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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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五层。

    宋轩和陈奥文拖着行李走出电梯,  转过两道弯之后开了拐角处的房间。

    两张单人床并排摆在房间正中.央,宽度狭窄,实在很担得起“单人床”这三个字。

    好像也没法挤两个人呢。

    刚吐槽过两个陌生人“心里有鬼”,  宋轩控制着表情,  没有把心中的情绪外露得太过明显。

    陈奥文进屋后也看了眼那两张床,目光淡淡瞥过,  只转过身问宋轩:“你要睡哪张?”

    宋轩:“都行,一样。”

    陈奥文便把他的行李往靠窗的那张床边拉去:“那我睡这里。”

    在屋里再次清点了护照和日常用品,  没有遗漏的东西,两人在屋里坐了会儿出门吃饭,再回来是晚上七点。

    清六点半起飞的国际航班,官方建议一般都是需要提前三时前往机场值机,但根据宋轩的经验,  凌时人流量不大,  所以可以把值机的时间缩短,  可即便只预留两个时,他们也得四点半去机场。

    为了保证充足的睡眠,今天晚上得早点睡觉。

    宋轩先去洗漱,  换了睡衣躺到床上时才刚刚八点,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陈奥文紧接着他去浴室冲洗,  没人话,宋轩便拿出手机查看落地后的活动安排。

    像这种国际义工实践项目,  招募时面向全球各个国家,  报名了同一时段项目的几个人组成一个临时团队,抵达目的地后全程在一起活动。

    负责阿塞拜疆活动招募的人事先加了宋轩的Skype用以联络,并提前将活动日程以及其他人的名字发了过来。之前他只顾着注意行程,  今天才重新开看了一遍同行人的名单。

    阿塞拜疆这个项目不愧是冷门项目,团队上限人数为十人,算上宋轩和陈奥文,参与者一共就只有七个——

    两个新加坡人,一个日本人,一个德国人,还有一个来自墨西哥。

    倒是国籍十分多样的配置,亚洲人占比居多,性别为四女三男,另一个男生是德国人。

    除了一些基本信息,没有更多的资料可看,宋轩略记了几条信息便退出名单。

    戴上耳机点开助眠歌单,宋轩把墙上的灯光调暗,双眼盯着陈奥文的空床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算睡觉。

    前几天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地在整个城市溜达,宋轩其实有些累了,入睡的速度倒是比他想象中来得快。等陈奥文从浴室里出来,宋轩已经是半梦半醒的浅睡状态,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看上去乖巧清隽。

    陈奥文走到床边站着看了会儿,目光停留在宋轩身上,沿着五官线条游走,眼神柔和且深情。

    他蹲下身,把宋轩的耳机轻轻摘下,束拢了归置到一边。陈奥文的指尖轻轻点上宋轩的耳廓,目光落到宋轩嘴角时,他没有任何迟疑地低下头吻了吻那片柔软殷红。

    宋轩没有被吵醒,陈奥文这个浅尝辄止的亲吻只是让宋轩把头往枕芯处埋了埋。

    陈奥文轻声道:“好久都没亲你了。”

    前几天见面时,他们总在人群中。

    总算是亲到了人,陈奥文帮宋轩掖了掖被角,满足地回到自己的床上。隔着床中间的一条窄道,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不大,忽略不能拥抱的事实,盯久了也有睡在同一张大床上的视觉效果。

    把灯熄了,陈奥文也闭眼睡去。

    -

    第二天清四点,天还没亮,闹钟已经响过三轮。

    宋轩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艰难睁眼,看到浴室内透出的一束灯光就知道陈奥文已经先起了。

    拍了拍脸,宋轩换衣下床。

    清醒之后,两人收拾的效率很高,四点十五分拖着行李出了酒店大门,坐上接驳的机场班车,四点半准时抵达机场。

    办完托运和安检,宋轩坐在候机大厅没事干,搜索此次目的地阿塞拜疆的官方简介。

    阿塞拜疆位于亚欧大陆腹地,接壤伊朗和俄罗斯,是个少有人听也鲜有人前往的国家。

    这趟旅程一共需要三十多个时,倒不是因为阿塞拜疆距离中国有多远,而是因为宋轩之前订机票时查过好几个日期,国内并没有直达的航班,只能转机。

    转机途径俄罗斯,他们此刻正在等候的第一程便是先飞去莫斯科,在莫斯科机场待六个时后再转机去往阿塞拜疆的首都巴库。

    原本一切顺利,降落在谢列蔑弃娃机场时正是傍晚,夕阳给整个机场大厅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下一趟航班在同一航站楼中转,行李是直达的不需要操心。他们本算在这段时间里在机场里走走,隔着玻璃窗欣赏俄罗斯的景致风光,可走到一半,宋轩突然有些胃痛不适。

