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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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侍卫见屋内光线骤暗,推门而入,为首的几个领头人贸然闯进,但想象中的刺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刚刚沐浴完的公主披了一件白衣从屏风后走出。

    公主许是刚刚沐浴完,脸颊上还残留着些许绯红,三千青丝垂落腰间,还滴滴答答着水珠,月光把她的脸照的白皙柔和,不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着,凭白让人觉得生畏。

    娇娇滴滴的公主站在众人面前,那几个侍卫红着脸垂下了头,只听到三殿下清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你们在本宫这里做甚?”

    “我…我们是见刺客从怡安居内消失,怕他对殿下做不轨之事…”侍卫结结巴巴的才将完整的话出,他们低着脑袋快陷入地板,一双双红透了的耳朵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不在这里,你们去别处找吧。”伶嫣的语气似是有些疲惫,瞥了眼屏风后便躺在了一旁的摇椅上。侍卫们相互交换眼神,跪在地上还不曾离开。屋内的烛火又被重新点燃,公主只穿了一个单薄的白沙里衣,里面是若有若无的红色肚兜,肩带挂在光滑的肩上,悠哉悠哉的看起了一旁的佛经。

    反正她是在自己的寝宫,料他们也不敢多看伶嫣一眼。

    这么一副美人卧榻的图画侍卫们可不敢欣赏。刚刚烛火未明,他们也只能依稀看到伶嫣的身躯,那时他们尚不敢抬头,如今要看便能看个彻底,这还不要了他们的命?

    僵持了许久,伶嫣都昏昏欲睡时侍卫们退出了房间。开的屋门被合上,又恢复了宁静。

    伶嫣松了一口气,她这可是第一次在屋内藏人,这感觉就像是偷了情夫一样,虽从前也没有人敢夜闯她的闺房,她也没有情夫……还未等伶嫣起身,屏风后她那“情夫”便率先走了出来。他浑身湿漉,夜行衣紧接着他的腰腹。

    不知沈言从哪里找到的披风,一把将伶嫣包裹在其内,只留下一个稍微茫然的脑袋,呆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沈言没有替人穿过衣服,只是胡乱的将伶嫣包裹其内,动作神情和包粽子一样……

    而这只大“粽子”只是摇摇脑袋,皱着眉头古怪的看向沈言,“沈太子夜闯怡安居是有什么事情吗?”她的闺房沈言不知踏入过多少次了,伶嫣也无所谓,反正每次沈言一来就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沈言甩了甩滴着水的衣袖,忽而凑近她,他的嘴唇很薄,鼻尖吐出的热气铺洒在伶嫣脸上。人都薄唇的人最无情,可南皇却是嘴唇厚实之人,却也没见有多深情。

    伶嫣缓缓抬眸,只见沈言黑漆漆的瞳孔出现一颗大“粽子”,“粽子”的眼睛还有些迷离。伶嫣抿抿唇,还未开口便听到对面的少年缓缓道:“孤是去了慈宁宫。”

    “嗯?”

    伶嫣:嗯?嗯?嗯?

    “你去慈宁宫做甚?”她的语调提高了不少,沈言则向后退了几步,如潭水深的眼眸睥睨的看向伶嫣。他身子本就比她高出不少,这会儿伶嫣还坐在美人榻上,更是需要她仰着头看着沈言。

    沈言不自在摸了摸鼻尖,努力转移视线,尽量不把视线落在少女敞亮的脖颈上。可无论他看哪儿,都会看到她的那双眼睛无辜的看着他。眼尾微微上挑,是本就长像如此,还是……故意的…勾.引他…

    见对面的人半响不话,伶嫣的表情愈发的古怪,难不成慈宁宫真的有什么宝贝引得敌国太子亲自去偷?可慈宁宫是荆氏回来后又重新修建的,就算是有,也会被清扫出来入了国库。

    她的一双眉头微蹙,语气不知是责怪还是担心,阴阳怪气的道:“你这刚刚保下的命不好好珍惜,反而还随意挥霍起来,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亲自去看去偷呢?”万一真被抓起来,她倒想看看他如何逃脱。

    沈言只是觉得自己白叫沈言了,面对她突然不知道如何解释。刚刚的心悸还未全部消散,明明不想看她却偏偏挪不开眼。容七还在墨竹居等他,刚刚有机会让他和他一起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鬼事神差的竟然来到怡安居。

    想着她在总会保下他。谁给他的自信沈言也不知,不过是下意识的想见她,想着刚刚收到的消息,想着一定要去一探究竟的“证据”…

    “孤没有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沈言刚开口的话让伶嫣一愣,她还以为他会先和他解释夜探慈宁宫的事情呢!沈言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第一句,怔怔的看着伶嫣抿下了唇。

    沈言顿了顿,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看着伶嫣欲言又止。又陷入了沉默,天色已晚,伶嫣昏昏欲睡,见他没有话的意图,开口破这片刻宁静。“你刚刚去慈宁宫,没有扰到太后吧?”

