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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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路上雁影见阿鱼颇为心动的样子,却有些不放心林娘子为人,“姑娘,奴婢看来,对林娘子还是要多探问个明白,您与她毕竟初识。”

    她眼中忧虑担心阿鱼看得明,便拍了拍她的手,“这我是明白的,我从不曾做过生意,还是要写信进京问问太太,她手底下几十间铺子个个理得井井有条,这事还要她给我出个主意。”

    雁影放心下来,哄着莺儿玩耍,阿鱼看她跟莺儿这般,心中又有了其他想法,却也不提。

    是夜,繁星缀了天河时连怀衍才归家,阿鱼将命人送来热水,看他脚下泥泞便叹道:“今日不是去的三河镇里?那里富户云集,路定是修的好好的,怎就沾了这些泥?”

    连怀衍边解着衣袍边道:“这钦差不识好歹,百姓送上水来他嫌碗脏,上了山路他嫌陡要坐轿子,贾川息都看不惯了,故意领着他走了一遭黄泥路。”

    阿鱼想贾川息素来是个玲珑的,这回这般报复,那钦差定是招恨得很,看连怀衍神情也疲倦,便叫素荣先将饭菜端来,“先吃了再沐浴,免得一会儿没精神用饭。”

    他便换了燕居服坐下,温声问阿鱼,“今日都玩了些什么?”

    阿鱼嗔他一眼,“我也不是时时都好玩的,今日出去收获且大着呢!”

    “哦?做了些什么?”

    阿鱼乍然被他拉近,又看他神色疲劳,便想让他起精神先用了饭菜,遂在他怀里促狭笑道:“今日同林娘子喝了茶。”

    连怀衍神色微凝,恐她又生气,细细察她眉眼,见还欢欣便放心问道:“可是觉着有趣?”

    “表哥猜猜我们了什么。”

    “这我却猜不到了,看你这样欢喜,想是她话讨你喜欢。”

    “唔,也算是。”她转身回去与他四目相对,呼吸触到他鼻尖,手指又若有若无游离在他眉上,“林娘子,表哥这般容色正是动人。”

    连怀衍一时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她动作撩人,却忧她话语里是陷阱,只好轻啄她手背,“我看是你诓我。”

    阿鱼却身子一旋离了他怀抱,不过片刻,素荣跟骊月就抬了酒菜上桌来,“表哥先用饭,我细细来。”便也坐他身边为他布菜,将林娘子想跟她搭伙做买卖的事来。

    她话得慢,等连怀衍放下筷子时正好完,如此他怎不明白她苦心,心头更是熨帖舒服,笑道:“你若不放心林娘子,我叫府衙里的人去看她卷宗生平可有不忠义的,现家中除了俸禄,还有连家族里送来的分红,不必担心银钱不够。”

    阿鱼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是我素来不曾沾染过买卖上的事,担心自己做不来。”

    “陶儿莫要妄自菲薄。”他抚上她肩背,由衷而发,“生意上的事,顶多就是亏损些银两,我听完也觉得甚好,从前女子尚可当家作主,如今却地位低了下来,你跟林娘子这生意若是做得成,往后凤翔的姑娘们有了稳久收入,在娘家、夫家都能上话来,这样才是人和之本。”

    他这话叫阿鱼听得心暖,“表哥素来懂我,近些年南边又传起些裹足的风气,叫什么“快上马”,我听我二姐姐杭州那儿有大户人家自女儿三五岁便如此做,言是往后好找夫婿,骨肉母生天长,男子写书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到了女子身上就要戕害,我今日心动就是因林娘子她欲扶上凤翔的姑娘们一把,虽不能改革风气,好歹也让这些女子话有底气。”

    连怀衍自当赞同,“如此也算凤翔新风了。”

    阿鱼便推他去沐浴,自己则去桌前提笔起信。

    她虽是谨慎性子,但是做事从不畏首畏尾,除了给连氏去信,一连□□日都亲去市集上走访,又多次与林娘子相聚商谈。

    连怀衍也因赈灾之事忙得脚不着地,且来凤翔那钦差是王相门生,见着凤翔此地民生还好,便言凤翔并非大旱,也不是连怀衍赈灾及时。幸与其同来几位官员是三司的,正是掌了钱粮,一眼知道凤翔的问题,急报回了京,也上报了连怀衍的赈灾功绩。

    却因这般忙,往往连怀衍回来之时阿鱼都已歇下,等阿鱼起之时他又已离开,夫妻二人竟也只有夜里同床时得隐约三两句话。

    这些时日阿鱼或是因着多日忙碌,回府之后便生乏困,雁影恐她劳累伤了身子,便去请了大夫来,倒是诊出了喜讯,等夜里连怀衍归来瞧见宅子里处处都还点着灯,还颇为诧异。

    他进门褪了轻裘就笑道:“这夜深了怎还不睡?”

