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宋寂之后, 明纯终于能确认自己的安全。

    她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一向极高的警惕性都下降了不少。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发现穿云灵猫一直在跟踪她。

    不过，此时的穿云灵猫将天书隐匿气息的作用运用到了最大。

    确实很难被察觉。

    明纯在确认自己成功控制住宋寂之后，便离开了宋家的这个茅草屋。

    在蹙着眉跨过宋家泥泞的门口之后, 明纯半转过身, 淡淡看了一眼这个破败的房子。

    自从被阿姊救回天机宫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过过这么差的生活了。

    那个时候, 阿姊并不是天机宫的十一主教。

    她只是一个那座圣洁的神殿里, 一个的信徒嫡系。

    当时的十一主教是阿姊的老师。

    她有很多学生。

    都是“十一主教”这个位置未来可能的继承人。

    这些人之中, 阿姊并不是最受宠信的那一个。

    特别是在她将明纯救回之后，便屡屡受到那时的十一主教呵斥。

    十一主教明纯心思不正。

    留在天机宫中, 未来一定会酿成大祸。

    明纯那时候年纪还很。

    她只是站在阿姊身旁, 仰着头，用那双绝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个“刻薄”的女人。

    不过，阿姊执意把明纯留了下来。

    她也因此让十一主教彻底失望了。

    ......本来, 阿姊不可能再有继承十一主教位置的机会。

    可是不久之后，正当盛年的十一主教，竟然被她最爱的学生下毒谋害。

    事情暴露。

    种种证据都指明，是那个学生想要早一点继承十一主教的位置，才对老师下了手。

    尽管他到被赐死之前, 一直都在否认。

    不过, 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因为这个意外，阿姊很早便成为了天机宫的主教。

    明纯在她的庇护下, 在天机宫的生活也愈发得好，不久之后, 甚至成为了十二主教。

    ......

    明纯把目光收回来。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对了，阿姊......

    阿姊现在是明纯唯一的心事了。

    她随意招了招手。

    远处的凤羽马上毕恭毕敬地走到她身后。

    明纯微微挑眉，问道：“十一主教......现在哪里？”

    凤羽：“按照您的吩咐, 已经有人带着十一主教大人从临江的栖梧铸司离开了。”

    明纯微微点头。

    天机宫恐怕很快就要对霜天剑阁动手。

    临江不再安全。

    ......她倒是盼着阅见机与天机宫两败俱伤，她才能成为最终的赢家。

    所以，明纯自然不会善心提醒。

    “让他们把阿姊直接带到这里吧。”

    明纯瞥了凤羽一眼，道：“她不在我眼前，我总是不放心。”

    闻言，凤羽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明纯望了一会儿他的背影。

    随即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她已经找到了七主教口中，上一本天书的原本。

    现在她手中有了证据。

    终于可以向阿姊证明这个“神明”的真面目究竟有多丑陋自私了。

    这样，阿姊就不会再笃信神明，不惜与自己做对了吧。

    明纯一定要让阿姊知道。

    自己才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

    阅见机因为云忘川的声音，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下意识把手攥得更紧。

    抬起眼睛，看向云忘川的眼神带着隐隐的不安。

    见状，云忘川也疑惑，问道：“见机？你怎么了？”

    她垂眸，看着被阅见机紧紧攥着的君子剑。

    “你方才一直在看君子剑，是剑身出了什么问题吗？”

    阅见机也跟着她垂下眼睛。

    将目光凝聚在君子光-裸的剑身上。

    他攥着剑柄的手微微松开，修长的五指一点点画过君子剑的剑身。

    阅见机的动作很轻。

    眼神专注得几乎吓人。带着一丝莫名的神经质。

    云忘川还记得......阅见机与她过，君子剑身就是他现在的身体，抚摸君子剑，就像是在抚摸他一样。

    他这样摸。

    摸得这么仔细。

    ......会是什么感觉呢？

    云忘川：“......”