    皇奶奶最近虽然身体健康,但之前太医过不能受风寒和受惊吓。这么晚了荆氏肯定已经睡下,希望那些侍卫知趣的不去扰她。

    沈言摇摇头,站在烛火下的影子微微闪烁,“孤走的是南门,不曾扰到太后。”

    伶嫣点点头,那就好。皇奶奶觉浅,醒了后就很难再眠。

    沈言踱步,缓缓走到伶嫣面前,神色出奇的认真,问道:“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楚南易主,你当如何?”

    楚南易主?伶嫣微愣,这个问题她还没想过,若是二皇子登基,纪家功高盖主,二皇子必定害怕母戚专权,所以定会重视荆家,这倒不用她考虑。若是四皇子登基……伶嫣想到楚凌风那和荆川宁一样洒脱的风流样,穿上龙袍,一脸严肃的看着下面的众臣……她不敢想,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思索了一会,身子蜷缩在宽大的披风内,往后仰了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语气有些慵懒:“不如何,我们荆家家大业大,是当朝唯一一个出了四个主帅将军的世家。任他们谁做皇帝都不可能动的了!”她的自信,丝毫不在意沈言话中的“易主”指的是谁。

    沈言深吸一口气,搬了个椅子坐在伶嫣面前,神情比刚刚更加严肃,“孤是问你,若武宣王做了皇帝,你们当如何?”

    伶嫣瞳孔地震,武宣王?就她那个胆的叔叔?她噗嗤一笑,笑的张扬肆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连连否认:“不可能,就他?”伶嫣露出不屑,“有智有谋,但胆如鼠。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当初南皇登基,就有一些大臣不服,推举武宣王称帝,可惜这人依旧每天花天酒地,乃青楼楚馆的常客,烂泥扶不上墙……

    所她的卧薪尝胆也就罢,可惜根据伶嫣对他的了解,武宣王他只想在这乱世之中活着,并没有称帝的渴望。

    有智有谋却没有胆,伶嫣认为他做不了楚南的皇帝。或许能成,但不一定比南皇做的更好。虽然如今的南皇生性多疑,思虑过重,薄情寡义。但对待百姓或者是世家来是极好的,若是没有两把刷子,楚南怎会大胜晋北呢?

    见面前的丫头一脸无所谓,一向从容淡定的沈言竟然有些气急,刚刚解了的毒仿佛是再要毒发。他皱着眉头,语气略微有些僵硬:“孤万一呢?你作为当今南皇的女儿,你不怕?”

    伶嫣噗嗤一笑,神情自然又透着冷静,“当然是不怕,你们晋北过来了武宣王都不一定能得过来!”

    她这是对武宣王多大的轻视才能如此的看!沈言压着内心的躁动,不知道他这是替谁在担心,一时间眼眶里充满红血丝,看着挺吓人……

    伶嫣看着沈言,发现了他的异样,看着他微红的眼眶面上的笑容和不屑的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为何沈言一定要问她如何呢?

    烛火摇曳,伶嫣缓缓开口。少女的声音多了几分软糯,似是让人沉醉在棉花的柔软当中。“我,若是武宣王真的称帝,也不可能动我们荆家。荆家作为开国功臣,立足于世家之首,凭借的不仅仅是一朝一夕的功勋和圣宠,而是百年间积累下来的威信。若是荆家没了,那楚南才是真正的完了。”

    只要朝堂上还有荆家的人,那敌国便永远惧怕楚南。战无不胜的荆家人,是楚南国存在的底气。就算武宣王想要夺权,最后做了新的南皇,那他也绝不可能动荆家。

    沈言看着伶嫣,从前他就觉得她聪明的不于一般女子,如今更是觉得她让他佩服。他自从收到消息后便茶饭不思,担心了一整天的事情,落到她这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沈言自嘲的一笑,若是真的是晋北占领楚南,那他也不必为她担心,只要有他在,定不会让她受伤…

    不过他替她担心什么……沈言抬眼,看到不知何时伶嫣已经酣睡。东倒西歪的被披风包裹靠在美人榻上。她对他的确是格外的信任,第一次见面便是……

    沈言把视线落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上,眸色微变,难道她对他就这样放心,不怕他……

    不怕他做甚?沈言一怔,她及芨了……

    她及芨了……可以嫁人了……

    但伶嫣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是荆氏把她教的太好?一点儿常识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