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沈言只觉得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上下不能。他将伶嫣从美人榻上抱下,少女的清香萦绕鼻尖,似是比刚刚浓烈。
伶嫣睡相极好,不呼噜不磨牙,安静的如朵娇艳的花儿。她靠在他的肩上,睫毛微颤,声音细如吴侬软语。沈言将她放入软床,娇的人儿陷入床榻中,身上裹着的披风也渐渐松散。
被披风包裹着她睡得极不舒服,一双弯弯入月牙的眉毛轻皱。整张脸也带了些许的不悦。沈言一笑,还真是个娇气的女娃。随后伸手去解她身上的披风。饶是知道她里面穿了衣裳沈言也有些紧张,她从来没有这么听话的乖乖在他怀中。
伶嫣是明媚的,似骄阳烈火。
沈言轻舔唇角,指尖划过伶嫣的腰肢,她未醒却一阵颤栗。沈言头上冒出细的汗珠,像是在开一件奇珍异宝似的将披风给她褪下。里面的里衣乱的不成样子。肩带滑落……沈言面色一沉,快速将旁边的软被盖住了她的身体,从脖颈开始,严严实实的包好!
沈言拂了拂额头的虚汗,只觉得浑身燥热。他看了眼被包裹的只留下头的伶嫣,许是夏天太热,她又不舒服的踢开了被,被落到她的胸脯。刚刚被被包裹严实的缘故,伶嫣脸颊也起了红晕,显得愈发可人。
沈言:“……”
少年不做其他,径直走向床榻,僵硬的拿起滑落的被,一股脑的盖在了伶嫣头上。看着美人变成了的一坨,沈言心情放松,满意的掩了掩被角后转身离开。
第二日一早,伶嫣是被闷醒的!
*
夏日的炎热很快便熬了过去,秋季的凉爽也缓缓道来。一场秋雨一场寒,皇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秋雨。这场秋雨不仅意味着秋天来了,还意味着一年一度的敬德院秋试开始了!
不少酒楼开始暗暗开设赌局,赌哪家的世子姐能入敬德院,哪家的世子姐能入贺夫子门下。去年最大的赢家莫过于投了纪大姐那一波人,可惜基本大部分人都投了纪姐,几乎没有傻子投别人。而这次却不一样,众所周知,贺夫子每年都会招一个弟子,而这次呼声最高的却是三殿下和柳大姐两个人!
有好戏看了!
开设赌局的庄家看着越堆越高的银钱心情越来越好,终于在秋试当天结束了开盘。
荆川宁拉着沈言偷偷摸摸的躲在伶嫣的马车后东张西望。沈言一脸无奈,任由着孩子气的少年拉着他像贼一样的上了马车。
秋高气爽,伶嫣今日多加了一件衣服,此时刚刚秋考完,正准备去到马车上回宫,只听到后面传来了柳昭熙别别扭扭的叫声,“三……三殿下!”她转身,只见柳昭熙面色红晕,水盈盈的看着她。
伶嫣挑眉,她怎么觉得柳家这二姐妹愈来愈像了?
柳昭熙提着裙摆,哒哒哒迈着步子向来走来,声音带着羞涩和紧张:“我……我这次的画作可是听殿下的话,仿的是扶玉公子的《仁》,您……您不会骗我的吧?”她的眼睛扑眨扑眨,单纯又无辜。
“……”
伶嫣只是怀疑自己之前怎么把这人想的那么城府颇深?这会儿都结束秋考了才来问她……
“骗你的。”伶嫣转身,嘴角带了一丝恶劣的笑意。柳昭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背影,又是跑步的追上去,看到伶嫣一幅得逞的笑容,恍然大悟:“殿下,您是骗我的!”
她嘴角微扬,一幅肯定的模样。若是她真心骗她,怎么可能还这么轻松的出她骗她呢?
伶嫣转身看了一眼相隔几步的柳昭熙,“算你聪明!”随后踏出大门。
大门后是各个世子贵女的马车,许多辆奢侈的马车依次停靠在路边。马车旁边站着她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当朝官员,都在心急的等待自家的孩子出门。
伶嫣看了眼中间空荡荡的马车旁,神色略显落寞。
“殿下!”另一辆马车边,肥嘟嘟的柳相旁边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伶嫣抬眸,只见柳昭愉向她挥了挥手。见到她看她后便向她跑来。
“阿愉?”伶嫣量了一眼,只见柳昭愉怀中捧着一个食盒,疑惑的看向她。
柳昭愉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即紧张兮兮的问道:“殿下,今年的考题难吗?你有几分把我?”
已经知道结果的伶嫣故作高深的摸了摸下巴,自信的道:“今年的题……也不算难,本宫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拖了柳元平的福,她今年是保送生!
