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应澄和岳钧，各自心里都有一个涉及对方的疑问，可谁都没问出口。

    这事就这么暂时瞒着，等着水落石出的那天。

    没多久，根据经纪人的安排，楚应澄很快就开始上音乐班和舞蹈班了。

    这是公司内部的培训课堂，理论上同时来上课的应该不止楚应澄一个人。但李哥怕头一轮就混班，让楚应澄在其他艺人面前露怯，在公司内部影响不好，特意约了一节单独的课。美名其曰——先看看楚应澄的水平。

    这课，左左都只负责接送，全程一时，就楚应澄和声乐老师面对面。

    声乐老师是个中年女性，姓季，一来就先用钢琴伴奏，让楚应澄唱了一整首Fan9的歌。楚应澄倒是唱出来了，但唱完后季老师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她想了半天，琢磨出一句话来：“你是怎么把你自己组合的歌，唱得这么像头回见面似的？”

    虽然没走调，但那毫无起伏的情绪，和清晰到新闻主播似的咬字，就差没对着乐谱一个个音蹦出来了好么！

    楚应澄也是有冤不出：Fan9目前为止一共六张专辑，除开成员的个人曲，所有歌都是自己费了老大劲儿才从“回忆”里扒拉出来，勉强记住的。现在老师随便点一首，现场就要唱，能唱完已经是记性不错了好吧？

    但这些话不能，楚应澄只好道：“我以前……只负责其中一两句。”

    季老师：“……”头回听只负责一两句、也就记得这一两句的。

    不过季老师也没觉得这个学生的起点很低，她听得出来，楚应澄还是有点底子的。于是季老师提点道：“你的气息很足，音准也不错，但就是没结合起来。唱歌的方式调一调，还有……多熟悉熟悉要唱的歌，应该会好很多。”

    楚应澄点头，心音准要是有问题，那皇兄当年可饶不了我的音律先生，六艺啊。

    季老师又翻了翻Fan9的歌，挑出一首带rap的：“你经纪人你要加rap，也唱我听听。我虽然不是顶顶专业的，但听听节奏感还是可以的，顺便给你调调气息。”

    楚应澄沉默一秒：“……真听啊？”

    季老师：“……不然？”

    楚应澄深呼吸一次，成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分钟后——

    季老师沉默了许久，想望天，憋住了，硬是整合出一句不那么刺耳的话：“你……诗朗诵呢？”

    楚应澄也无奈：“我……以前没念过rap。”

    季老师：“那是不能念。”这点上制作人真理智。

    楚应澄没办法，他记忆里是有一些rap记忆，他自己也知道不是诗朗诵那么念。可他自己怎么都坳不过来，一出口就是念诗的味儿。还别，谁让rap总是押韵呢？当诗文念还挺朗朗上口。

    季老师想了想：“你轻一点念，不要每个字都咬得那么重，滑过去，懂吗？”

    楚应澄：“实话吗？”

    季老师：“……”

    楚应澄：“其实不是很懂。”他以前念这些，都被要求吐字清晰，意思明确。要是哪次在公开场合讲话不清楚，指不定就有人要参他皇兄一本了。

    甭管弟弟话为什么不清楚，反正出事就是太子有错，就是这么有逻辑。

    所以，现在要楚应澄刻意讲不清楚，还要带点“怪腔怪调”，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办。

    季老师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算了，扔给他的rap老师烦去！

    “不管rap了，我们还是从你唱歌开始调整……”

    ***

    当天，经纪人李哥在Fan9新建的群里发了一个视频。

    【橙子，你厉害，音乐课上成英语课。】

    “噗……”

    这视频被同在群里的岳钧助理看到了，觉得好笑，又不敢扰正在卸妆的岳钧，捂着嘴巴发出一串气音，憋得辛苦。

    岳钧瞥他一眼：“笑什么？”

    这会儿休息室里没别人，就岳钧自己在用卸妆棉一顿擦，助理也不怕别人偷听，径直回道：“李哥发了橙子上音乐课的视频。”

    岳钧一伸手，助理老实把自己的手机奉上，顺道帮他把功放的声音拉高了一些。

    点开视频，只见画面里只有楚应澄一个人，但头一句是画面外来的一句女声：“‘nightmare’，跟我念，‘nightmare’！”

    楚应澄一张嘴：“奈特……妹儿？”

    “你咋还带上儿化音了！”只有声音出镜的季老师也被带出了口音，“‘night’，那个t发轻音，你别特特特的！”

