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糖糖过来，问：“跟谁打电话呢？好像有点生气。”龙龚子：“我前女友。”糖糖问：“你前女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龙龚子：“我前女友长得介于好看与漂亮之间，能言善辩，能会道，会做人，会来事，人精一个，但有时免不了现实跟市侩。”糖糖笑：“难怪你会喜欢。”龙龚子：“现在不喜欢了，但有一一，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要敢于开口，比如不要怕被拒绝。”糖糖笑：“有会介绍我们两个认识，我想跟她学一下，怎么敢于开口，怎么不怕被拒绝。”龙龚子笑：“你有什么不敢开口的？老刘你都敢当面斥责；你根本就不怕被拒绝，朱总编都不敢拒绝你。”糖糖笑：“一会我出去吃饭的，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龙龚子笑：“番茄炒鸡蛋。”糖糖笑：“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吃番茄炒鸡蛋。”龙龚子笑：“才发现啊，你这观察力有待提高。”

    糖糖走后，龙龚子继续赶稿，这时又响了，张菲打过来的。

    龙龚子：“你包月，打电话不要钱是不是？”张菲：“‘星星厨’知道吧？离你上班的地方特别近，我在二楼靠窗的位子，出来吃个饭吧，我请客。”龙龚子惊呆了，：“你能按常理出牌吗？”张菲：“你现在最好是马上过来，因为我已经点好了菜，一会陆陆续续就要上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来，那我就叫他们将饭菜打包，然后亲自送到你办公室去，再亲眼看着你吃完，并递给你一张纸巾。你是我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这人善良，心疼你工作辛苦，所以尽管我怀着孕，挺着大肚子，身体沉重，脚步缓慢。”龙龚子：“你疯了。”张菲笑：“别跟一个疯子理论。”

    到“星星厨”二楼，张菲戴着墨镜和草帽，一副时尚孕妇的打扮。

    张菲笑：“你是飞过来的吧？”龙龚子：“一个菜都没有上。”张菲：“人比较多，上菜会有点慢，服务员提前打过招呼了。”话音刚落，菜上来了，番茄炒鸡蛋。龙龚子看着：“你这个后妈真当得可以，非常的称职，我待会一定全部吃光光，以示对你的感谢和尊重。”张菲：“我刚好在这附近办事，就想起来给你打电话，但你竟然挂我电话，也太没礼貌了。”龙龚子：“我不会去‘龙腾’的。”张菲：“但是‘龙腾’需要你。”龙龚子：“给你个建议，好好在家养胎，别参与公司的事。”张菲：“你爸也这么，但你们两个的语气不一样，他像是在我，你像是在劝我。”

    吃了饭回出社，龙龚子突然想起来他叫糖糖帮忙带饭，这个点她应该都带回来了。果然，他猜得一点都没错。糖糖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龙龚子：“是我忘了给你打电话，我前女友路过出社请我吃饭。”糖糖一脸失望，勉强笑：“你吃过了？”龙龚子十分抱歉，：“吃过了。放着我晚点吃，就当是下午饭。”糖糖：“你跟你前女友一定聊得很开心，所以都忘了我会给你带饭。我怕你久等，又怕饭冷了，所以赶紧的回来，打车回来的。”龙龚子笑：“车费多少？我帮你报销。”糖糖：“那倒不用，只是我好失望。”龙龚子笑：“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下班回家。

    龙公子

    鸡蛋，你跟你家糖水的关系进行到哪一步了？

    六人行

    知道彼此心的湿度和温度，掌的厚度和宽度，指的长度和曲度，以及整体的柔软度和舒适度。他的比我大，五个指又细又长，指甲剪得极其整齐干净。他的握着软软的暖暖的，因此好想一直握着不放开。他掌的纹路十分清晰，看相的人他命不错，因为他的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都很长。看相或面相当然是封建迷信，从前他对那嗤之以鼻，但现在他特别想迷信一回。

    龙公子

    我吃醋了，虽然没资格吃，但我还是要吃。

    六人行

    何苦呢？

    龙公子

    苦，爱情总是开始甜后来苦，结不成果。勉强结成果，那果也是涩的，很难入口。相信我，我看得多，还经历过。

    六人行

    我跟他不应该开始的。

    龙公子

    我是成功服了你吗？

    六人行

    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摔倒了，如果有人伸出想拉他一把，他拒绝的，他想要自己站起来，别人也许是出于一片好心，但他考虑的却是自己的自尊心。我摔倒了，如果有人伸要拉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嗟来之食也是食，总比饿死好，就当自己是条狗，狗命也是命。

