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阿若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庄容看着眼前的人轻笑着出了声,指尖抚着落在了他的颈项上,又道:“如果我死了,阿若你会喜欢上别人吗?”
时若听着他的话轻轻地摇了摇头,自己怎么舍得去喜欢上别人,怎么舍得不要这个傻子。
他想要出声唤他,可庄容先一步伸手落在了他的唇上,指尖轻抚着压下了他所有的话。
轻笑声也在此时缓缓而来,他在笑了片刻后才出了声,“别话,阿若你听我好不好?”
“好。”时若轻吻着他白皙的指尖应了,美眸中的挣扎也越发深邃。
每一次庄容这么同他的时候他都知道时间到了,因为这个傻子总是将想要交代的话留在最后,因为想要同自己多待一会儿。
可怎么办,他真的一点儿也不舍得,不舍得这个傻子离开,哪怕留在自己身边的也是他。
“别难过。”庄容看出了他眼中的挣扎,笑着倚在了他的额间,又道:“阿若我好开心你这么在乎我,四百多年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不后悔我做的,只怪我太贪心,我想要的太多所以天都在罚我,阿若我好爱你啊。”
许是太过虚弱,他的话音稍稍飘散了些,随着拂过的清风一同飘散在了湖中。
他在完这番话后久久都不曾开口,眉宇间的忧色再次涌了上来,可唇角的笑意却是半分未散去。
时若知道自己看到的笑不过就是这人强撑出来的,掌门定是用了极强的禁术压下了他的记忆,而他却从中逃了出来仅仅是为了见自己,可见他这会儿有多痛苦,兴许每一个字都是在折磨他。
这也使得他不敢出声,因为他怕自己出声会扰乱了庄容的思绪,让他更痛苦,能做的也只有搂着他哄着。
可越是这么哄着,庄容的精神就越差,好似随时会崩塌一般。
所以到后头他连轻哄都不敢了,只能抱着他守着。
庄容也知晓自己的思绪在被一点点拖回去,可真的不想回去,想要同时若待在一起,哪怕下一刻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怀中。
死......
看来这一劫真的逃不了了。
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凤眸中的忧色也越发重了,直到心尖的疼意渐渐溢了出来他才稍稍压下了些笑意。
又过了一会儿,心尖疼意散去了他扬眸倚在了时若的颈窝处,嗅着他身上浅淡的莲香,低声道:“真好,阿若我同你相融了,可是阿若我好坏,那一日明明想你忘了我,但现在我又不想了,如果我死了阿若你可不可以不要找别人,你能不能守着我的身子过,好吗?”
“好。”时若听着他的话轻轻地应了一声,搂着他又往自己的怀中倚了些,道:“守着你,只守着你,不会去寻别人。”
庄容一听这些缓缓闭上了眼,唇角微仰笑了起来,可片刻后也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指尖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裳,哑着声道:“阿若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就算是同我相似也不可以喜欢,我会不高兴的。”
“不会。”时若摇了摇头低笑了一声,指尖轻抚着落在了他白皙的后腰,亲吻着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人,因为我会同师兄一块儿死,到时候就让掌门把我们葬在一起,正好我也能同师尊认错,师尊一定恨死我了,我把他最心爱的徒儿折磨成了这样。”
恨吧。
师尊一定是恨自己的。
就算师尊不恨自己也恨,恨自己将这个人折磨成了这样。
他觉得自己没有庄容这么好的耐心,能守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山峰等着不可能回来的人,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耐心。
与其让自己这么痛苦的等着,他宁愿自己当场就跟着去了。
自己就是这么自私,自私的等不了一个人这么久。
他在想着这些,不知怎得只觉得心底的郁气都散了,甚至觉得这样也好,陪着庄容死在这儿也好。
可是庄容不想他死,不想他陪着一起死,怎么办。
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清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了下去,染湿了庄容印着云鹤的青衫上。
“阿若别哭。”庄容伸手拂去了他眼角的清泪,可面色也渐渐苍白了起来,片刻后才疲倦的收回了手,又道:“阿若在我眼里是最好的,无论别人怎么你怎么讨厌你,可是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是我最喜欢的阿若,所以阿若你别哭,是我拖累了你。”
他在完这番话后又皱了眉,思绪也渐渐飘散了些,侧眸时又见身侧的莲花轻轻飘动着,伸手想要去摘。
可也不知是压制记忆的灵力太强还是本就没了力气,以至于抬手只碰到了花瓣却是摘不下来。
时若一见忙将那朵白莲给摘了下来递到了他的手中,轻哄着道:“还想要哪朵,我去摘。”
“就这朵。”庄容笑着摇了摇头,同时又伸手运作灵气洒在了莲花上。
白莲随着他的灵气渲染缓缓飘动着,下一刻更见莲心处出现了一抹亮光,淡雅的莲香迎面扑来。
看着眼前的莲花,庄容收了灵气可却疲倦的已经不能话了,但他也只是歇了一会儿就动手从莲心处抽出了一把泛着银光的莲花剑,剑柄处银色流苏绕着花瓣缓缓飘动着。
时若看着这把剑轻轻地皱了眉,疑惑地看向了怀中的人,道:“这是?”
