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先前来过东宫。

    也短暂的待在里头过。

    但是对这个云璟曾经的住处，还是不太了解。

    “你在宫里的时候，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云璟道，“倒也不是。”

    他的手轻抚过紫檀木的书案，从容道，“在冷宫中，倒也住过一段日子。”

    他的轻描淡写，但是欢颜显然能察觉那不是一段好时光，也不是一个好话题。

    如今，这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诚然府中也并不会比这里，但是欢颜莫名就觉得这里很空旷。

    可能是因为长久不住人了，摆件之类，以及软塌啊，席、屏风、镜台、桌、椅、柜都没有府里齐全，感觉空空的。

    “怎么了，是不是不大习惯。”

    欢颜道，“有一点点。”

    她扑到床上，床上有云璟的气息，还是很好闻的。

    云璟看她这个样子，把她拉了起来，“不要这般，对身子不好。”

    欢颜安分地坐好，还在四周看。

    云璟单手坐在她的身旁，单手撑头，“这么好奇？”

    他，“起来，我们还没有在此地有过，欢颜是好奇与在府中有无什么不同么？”

    欢颜的嘴角抽了抽，“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瞎。”

    她真是服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想到那档子事情上？

    哼，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好吧，但是本宫好奇呢。”

    欢颜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奇，也没有用，这孩子不同意呢。”

    虽然到孕期后了，对于一般孕妇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是大夫总她身体不好，那也没有办法了。

    云璟垂头，冷冷道，“碍事。”

    欢颜没好气道，“哪有这么自家孩子的。”

    云璟看着她，吻上她的唇。

    两个人在一起这样久了，很多事情上早就有许多默契了，也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样的。

    不过一会儿，便是意乱情迷。

    大概年轻相爱的夫妇都是如此，只要一好上就一发不可收拾。

    但到底云璟始终是清醒的，即便再如何也不舍伤她分毫。

    他将她抱在怀中，头埋在她的颈窝浅浅喘息。

    欢颜捂眼笑，“真是辛苦孩子他爹了。”

    云璟的声音还有未褪的喑哑，“如今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欢颜当然是顺着他的了，“是是是。”

    过了一会儿，风奕进来禀告。

    他在云璟的耳边了几句，云璟的脸色有些阴沉，冷哼一声。

    风奕退下以后，欢颜有些疑惑，“怎么了？”

    “有人趁着本宫不在，相对你们母子出手。”

    他，“只是你大概是悄悄来的，所以那人扑了个空，如今已经被押下了，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或者该她们不要命么？”

    欢颜不以为然，“就算是我没有这么刚好的来寻你，场面我也是可以解决的。”

    云璟道，“本宫知道，不过，还是让你在本宫身边，比较叫人放心。”

    他的头抵着欢颜的头。

    “本宫看着你，更安心些。”

    “再过不了多久，孩子大约就要降世了，本宫想亲眼看着他们出生，亲眼看着你们母子平安。”

    “他们，怀孕生子……九死一生，如果不能母子平安呢？”

    云璟微僵，“又在胡了不是？本宫过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的。”

    欢颜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怀孕激素乱得原因，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她中日习武，身强体健的，不至于生个孩子还能出些什么问题。

    “是我瞎了，不会的，我还要陪殿下一辈子呢。”

    云璟听着她的一辈子，心中微暖。

    “好，我们好的，”

    欢颜看他，“可是陛下病重，你总是陪着我会不会不好，恐遭人诟病呀。”

    云璟一脸漠然，“谁敢？”

    “本宫自然是要陪着妻女的。”

    自从欢颜来了以后，云璟就再没去金銮殿了，倒是一直陪着她。

    今夜有她在，在东宫这样的地方，他总算是能睡一个好觉。

    一睡，竟不知怎么，还睡深了……

    一旦睡深，许久未至地梦魇竟然缠上了他。

    “璟……”女人的声音有些悲怆。

    云璟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眼前形容凄凉，衣衫不整的女人。

    他的目光颤了颤。

    听到她的声音，“杀了我吧。”

    画面一转，鲜血飞溅。

    他依然像个局外人，仿佛看不到这满目的残忍。

    直到他看见了一道身影，她各种讨好地在自己身边转悠，一双眼睛，干净得像一颗琥珀。

    然后，丫头长大，扑进他的怀中。

    “欢颜。”他微笑着唤她的名字，她凑上来亲他一口。

    疮痍和鲜血变成鸟语和花香，还有她明媚的神情与笑容。

    只是，在这个安静祥和的院外头，好似有无数恶灵想要闯进来，索要楚欢颜的性命。

    他担心，就只能天天陪着她看着她。

    可是还是没有拦住她有一日自己跑了出去。

    他很慌乱，此生从未有过的慌乱，他出去寻她，可是那里都没有人。

    场景又变了，仿佛是十八层炼狱。

    他的楚欢颜跌坐着满地都是血。

    “欢颜……”

    他瞳孔惊缩，上前去看她，她很痛，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殿下，好痛……”

    满地的鲜血。

    她，“云璟，孩子，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她抽噎着哽咽着，自己也渐渐没什么力气了。

    蓦然有种窒息之感席卷住他。

    “殿下……”

    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地暗淡，云璟抱着她，心痛到喘息都觉得艰难。

    他抚摸她惨败的脸颊。

    “欢颜，本宫带你，带你去寻太医……”

    “别怕……别怕……”

    他仿佛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流逝，孩子哪里还有那么重要。

    直到她没了气息。

    他不仅没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并且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有道声音自脑中轻轻回荡，“璟，这便是你的罚。”

    不……

    ……

    欢颜原本被他揽在怀中睡的，感觉到他眉头紧锁。

    轻轻抱住他。

    云璟蓦然睁眼，有那么片刻，欢颜仿佛看见他的眼中的水雾。

    她顿了顿，骗鬼的吧。

    她这辈子可没见过云璟落泪，她愿称之为神迹。

    结果发现，他可能只是刚睡醒而已，因为除了刚醒那会儿，他的眼中一片清明。

    “怎么了？”

    云璟将她整个人环住。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荒诞的梦罢了，”

    欢颜颔首，“梦而已。”

    云璟看着她，醒来后分明也深觉那梦中一切荒谬，可心中却总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