落地。

    当夜,戚文晟就在县衙里,安安稳稳的睡下,临入梦以前他都在想着,郑大贵这次可是该彻底的要玩儿完了。

    这边戚文晟觉得郑大贵插翅难逃了,而那边的郑大贵呢,还想他自己也绝不能坐以待毙了。

    夜黑风高,东榆村里的各家各户都已睡下,唯有郑大贵爬上了他家的院墙,仔细看去,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个不的包袱。

    郑大贵一路摸黑的往山里走,冷风吹得他浑身不住的哆嗦,他走进一片阴森森的树林,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树上的一群栖息客。

    “哇——哇——哇——”

    头顶忽然传来了乌鸦嘶哑的叫声,吓得郑大贵,一个激灵就从后背窜上了头皮。

    “哇——哇——哇——”乌鸦一只一只的,惊慌的不停拍着翅膀,一股尘土扑面而来,郑大贵呛得捂上嘴,连连咳嗽。

    老鸦叫,祸事到。

    郑大贵想起了时候,听他爷爷过的一句话。

    不,这肯定是凑巧了,他……他什么也没听见,没听见。

    郑大贵两手堵上耳朵,拼命的往树林外跑,跑得他浑身冷汗都变成了热汗,跑得他嗓子里感觉都冒了白烟。

    终于,郑大贵跑到了他的目的地——山边上的一颗老松树底下。

    郑大贵大喘着粗气,从裤腰上拿出了把铁铲,开始慌忙的挖坑刨土。

    一下、两下、三下……直到他感觉铁铲杵到了一个布包袱上。

    郑大贵又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一同埋进了那个坑里,往回填土的时候,风停了,山间静悄悄的,郑大贵的心里也慢慢的松缓下来。

    他是害怕的,紧张的,但他也是得意的,想他明日再拿上最后一样东西后,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天底下任何一个地方了。

    现在这坑里有银子,有首饰,还有衣服,足够他从这里出去后谋生的。

    郑大贵想他这次一定要好好的重新做人,他再不去赌场,再不去妓院了。

    可是,赌场和妓院,那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两个地方。

    郑大贵把坑填好,往地上一坐,后背靠着树干,他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回想起了前不久的日子。

    那是他这辈子,过得最逍遥快活的几个月,他有一摞子银票,他游荡在各个赌场,他浪迹过每个青楼。

    还有那个叫秋月的倌,痴痴的迷恋着他,可惜他无法给秋月赎身,秋月就气恼了他,最后被一个真正的富商给赎走了。

    郑大贵自嘲的笑了两声,想他一个粗鄙的村夫,还在秋月的面前装成是富商,也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过了从前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只要明日再熬一天,他依然有机会再过那样的日子,到时候还会有无数个秋月,上赶着来巴结他。

    郑大贵就这样的,做着美梦睡着了,他和戚文晟一样,都十分期待着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