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欢颜听闻喻子珞在回去之后，大怒一场，后来不知是否是受了凉，总之大病了一场。

    听闻很是严重，差点命悬一线，她的心情虽然复杂，却没有多少同情和担忧。

    因为他这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踩着她的底线的。

    且别他了，她自己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虽然这段时间，云璟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但是孕期的各种不适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她。

    耻骨疼痛，腰背也不是很舒服……

    若不是她习武多年，从来也不是娇生惯养的，这疼痛还真是能直接叫人哭出来的。

    云璟总是能看出她的不适的，但是怀孕这种事情，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想要替她分担些也是不可能的。

    只能平日里更加细致一些，让下头的人也更谨慎些。

    尤其是到了夜晚，知道她不舒服，还特意去问了澹台静如何才能减轻不适，时时刻刻地心。

    或者在她特别不舒服的时候哄哄她。

    欢颜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是她在身边，她出了生理上有些不适以外，心理上从来是一点负担也没有的。

    过去，所有人都觉得云璟此人，冷血无情，觉得日后谁若跟了他，只怕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但那是因为所有人都不了解他。

    这一夜，外头下了一场雨，屋里还能听见雨芭蕉的声音，欢颜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敲门声。

    来人虽然很是心翼翼，但是敲着门的动作显然有些着急。

    她缓缓睁眼。

    云璟见她被吵醒，脸色不太好地看了一眼门口。

    “殿下……”门外人的声音极轻，欢颜听出来是风奕的声音。

    “风奕会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你快去看看吧。”

    云璟垂头看她，吻了吻她的额头，“那你好好休息。”

    欢颜勾住他的脖颈，云璟顺着他垂下了头，感觉到她在自己的唇上轻轻一吻，他勾唇，心情变好，揉了揉她的头，才拿起一旁放置的外袍穿上。

    云璟走后，欢颜有些睡不着了。

    但是她很疲惫，也不想起来。

    过了许久云璟也没有回来，直到外头风影轻轻敲了敲门，他的语气很轻，“姐。”

    欢颜道，“没睡呢……”

    风影道，“姐您休息吧，宫中陛下那儿出了点事儿，殿下须得进宫一趟，恐怕晚些才会回来。”

    欢颜不知道宫里会出点什么事，但是她很清楚，皇帝已经受了云璟掣肘多年，想来在宫中也无人掀得起什么大浪，应该是事情比较琐碎，需要花些时间处理。

    “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风影虽然称是，但是抬头刚好还能看见门前的那道影子，如入定了一般，根本就一动也没有动的。

    欢颜知道，多半是云璟叫他留下在门口照看着了。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欢颜还是不太睡得着，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两句话了。

    “风影。”

    “属下在。”

    “你宫里出什么事了？”

    “非是什么大事，姐不必忧心。”

    “好吧……”

    风影感觉到她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大概是睡着了，他就守在门外。

    骤雨初歇，宁静致远，夜深露重，他安静得像尊石像。

    皇宫之中。

    云璟刚进金銮殿，就看见了云澈守在那里。

    两兄弟四目相对，他看见了云澈眼中的无奈。

    而他那好父皇的床前还跪着个披头散发，模样狼狈的女人。

    他幽幽地，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虞清婉了个寒颤。

    皇帝粗声粗气的呼吸声，仿佛光是呼吸就已经无比疲惫。

    云璟走到了他的眼前，皇帝浑浊的目光与他清醒到无情的双眸，他的那一双丹凤眼，就像是世间最美的东西，倒映着他眼中的自己，是那么狼狈和不堪。

    “太子。”

    云璟淡淡扫了一眼虞清婉。

    风奕冷淡地对虞清婉道，“娘娘，这里不需要您守着了，还请离开吧。”

    虞清婉双眸落着泪，我见犹怜，“不，让嫔妾留在这里照顾陛下吧，陛下……”

    他这样的语气只让云璟觉得厌烦以及作呕，他的声音淡淡地，“不走，就拖出去。”

    可见根本没有把这个女人看在眼里，这个人在他的眼里，更像是蝼蚁。

    虞清婉走后，云璟依然觉得这一宫的气息恶心。

    风奕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让宫女将四面的窗户都开起来通风。

    云澈看着自家大哥，虽然一直沉默，但是一直都更佩服他的这种气度。

    云璟走到了殿内的香炉一旁，挑挑眉。

    “父皇龙体还真是康健。”

    用这种香料助兴，挺有兴致的。

    云澈明白了大哥这语气的意思。

    他皱眉，“父皇，您的身子一向不好，怎可……”

    老子给儿子这般教训，一般人脸上尚且挂不住，更何况还是风光体面数十年的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老八如今连朕的事情都要管了么？”

    云澈低头，“儿臣不敢。”

    云璟冷笑了一声，冷睨了他一眼，“陛下好大的龙威。”

    天启帝沉默了下去，剧烈咳嗽了起来，不再言语。

    大概是被他给气得，可是面儿上他根本不敢与这个大儿子摆威严，只是咳着咳着，竟然咳到满手鲜血，满床污秽。

    云澈瞳孔微缩，“父皇。”

    同样的时候，云璟和与云澈的反应截然不同。

    云澈连忙上前，给天启帝顺了顺气。

    几乎是同时，云璟的反应却是缓缓退后了几步与他更加拉开了距离，目光从漠然变成了嫌恶。

    他几乎不能理解云澈的举动。

    皇帝甚至都没时间看看这一幕，就晕死了过去。

    有一阵儿竟然没了呼吸。

    最后还是被御医一颗药为了下去，他猛地咳嗽咳出了带血的浓痰，一口气才勉强吊住，一条命才勉强抱住。

    云澈目光担忧。

    云璟已经喝上了风奕着人泡来的上好的碧螺春。

    唉，也不知欢颜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好好歇息。

    他还是想念她那香香软软的。

    不像这金銮殿，即便换上了上好的龙涎香燃着，也掩盖不住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