    龙公子

    不得不承认，你的也有道理。

    六人行

    道理很简单，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只会被遗忘。

    下线后，响了，水墨心打过来的，响三声后挂断，李众众拨回去。水墨心：“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死了，四肢不能动弹，眼睛也睁不开，我爸妈在那里号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天崩地裂。那个梦境太真实了，以至于我被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李众众：“可惜我不在你身边，不然我可以抱住你，安慰你。”水墨心笑了一下，：“刚住院的时候，我恨命运不公，我还年轻，人生才刚开始，但后来遇到你，我又觉得上天对我不错。如果遇到你要以生病为代价，那我愿意生病。”李众众：“如果遇到你要以你生病为代价，那我情愿从来没遇到过你，你在别处好好的，上课，画画，恋爱，结婚，生子，平安快乐的度过这一生。”水墨心：“这么晚我爸妈还没有回来，还在外面打工挣钱，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爸妈。我原想毕业了后，一定要努力工作，挣钱报答他们。但现在不想了，我现在只想健健康康的，不要把他们给拖垮。”李众众：“拖不垮的，有我在。”水墨心：“我可以欠我爸妈的，但不能欠你的，还不上我会内疚。”李众众：“不用你还，我心甘情愿的。”水墨心：“你情愿，我不情愿。”

    挂断电话，李众众感觉很苦闷，于是从房间出来，想下楼出去走走。

    到楼下，黄嫂子端着果盘，里面放着几块切好的西瓜，笑：“正准备给你拿上去。”李众众看了一眼，：“这西瓜好多籽。”黄嫂子笑：“没买好。”李众众：“下次买好一点的。”洪胜利笑：“下次拣贵的买。”梁彩霞：“贵的不一定好。”

    李众众用抠着西瓜籽，问：“黄刚什么时候结婚？”黄嫂子：“那边买了房子就结婚。”洪胜利：“房子随便买不起的。”梁彩霞：“太贵了，得大几十万。”黄嫂子：“黄刚做了几年事也没攒到什么钱。”梁彩霞：“现在年轻人哪攒得到钱？能够自己花就不错了，有的还伸向家里要钱。”黄嫂子：“还是工资太低了，想存钱也存不到。”李众众：“房子确实是个问题，这样你们去看房子，看好了的话，我来付首付。”所有人都呆住了。李众众吃了一口西瓜，：“不是很甜。结婚是大事，不能拖，要趁热打铁，万一感情生变了呢？”黄嫂子：“帮忙付首付？这合适吧？”李众众：“哪不合适？我看不出来。”洪胜利，梁彩霞都笑了。黄嫂子也笑了。李众众：“看新房，不要看二房。”黄嫂子：“有些二房也不错。”李众众：“但你未来儿媳妇肯定不这么认为。”

    老黄一家人很快看好了房子，李众众帮忙付首付买了下来，婚礼因此提上了日程。装修新房，买家具，买钻戒，拍婚纱照，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正式举办婚礼的这一天，李众众先是被安排坐在一席主位上，然后新郎新娘两家的重要亲戚轮流过来敬酒。

    洪子言坐旁边一桌，不时回头看向这边，见李众众一杯一杯的喝酒，想他们是存心灌醉她，而看李众众的样子，似乎也有心喝醉。

    最后李众众没有喝醉，但是略喝多了一点点。洪子言于是开车送她回去。

    李众众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问：“子语怎么没有来？”洪子言：“太忙了，没有时间。”李众众：“看来创业不容易。”洪子言：“但是他自己选的。”李众众：“创业不容易，上班是不是相对容易一些？”洪子言：“也不容易，每天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李众众：“我真的是幸运，既不用创业，也不用上班，躺着都能挣钱。”洪子言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心翼翼的问：“水墨心这段时间怎么样？”李众众摇头：“不好。”着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外，神情落寞。

    洪子言开着车：“你也别太担心了。”李众众保持沉默。洪子言：“为什么要开始呢？你猜得到结局的。”李众众继续保持沉默。洪子言：“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一个极度清醒极度理智的人，你不会被情感左右，你更不会感情用事。你会思考，你会分析，怎么样才能够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李众众：“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洪子言：“难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吗？”李众众：“那样的人不是自私就是非常自私，不是冷血就是非常冷血。”洪子言不出话来，表情有点尴尬。

