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来打电话给李众众，约着中午一起吃饭，介绍马岚给她认识。

    餐厅离马岚工作的地方不远，因为马岚临时要加班，去远的地方不大方便。马岚对此十分抱歉，但李众众表示理解，：“这家餐厅看着还不错。”马岚笑：“我跟同事聚餐一般选在这里，价格不算贵，味道也还行。”李众众：“那就行。”马岚笑：“周春来你很会吃。”李众众：“没有了，只是见的多吃的多，但没有一点感悟。吃过就忘了，像是白吃了。”马岚笑：“你有没有什么不吃的？”李众众：“长得吓人的不吃，像蛇，鳝鱼之类。”周春来笑：“难怪你找龙龚子做老公的，一点不吓人，非常的可爱，对你的胃口。”马岚忍不住好笑。李众众也笑了。

    一会菜上来，马岚：“这的炒红薯粉不错，正宗的红薯粉，恩施那边发来的，纯工制作的。”李众众尝了一下，：“还行，挺一般的。”周春来笑着看着马岚：“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马岚笑了笑。李众众：“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但我不迷信纯工制作的东西。很多时候纯工制作就是一个噱头，并不是真的工制作，也有器的帮忙，反正你又看不到。而且工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不一定就好，有些甚至比器做出来的差远了。像自制的辣酱，有几个能超过老干妈？”周春来笑：“你给我们上了一课，我们以后再也不迷恋纯工制作的东西了。”李众众：“人家既然生产销售，那口味肯定是经过了检验的。”马岚笑：“你这个逻辑是对的。”周春来：“下次吃饭，让众众姐挑选餐厅。”马岚：“今天主要我临时要加班，打工人就是这样了，一个电话就得就位。要是老板就好了，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周春来：“她很自由，我不自由。我也是打工人，给自己打工。”李众众：“没想过当老板，纯属意外。我想像你这样的，职业，美丽，自信，优雅。”马岚开心笑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马岚接到一个电话，老板打过来的，问她在哪，吃完饭没有？挂断电话，马岚赶着吃了几口，然后匆匆离开。

    周春来：“你吃得好少，是不好吃吗？”李众众：“没有，胃有点不舒服，不敢吃多。”周春来很想你以后少喝一点酒，身体要紧，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那些话他过太多次了，毫无新意，：“昨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过来找我看病，女孩子，一个人来的，没有家长陪着。徐吃了一惊，我也吃了一惊。而且重点是，她爸妈觉得她很好，但她觉得自己病了。”李众众问：“那她病了吗？”周春来：“病了，但好在不严重，跟她聊了一会后，她就好了许多。”李众众：“少年很多烦恼吗？”周春来：“可以是，现在的孩子真的是又聪明又敏感。”李众众：“不要把他们当孩子，每个孩子心里都住着一个大人，而每个大人心里又住着一个孩子。孩子有时候很成熟，大人有时候很幼稚。”周春来：“从业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李众众随口问：“有没有哪个病人给你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周春来想了想，：“有，那时我毕业实习，买了火车票来武汉找工作。”李众众吃惊：“你之前来过武汉？”周春来：“来过，因为你在武汉，所以我就来了。找了几天，找到了一份在心理咨询室实习的工作。一天两个老人家过来看病，她们年纪很大了，一个好像身体不好，看起来很虚弱；一个好像视力不好，看东西很费力。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看着有点心酸。开始还以为她们是姐妹，或朋友，谁知是儿女亲家。但儿子女儿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孙女。身体不好的那个是奶奶，视力不好的那个是外婆。奶奶觉得跟孙女的交流沟通上面出了问题，彼此经常会把对方惹哭，感情因此有了隔阂，不复从前那样亲密。奶奶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因为孙女心里一直有个心结。孙女的爸妈在国外出了事故，双双殒命。那时孙女还，才一岁多一点。他们可怜孙女，从就骗她她爸妈在国外，一骗就是十几年。但有一天谎言被揭穿，孙女的世界整个崩塌了。她怪奶奶，骗了她那么多年，没有告诉她真相。而奶奶其实一直想告诉她真相，只是看她那么期待，努力的学习英语，为出国跟父母团聚做准备，就不忍告诉她了。”李众众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周春来继续：“奶奶着哭了，外婆也跟着哭了，外孙女不应该只怪她奶奶一个人。因为不告诉她真相是他们几个老人一起商议的结果，可能因为奶奶平时比较强势，所以外孙女认为她奶奶一个人的主意。外婆越越伤心，越越难过，眼泪流不停。奶奶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无奈眼睛都哭瞎了。外婆她犯了很多错，而那些错误都没办法弥补。外婆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但出国没多久就失联了。外婆觉得是她的错，没有第一时间出国寻找，不然一定找得到。外婆有一个女儿，从孝顺，长大后出国留学，要去找姨。后来女儿女婿遭遇意外，女儿那时怀着孕，一对龙凤胎八个月了，就快要出生了。外婆觉得是她的错，干嘛总提起妹妹，女儿因此上了心。外婆还有一个儿子，但儿子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力停留在几岁，外婆觉得是她的错，因为没有照顾好儿子。后来儿子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外婆觉得又是她的错，因为拒绝给儿子买冰激凌，儿子就想自己去买，结果被车撞倒。而老公追赶的时候，不心摔了一跤，盆骨粉碎性骨折，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因为老公儿子相继出事，唯一的外孙女没有去上大学，而是选择留在家里照顾他们。外孙女成绩很好的，总是考第一名。外婆觉得她是一个罪人，罪孽深重，把一家人都给害了，无一幸免。”