    阿鱼跟雁影正坐在熏炉边上给莺儿烤花生吃,闻声先笑道:“表哥今日再晚回来半刻钟,我便歇下了。”

    他在门口先净了手,掸去一声寒意,才披了燕居的袍子走到她身后坐下,“今日怎么舍得等我了?还是莺儿缠着你们玩耍?”

    莺儿人儿一个,手里几粒花生颠来倒去地玩,这时便撅嘴道:“才不是,是娘夫人犯困,叫莺儿来陪着玩。”

    连怀衍失笑,等手暖和了将阿鱼牵着,“犯困便睡下就是,也就这两日了,三司几位上官都已经叫朝廷运粮来了,钦差或是急着回京过年,也不多拦,等粮运到放了粮,往后便不再忙了,这些日子没陪你,是我不好。”

    阿鱼柔柔笑道:“也不是怪表哥,今日是有话要同你。”

    雁影便也跟着笑,“四爷是要饭后听,还是先听了再用饭?灶上都温着的。”

    他已在衙门里用过了,自进府就瞧着下人们眉梢眼角俱是喜气,不知是什么喜事,也有几分期待,“已在衙门里用过了,是什么消息?”

    阿鱼垂眉一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日请了大夫上门,表哥要做父亲了。”

    “当真?”他瞬间就眼睛亮了起来,眉眼间淡淡的疲倦也一扫而去,“大夫的?”

    阿鱼嗔笑一声,“不是大夫的是谁的。”

    雁影此时便也识趣牵了莺儿出去,“四爷这是没反应过来呢,奶奶得好好哄哄。”

    阿鱼瞧见她背影出去才轻轻捶了丈夫一下,“什么傻话,叫雁影笑话。”

    连怀衍气畅情兴,将她圈在了怀中,将她从头顶到脖子胡乱亲了一通,“大夫几个月了?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用些什么补品……”

    “表哥。”她被这堆问题砸下来一时且不知回答哪一个,将伏在她脖子上的脑袋推开,娇笑一声,“三个多月了,自来了凤翔便一直忙碌,先前都不曾想到,近日总是困倦,叫了大夫才知道。”

    连怀衍眼角因激动堆了些红,紧紧抱着她笑了许久,阿鱼隔着锦袍感受到他胸腔震动,半响才听他缓缓停了笑声,“这事得即刻写信去东京,还有延思他们四个,原来仗着有儿女便在我跟前炫耀,顾二跟秉舟也是自从有了孩儿后便一月一信不曾停过。”

    话虽这样,他却不曾动作,又抱着阿鱼发笑。

    阿鱼哪里知道他会是这样的作态,脸上染了羞颜道:“快去沐浴了好歇下。”

    他却不动,灼灼盯着阿鱼,“陶儿,欢娱不在此,而是想到你我血脉相融有了这孩子,这才是我狂喜之处。只不知这孩子往后是长得像你还是像我,若是儿子,像我好些,若是女儿,就应该像你,儿子应当好养些,送去书院里读几年书叫他科考,女儿就要多想想了,往后嫁人不能远了,夫婿少的是个亚元,不能输我,只是……”

    阿鱼听他絮叨,暗笑了好几声,又催他赶紧去沐浴了。等他沐浴完阿鱼已经困得不行,他又要作诗写信,她便趁他研墨之时迅速上了床。连怀衍写了几首诗要叫她看,她只敷衍“嗯”了几声,半睡半醒间听见几声朗笑,第二日清又见他半坐在床头含笑注视着自己。

    “表哥!”她低喝了一声,又卷了被子进床帐中去,连怀衍这才笑出声来,凑过来俯嗅她黑发,“好了,我去府衙了,夜里我早些回来,你再多睡会儿。”

    阿鱼气得不行,听他下床动静从帐中探出头去,哀怨道:“不过是有了身孕,便值得你这样高兴,夜里也别回来了,闹得我睡不好。”

    他正欲更衣,温声又忙过来蹲在床头,轻轻摸着她额发讨饶,“是,我的错,你快进帐子里去,别受了凉。”

    阿鱼这才继续睡去,等起身时便见窗边案上纸笔横杂,叫来素荣问道:“这里怎不收拾了?”

    素荣也是一脸的喜气,“是四爷不叫动,回来再写。”

    阿鱼便点点头,却在妆台上见着一张凤笺,正被胭脂盒压着,她拿起来看,“山河氤氲轩窗,再送凤鞭笞凰台。横秋濡露欢喜帐,花月教君恣意怜。”再看落款“寄问水”三字,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  一些胡乱编的荒唐诗,依旧没有什么格律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