    她蹙眉。

    强行断了自己荒唐的想象。

    视线之中，阅见机的手已经从剑面一点点移到剑刃上了。

    君子剑的剑刃之前被折断，后来又被永封之冰补齐。

    非常锋利。

    云忘川下意识觉得危险，连忙阻止。

    “心！”

    她伸出手，一下把阅见机抚摸上剑刃的手握住。

    阅见机的手被这样抓住。

    才抬眸，从一种有些疯魔的状态中如梦初醒。

    “剑仙。”

    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云忘川才放开他。

    眉心灵印一闪，君子剑便被收回了她的乾坤袋中。

    “见机，你方才嚷着疼，然后，突然就晕过去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忧。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么？”

    阅见机却是沉默垂眸。

    看样子是知道。

    但是不想。

    云忘川眨了眨眼睛。

    阅见机有很多事情都不想。

    大多数时候，云忘川不会逼问他。

    只是......他方才的样子太骇人了。

    如果不问清楚的话，云忘川不能安心。

    “你方才看君子剑看得那么认真，是......因为君子剑出了问题吗？”

    闻言，阅见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再抬眸，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警惕与防备。

    “剑仙。”他这样看着云忘川，朝她伸出手，“......君子剑这几天还是交给我来保存吧。”

    云忘川：“？”

    见她没有回答，阅见机的身子凑近了一些。

    他的气息似乎比平时更冷一些。

    “我现在的魂魄寄居在上面，只有把君子剑留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闻言，云忘川微愣。

    她眨了眨眼睛，如实地道：“难道放在我这里，你就不安心了么？”

    阅见机没有回答。

    只是像方才那样看着她。

    云忘川蹙眉。

    “剑仙......”

    见状，阅见机的态度才和缓了一些，却仍旧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手轻轻覆在云忘川的手背上。

    他眼睛微弯，做出一个亲密温柔的笑容，“......还是给我吧。”

    云忘川心中略微觉得有些委屈。

    但也没有拒绝他。

    她抬起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虚握了一下。

    刚刚才被她收回来的君子剑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云忘川把剑递过去。

    阅见机笑着接过。

    握住剑柄，向自己的方向一扯。

    却发现云忘川没有松手。

    他微垂着眼睛。

    视线之中，是剑仙紧紧攥着剑柄的手，纤长的五指无一不再表达她的不舍。

    阅见机甜蜜的笑意瞬间被击溃，眼中的警惕与愤怒再次显现。

    他似乎有些收敛不住自己的情绪。

    手上又一用力，似乎把君子剑从云忘川手中抢回来。

    云忘川惊讶于他的反应，却也没有轻易松手。

    两人的力量对峙着。

    阅见机刚刚醒过来，手上的力气不一定比得过常年练剑的云忘川。

    是以他很快就松开了手。

    “你就这么喜欢这把剑？”

    他紧接着开口，语气中隐隐压抑着一点崩溃，以至于听起来甚至有些凶。

    剑仙喜欢君子剑。

    喜欢到根本不想放手。

    是他之前一直忽视了。

    甚至一度把这当做一件很甜蜜的事情。

    但是君子剑根本不是他。

    就算君子剑的剑灵是原本的那一个，剑仙一样会喜欢得不得了吧？

    听到这个有些莫名奇妙的问题，云忘川眼睛睁圆。

    ......今日的阅见机实在古怪得过分。

    不知为何有些极端。

    云忘川压下心中的疑问，尽量清楚地解释，“我没有不想把君子剑留给你保存。只是想在此之前问清楚原因。”

    阅见机：“......”

    云忘川的眉尖挑起来，眼神莫名显得有些委屈，“见机。从我在聚灵楼见到你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

    见状，阅见机的情绪似乎也软了下来。

    “就一个都不能吗？”云忘川一贯很真诚，“就有那么事情都要瞒着我么？”

    “是天机宫的那个‘神’。”阅见机在云忘川的问句中败下阵来，“在你去见那个上一任黑衣指挥使的时候，来找我了。”

    云忘川：“！”

    “他、他也把我拉进了一个幻境......我应该是有些受惊了，所以一直有些恍惚。”

    阅见机抿了下唇，“我现在一定看起来很奇怪。剑仙......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云忘川：“你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阅见机的瞳仁猛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状态看起来确实很不好。

    云忘川便没有再继续深问下去。

    她将君子剑放到阅见机手中。

    然后便起身，向门的方向走去。

    察觉到她的这个动作，阅见机猛地抬起头，手紧紧地搭在床沿上。

    “你要去干什么？！”

    走到窗边，正抬起手的云忘川闻言，又惊又疑地回过身子。

    “见机......我只是来关一下窗而已。”

    “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阅见机的身体微微放松些许。

    君子剑在他手中快速地消失，像是生怕云忘川后悔，又想把这剑要回去一样。

    “没什么。”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我只是以为你要走。”

    云忘川站在原地，似乎是无法理解阅见机的话。

    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随即，她便走近。

    又停在阅见机面前。

    “不走。”

    她有些认真地，“我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怎么会先走呢？”

    阅见机：“？”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

    便见到云忘川微微低下头，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

    “好。”

    “我永远不会讨厌见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