    起初只是轻微胀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剧,陈奥文发现有异样时,宋轩的额角已沁出一层冷汗。

    陈奥文瞬间慌了,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宋轩,带他就近坐到一旁的靠椅,让宋轩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宋轩:“嗯,有点胃疼,老毛病了,我包里有药。”

    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瓶胃药,陈奥文快步去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让宋轩就着水吞药。

    “怎么回事?”饶是宋轩那样了,陈奥文还是很担心,“怎么会胃疼?住了那么久,以前从没见你胃疼过。”

    “我肠胃从就不太好,其实刚到美国的时候我也痛过几次,但每次及时吃药,而且吃完就待在房间里,所以你没发现。长大以后,其实每天只要按时吃饭就不会怎么胃痛了,这次可能是因为……”

    宋轩回忆了一下,继续道:“好像是因为飞机餐,我不心吃了几口奶制品。”

    宋轩提过的,他有些乳糖不耐。

    陈奥文用手托着宋轩的下巴:“那你现在要不要喝点什么暖暖胃?”

    宋轩摇头:“不用,我有经验,这次不是很严重,吃了药很快就会好了。你坐着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陈奥文便坐直坐正,承受宋轩整个人靠过来的重量,搂住肩膀的手指用力,好像这能传递什么能量似的。

    他们就地坐下的这个位置选得妙,宋轩靠在陈奥文的怀里,能看到远处落下的夕阳余晖一点点散去,随即夜幕在几秒之内瞬间降临。

    这里没有城市通明的灯火来黯淡星光,于是十分巧妙地,他们同坐落地窗前,亲眼看着布满了整片天空的星星从隐到显,在夜空中闪烁。

    五天前他们在天文馆内看星体,五天后在莫斯科郊外的机场看星空。

    倒是很有宿命感。

    或许是药效,或许是怀里的温暖,宋轩觉得自己的胃疼被缓解了许多,他抬起头,正好能看到陈奥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还有那双永远只看着宋轩的眼睛。

    “对不起啊……”宋轩,“本来挺开心挺浪漫的地方,我却胃疼,还要你照顾我。”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照顾男朋友不是应该的事情吗?谁胃疼就不浪漫了?和你在一起,干什么都很浪漫。”陈奥文的手贴上宋轩的胃部,掌心的温烫隔着肌肤传递,“而且,你也照顾过我。”

    宋轩顿了一下,抬头问:“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陈奥文笑笑:“大一的时候,第一学期,我淋了雨发烧……”

    陈奥文很少生病,他一提宋轩就想起来了:“噢,确实是有一次。”

    那会儿是十月里,北卡州进入秋天,气温在短短几周内骤降,陈奥文生病的那个周日正好下了大雨,陈奥文淋了雨又吹了冷风,一下子着凉,当晚就发了高烧。

    陈奥文本想从药箱里找退烧药,烧点热水给自己灌下,撑着熬过去,但是那次高烧来得又急又猛,烧到了头脑昏沉的地步,以至于他刚走出房间就双腿一软往前扑去,正好被宋轩看见接住。

    宋轩一摸对方掌心的温度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再一看通红的脸颊就知道是发烧了。

    当时两人刚合租一个月,根本就不熟,宋轩却很紧张他,主动担起照顾室友的责任,把陈奥文连抱带抗地送回了床上,然后忙前忙后地去客厅里找药。

    陈奥文则全程昏迷着,由着宋轩折腾自己,给自己盖被子、贴散热贴、托着脖子给自己喂药。

    等他出了一身汗,褪去了一丝热度再醒来时,眼前所见的第一个场景就是守在自己身边的宋轩——他坐在无边朦胧的月色里,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圣洁美好。

    宋轩笑着问道:“那你当时看到我,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当时感觉……”陈奥文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盯着宋轩一字一句道,“有一颗恒星在我心里爆炸。”

    恒星在心中爆炸,陈奥文的整个宇宙为之撼动,一瞬间满心满眼都是瑰丽与梦幻。

    宋轩:“那么,你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陈奥文:“算,也不算。”

    若是仅仅心动,陈奥文在看见宋轩的第一眼就有心动。

    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不容易敞开心扉的人来,一时的心动远远不够。

    真正让他沦陷的,是高烧后的第二天。

    明明是课程忙碌的周一,宋轩为了这一天的课堂讨论暗自准备了很久的资料,想要在课上分享,却因为要照顾仍旧高烧反复的陈奥文,在短暂权衡之后向授课老师请了假。

    那个时刻,陈奥文看着宋轩,难免会想起自己从到大,当父母面临事业、家庭、孩子等人生重要事务的排序时,陈奥文处于被选择的位置上,却永远不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有什么能够动一个性子冷淡、时刻对外竖起心墙的人呢?

    如果初见时的惊艳还不够的话。

    那就再加上一份坚定的选择,还有一轮高悬夜空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