“是芙蕖。”庄容将剑递到了时若的手中,抬眸吻上了他的耳垂,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话音出了声,“阿若,我知道你定是会去请清玉,他的话只能信七分但他不会害我,你要记住无论他什么你都别信他,如果我真的逃不出自己的命你就拿芙蕖杀了我,好吗?”
这话一落时若看着庄容的目光都渐渐变了,若不信清玉他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只是个外人,即使和庄容关系再好但同自己的关系也就一般。
可为何要用这把芙蕖剑杀了庄容,既然将清玉唤来了那应该就是有法子才是,为何还要杀了他。
难不成是庄容自己算到了什么吗?
这般想着,他攥着那把剑疑惑地道:“师兄算到了什么?”
“我能算到什么。”庄容轻摇了摇头,又道:“我怕我死了阿若你会喜欢上别人,所以想阿若能杀了我这样就算是愧疚也能记着我,我是不是很坏。”话音中渐渐染上了笑意。
时若听出了他话中的笑,轻叹着气吻了吻他染笑的唇,“傻瓜,除了师兄以外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我的心我的人都是师兄的,永远都是你的,别乱想好吗?”
他知道庄容害怕什么,怕自己会忘了他,怕自己会寻其他人,更怕自己会寻一个同他相似的人。
可没了这个傻子就算是寻个相似的又有何用,终究不是自己的傻子,不是。
庄容听着他的话乖乖地点了点头,思绪也渐渐恍惚了起来,好几回分不清自己是谁。
但每一回他都会强行压下这股混乱,抬眸看着身前的人,轻笑着道:“阿若我好累,我想睡会儿,你会陪着我吗?”话音越发飘散了。
时若看着他如此模样很是心疼,搂着他倚在了自己的怀中,低哄着道:“乖,我陪你睡会儿好吗?”
“好。”庄容笑着应了一声,美眸半阖着疲倦不已,直到片刻后才缓缓闭上了,晶莹剔透的清泪也顺着他的眼角落在了时若的颈项上。
也在同时,湖中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暖风拂过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时若注意到怀中人的寂静,他强压着眼中即将溢出来的痛苦,低眸吻上了庄容苍白的唇瓣,甚至还探着舌尖入了他的口,闹着他能够回应自己。
可无论他如何闹就是咬了都没能得到一丝反应,这人就这么安静的倚在自己的怀中,安静的就好似从未醒来过一般。
他知道是那抹逃出来的记忆被拖回去了。
明明都是庄容,明明这些日子出现的都是庄容可当这抹记忆消失时,他压在心底的疼意也在瞬间溢了出来,痛苦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兄......”他低低地唤出了声,沙哑着嗓音又道:“你唤我一声好不好,师兄......”话音中渐渐染上了颤意。
就在方才他觉得自己已经接受这个人的记忆消失了,可在得不到任何回应时他却又怕了,怕的想要随着他的记忆一起去那个被压制的空间,想要陪着他。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聚魂铃断了。
清玉,桃山的清玉知道......
这个念想一出他却又猛地被惊醒了,他突然想到庄容方才同自己的话,知道自己绝对会去请清玉。
意识到这儿,他沉下了眸,好半天后才低低地笑了起来,道:“师兄你真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听你的所以一早就帮我把后路都想好了,那你想我杀你也是后路吗?是知道自己死定了对吗?师兄还真是坏啊。”着话音颤的越发厉害了。
就在方才他只是觉得庄容算到了什么,可现在一想庄容绝对算到了,就是不知究竟算到了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桃山他是去定了。
如果庄容的命天收定了,那自己也要为了他将天逆了,就如同他逆天将自己魂给聚回来一样。
世间邪物多得是,就是死都要将人拖回来。
他笑着倚在了庄容的额间,看着遮在眼前的白莲,低声道:“庄容,你千万别死,不然我会为你点第二个聚魂铃,好吗?”话音中的笑意渐渐深了起来,眼底却是无尽的寒意。
等他抱着人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落下怀中的人儿并未变回九岁孩童的模样,想来应该同他逃出来的记忆有关系。
时若这会儿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正在收拾东西算去一趟桃山。
只是这东西才收拾一半就注意到门外传来了细微的动静,下一刻便见一封信纸被塞了进来。
看着地上的信纸,他快速推门看去,可外头空无一人。
片刻后他才皱着眉看向了落在地上的信纸,雪白的信封上半个字都未写,“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