百分之百……柳昭愉的脸沉下一半,那么阿姐是不是没机会了。她有些担心,毕竟殿下的实力也是摆在那里的。
此时的柳昭愉是真心为她姐担心,随后便看到自家姐姐出现在朱红门口。面上一喜,“姐姐!”
“阿熙!”
两道身影从伶嫣面前窜过,一个是抱着食盒的少女,另一个则是……圆滚滚的柳相迈着短的步伐。
伶嫣恍惚,茫然的看着团聚的三个人,他们面上都带着喜乐。原来柳昭愉的食盒里放的是糕,寓意步步“糕”升。
伶嫣摸了摸手上的佛珠,淡淡的移开了视线。她走到马车前,沐紫从一旁走过,递给了她用荷叶包裹的枣糕。语气温柔:“奴婢刚刚从旁边买来的枣糕,听他们吃这个可以金榜题名,步步高升!”
伶嫣接过,嘴角缓缓上扬,挑眉道:“该不会是柳相父女告诉你的吧?”
沐紫红着脸点点头,“也是图一个好兆头嘛!”
伶嫣一笑,“还信这个……”不过她的心情着实便的好了。正当她把东西拆开准备吃下时,荆川宁的大脑袋突然从马车帘冒出,神色一脸严肃,“这个东西她不能吃!”
伶嫣被他吓了一跳,后看着手中的枣糕,一脸疑惑,难不成有人在给沐紫的枣糕中下了毒?想要接沐紫的手毒害她?!想到这里,伶嫣脸色煞白,只觉得背后生出细细的冷汗,一双眸子像是覆了一层冰霜。
只见荆川宁僵着个脸,又道:“枣糕谐音糟糕!要是嫣儿吃了不能金榜题名怎么办?!而且还有我的五百两银子呢!这东西可不能吃!”
沐紫呆呆的看着荆少爷,慢慢的退到一边给伶嫣让地方,心里默默的为他祈福。
刚刚冒出的冷汗顿时被伶嫣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伶嫣一把揪住荆川宁的耳朵,把他扯到马车内!
“疼!疼!疼!”荆川宁捂着被伶嫣揪着的耳朵,面色狰狞的道。
伶嫣眯着眼,坐在马车内,语气凶狠,“什么五百两?你给我清楚!”
荆川宁委屈巴巴的看向一旁的沈言,示意伶嫣马车内还有别人,可是此时的伶嫣怎么能看到他的眼神,揪着他的耳朵愈发的用力。“看什么看,谁给你的五百两?拿着五百两去赌博?!”他们荆家虽为世家之首,可对待子嗣的教育却是以勤俭为主,除了日常的吃喝穿以外,每个月只有不到十两银子,比一般的下人拿的还少。
所以……荆川宁他是哪里来的五百两?!
伶嫣只觉得荆川宁的眼睛是抽抽了才会不停的眨,直到一旁传来沈言的“咳咳”声她才转过头,手上的动作还未停。“沈……沈太子?”伶嫣停下手中的动作,满脸尴尬的看向沈言,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真的是……太丢人了!
伶嫣低垂下脑袋,耳尖通红。
荆川宁则是在一旁揉着发疼的耳朵,语气略带委屈:“是君之带我去的,钱也是他的,我作为品行端正的好青年,怎么可能会去赌……”他向对面的沈言眨眨眼,希望他能明白他的意思。那眼神就像在:“兄弟求你帮我兜着,江湖救急啊!”
伶嫣狐疑的看向沈言,少年今天出奇的没有穿白色锦袍,而是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袍,显得整个人阳光明媚,金冠束发,笑着对她摇摇头。
伶嫣收到,她就知道荆川宁没有一句真话!
马车在路上留下一道车辙,车内的荆川宁还在喋喋不休的问伶嫣考试的情况,只有伶嫣和沈言相视一笑,心中已有答案。
回到宫中,伶嫣才感受到来自亲朋好友的关心。从早上开始便有人拖厮来问,直到傍晚黄昏才渐渐没了人影。更搞笑的是楚凌风直接叫上了王祁予来伶嫣宫中,丝毫注意不到二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扬言让伶嫣好好的被王祁予的气运熏陶一下,能够马上成为今年贺夫子的新学生!
荆氏也是照常询问了下伶嫣的情况,对伶嫣颇为放心,她的孙女若是想要成为贺寻的学生还怕他不收?可话虽这样讲,荆氏也是从秋试结束后每日起去佛堂内颂佛,拖着每况愈下的身体为她祈福。
终于熬到放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今年贺夫子收了两个学生!一个是三殿下楚伶嫣,另一个则是柳家长女柳昭熙!
赌徒欢呼,庄家落泪!
谁也没想到,今年的榜首会是两位啊!
伶嫣接过榜旨,九月初,她就正式成为敬德院贺夫子门下的学生了。她微微一笑,从秋试开始到结束,南皇从未和她讲过一句话。
对于这种漠不关心习惯了不是吗?
伶嫣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