    李众众：“我是不应该喜欢水墨心的，我应该理智一些，清醒一点，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我，从来我喜欢的东西都是只有开头，没有结尾。好困，想睡觉，到了叫我。”洪子语想什么，但没有开口。

    一会到了，李众众睡着了。洪子言叫了好几声，都没叫醒她，只得抱她下车，又抱她上楼。梁彩霞前面带路，问：“怎么喝这么多？”洪子言没有回答。梁彩霞：“你也不劝一下她？”洪子言：“我们又不在一桌。”梁彩霞：“你们不在一桌？”洪子言：“她是贵客，座上宾。”梁彩霞：“帮忙付首付。不知道以后你跟子语结婚，她会不会那样。”洪子言：“我们没那么早结婚。”梁彩霞：“应该不会。”洪子言：“会也不要，我们自己付首付。”

    到房间，梁彩霞帮着脱鞋子，：“穿跟这么高的鞋子，不知道怎么走路的？”洪子言：“大姐穿高跟鞋很好看。”梁彩霞：“出去吧，她睡觉很轻的，一点声音就醒了。”洪子言不舍看了一眼。

    带上门，梁彩霞：“虽然这里装了报警系统，但根本用不上，一点声音她就醒了。”洪子言：“那怎么睡得好？”梁彩霞：“所以她会喝点酒。别看她睡得很少，但精神却还不错，大概练出来了。”

    李众众不知道睡了多久，然后被铃声吵醒，看是桂香打过来的，忙接了。桂香显得很着急的样子，水墨心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李众众一会过去看看。

    到水墨心家，桂香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和焦虑，：“在房间呢，门没有拴。”李众众轻轻敲了一下门，：“是我，我进来了。”水墨心从床上坐起来，吃惊：“你怎么来了？一定是我妈跟你打电话，她这就有点过分了。”李众众：“过分的明明是你，怎么一天都不吃东西？”水墨心：“没有胃口。”李众众：“我奶奶才没有胃口，每餐只吃一点东西，我劝她多吃一点，她我不该强人所难。我只是害怕，一个人如果吃不下东西了，那她的生命大概在倒数。我已经很害怕了，你就不要再吓我了。中午光顾着喝酒去了，连菜都没吃两口，现在感觉有点饿，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水墨心问：“你想吃什么？”李众众：“馄饨好不好？”水墨心：“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味道还不错。”李众众：“那就去那家吧。”

    吃了馄饨，两个人牵着散步。李众众：“前几天，我外公想吃饺子，我原想打电话给陈厨，借他的面点师傅一用，但洪嫂子不用，她会和面和擀皮。”水墨心：“我妈也会。”李众众：“梅姨也会，她还会蒸馒头。”水墨心：“你家人不管提什么要求，你好像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李众众：“皱眉我就输了，输给了现实。”水墨心：“我一家人既输给现实，又输给命运。”李众众抬头看了一眼别处。

    水墨心：“我不想去医院，花再多钱，也治不好的。”李众众：“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水墨心：“我不要花你的钱。”李众众：“你的自尊心又出来作祟了。”水墨心：“你赚钱也不容易。”李众众：“但我赚到了。”水墨心：“你家里几个病人。”李众众：“那不是问题。”水墨心：“我有权利拒绝你的帮助。”李众众：“你有义务好好活着。”水墨心不话。李众众无奈：“你想怎么样？”

    水墨心：“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苟活着，但那也成了一种奢望。我想一毕业咱们俩就结婚，我怕夜长梦多。我想在真的怕夜长，怕梦多，因为都是噩梦，没有一个美梦。我参加了好几场招聘会，收到了好几份面试通知，全部我心仪的工作，与绘画有关的工作。每个面试我都认真对待，我通过了所有的面试，我面临好几个选择。我比较想去的是一个杂志社，那个杂志社在业内挺知名的，工资待遇什么的都很好。虽然我要毕业了才去那家杂志社，但我已经提前想好了，到时一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晋升和加薪。你也许不指望我挣钱，但我要能养得起你。我还想等工作稳定了后，就去考个驾照，我要做你的司，做你的保镖。我甚至想，以后我们生两个孩子，最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跟我姓，一个跟你姓，因为你们家就只有你一个。是不是很可笑？我想得好长远，我把我们的一生都想好了，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我的一生可能会很短。”

    李众众的眼睛湿润了。水墨心看着她，表情有些痛苦，：“真的不是我脆弱，而是现实太让人绝望了。”李众众抬头仰望着夜空，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水墨心：“等参加完毕业论文答辩我就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