    李众众：“你大概想不到，你刚的是我家里的事，我就是那个孙女外孙女。”周春来惊得目瞪口呆。李众众：“缘分可真奇妙。”周春来还没有缓过来。李众众：“我知道我外婆很愧疚，但不知道她那么愧疚，觉得自己是罪人，害了一家人。我应该多花点时间陪伴她，安慰她鼓励她的。我奶奶虽然骗了我那么多年，但却是善意的谎言。她已经那么老了，还生了重病，孱弱不堪，我为什么要跟她争论？我竟然把她们逼得去看心理医生，该去看心理医生的是我。”周春来见她有些神伤的样子，故意笑：“要是那时你去看心理医生，我们就可以早碰到了。”李众众问：“你来这边实习，最后怎么没有留下来？”周春来：“我爸非让我回东莞。”

    吃了饭，告别周春来，李众众去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却发现她的车被人撞了，而那个人没走，留在原地等她。肇事者一看到李众众就忙道歉，语气十分诚恳，他全责，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李众众没话，检查她的车，她心情实在不好。

    肇事者试探着问：“你是李众众吗？”李众众吃了一惊，回头看着对方。对方十分惊喜，：“你是李众众。”李众众：“请问您是哪位？”对方笑：“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水墨心的大学同学，跟他一个宿舍，你去过我们宿舍，还送给我们每人一朵玫瑰花。我叫何仁杰，我们见过面的，还讲过话。只是十几年没见了，我的变化有点大，而你几乎没什么变化。刚看你走过来我就已经觉得很眼熟了，只是不太敢确认，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李众众笑：“对不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何仁杰笑：“那个很正常，当时人太多，你不可能每一个都记住，更何况那时你的眼里只有水墨心。”李众众微微笑了一下。

    何仁杰问：“你现在怎么样？”李众众：“挺好的，结婚了，但没有孩。”何仁杰：“我也结婚了，有两个孩，一儿一女。女儿大一些，都上学了，儿子一些，刚上幼儿园。”李众众：“那你结婚挺早的。”何仁杰：“毕业两年就结了婚，算同学中结婚较早的。对了，我前段时间碰到水墨心的爸爸了。”李众众忙问：“在哪碰到的？”何仁杰：“那天去智慧路拜访一个客户，客户所在的公司空调坏了，他爸爸正在那维修。他爸爸也没认出我，是我认出了他，聊了几句。十几年没见，他爸爸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李众众问：“有没有留联系方式？”何仁杰：“原本是要留的，但这边客户正等着我，那边他的同事又叫他，所以没有留成。不过通过那个客户，应该可以打听得到他的联系方式。”李众众：“那你帮我打听一下，我失去他们的消息很久了。”何仁杰：“好。”

    李众众直接将车开去修理店，然后打电话给龙龚子，叫过去接她。龙龚子：“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李众众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龙龚子：“爷爷刚睡午觉起来，因为起来得快了一点，腰部一阵疼痛，忙送去医院检查，腰椎竟然骨折了。医生有两种治疗方案，一是保守治疗，治疗过程会比较长，可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慢慢恢复；二是术治疗。爸拿定不了主意，叫我们去医院，大家商量一下。”李众众：“那你先过来接我，我们一起去医院。”

    到医院，龙大美和余前已经先到了，他们想保守治疗，老头子那么大年纪了，上术台有风险。再龙邦成本人也想保守治疗，他身体一直很好，从来没住过院，更不要动术了，因此很害怕。龙大发本来倾向于做术，但听他们那么有些动摇，于是问龙龚子李众众两个人的意见。

    李众众先发表意见，：“做术吧，微创术，伤口，恢复得也快。”龙大美：“明明不用做术，只用静静躺几个月，等骨头自己长好，干嘛非要挨那一刀？”李众众：“不做术会很疼的，而且不是疼几天，而是要疼好几十天。又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龙大美怪声怪气的：“原来是不想伺候。”李众众：“您想伺候可以去伺候。”龙大美：“我哪有时间伺候？”李众众：“指望秦阿姨伺候？叔叔要上班，没人搭把，一个人照顾很辛苦的。”龙大美：“不然你出钱请个保姆帮忙照顾。”李众众冷笑：“我只是孙媳妇，您可是亲女儿。您出了名的孝顺，我出了名的‘不孝’。”龙大美一时语塞，不知道什么好。

    秦琼花一直没有开口话，这时看了龙大发一眼。龙大发：“做术吧，医生了，做术恢复得快，几天就可以下床走动。”龙大美：“我不同意做术。”语气十分不好。李众众：“您不同意，选择保守治疗，那您到时就来照顾。”龙大美：“什么时候轮到你决定家里的事了？”表情里有五分生气，五分鄙夷。余前拉了她一下。龙大美一把甩开了，：“你们就是不想照顾爸爸，所以想他去挨刀子。”余前：“医生都了可以做术。”龙大美：“爸害怕动术，怕得要死。我这就告诉爸，他的好儿子好孙子要给他动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