    楚应澄：“奈——te？”

    最后那个“te”，轻归轻了，只剩气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楚应澄非得探头探脑的，搞得季老师忍不住吐槽：“你个英语，怎么跟偷鸡摸狗似的？”

    楚应澄望天。

    季老师继续道：“还有mare，压扁一点，呃，羊咩咩叫会吗？咩！”

    楚应澄一歪头：“咩？”

    季老师：“让你学英文，你跟我卖什么萌啊！不对，我是音乐老师，你跟我练什么口音？你唱……不对，先念个整句，‘youaremynightmare’。”

    楚应澄也没在怕的：“又、啊、卖、奈te……”他特意非常轻地念了那个‘t’，“咩——呃？”

    视频至此安静许久。

    要是发在网上的公开视频，岳钧似乎都能看到一行字标在上面：此处并非静止画面。

    好一会儿后，季老师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算了，咱们练纯中文的部分吧。”

    视频到此为止。

    退出全屏视频，岳钧看到李哥已经在群里又发了两行话：【橙子，季老师她还听了你的rap，并且同情你的rap老师。】

    【你给我实话，你是不是要加英文课和rap课？】

    岳钧把手机还给助理。

    助理感叹道：“这个楚应澄，就算是孤儿也不至于英文这么差吧。福利院长大的，至少也念了九年义务教育啊……”

    岳钧冷声道：“不要再给别人听到你这样的话。”

    助理噎了一下：“……我知道的。”

    其实助理就是随口一，但岳钧断他，他才想起这种话要是被外人听到，对Fan9影响很不好。

    他赶紧收声了。

    直到卸完妆，走出休息室，岳钧也没再话。助理以为他心情不好，乖觉地安静跟在后面。

    下到停车场，助理正要上驾驶座，岳钧忽然道：“我接个电话。”

    助理习以为常地停下，看着岳钧上车、关车门，然后离开了几步给岳钧观察周围。

    岳钧坐在后座接起电话：“喂？”

    “嗨，我亲爱的表弟。”对面传来一道男声，着语气轻佻、语速极快的英文，“你刚刚一直没接电话，在工作吗？又有哪个电视台要播放你的英俊容颜了？我可以到时候给你贡献一点收视率……”

    岳钧断他：“少废话。”

    “好吧好吧，你可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对面的男人乐道，“让你帮我问问你队友的事，怎么样了？”

    岳钧冷淡道：“他英文不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组里有故意当面用英文羞辱亚洲人的猪。”

    “什么？阻挡我和可爱见面的，居然只是语言？你认真的吗，你们不是从学就把英语当母语学吗？”对面男人悠悠道，“什么3500个单词，在A国是够了，在海淀区肯定不够……”

    岳钧：“我挂了。”

    “哦，好吧，没耐心的家伙。”男人道，“不过他是怎么得罪你了，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就生生给他拦下来？你不是那种‘不会就拼命练到会’的完美主义者吗？”

    “如果他要上镜，我会建议他死命练。”岳钧冷冷道，“但你只是需要一个武指，并且是助理，没必要。”

    “嘿，我可是国际斐然的！”

    “我不是你的皮条客。”岳钧道，“离我的队友远一点。”

    “哇哦，真霸道，我头一次见你和这些所谓的‘队友’关系这么好。”男人乐道，“是因为他救了你吗？我看了他踢翻硫酸的那一脚，那可是实战，真是太漂亮了……”

    岳钧直接挂了电话。

    他独自在后座坐了一会儿，周围安静得好似要让人耳鸣了。随后他又从某种思绪中拔出来，举起手机，给楚应澄发了条信息：【不要随意回应Moreno。】

    楚应澄不愧是“网瘾儿童”，很快回复了：【什么东西？谁？】

    “……”不知道为什么，岳钧忽然觉得这行回复比之前那个视频还好笑。

    ——不会英文，也挺好。

    防火防盗防流氓。

    ***

    没多久，之前Fan9三个人一起录的综艺播了。

    不出意料，楚应澄在蒙眼人和摸人环节的表现，再次引发了一波讨论的高潮。粉丝当然又疯狂啃粮：【嗷嗷嗷橙子真是武林高手！】

    【卧槽橙子这特么简直是听风者啊！！！】

    【嘤嘤嘤钧哥纵容着橙子摸了好久，关系真好！】

    【渔民居然反揉了，两个朋友的玩闹！最多只有五岁！】

    【嘿嘿嘿我有种不能的想法嘿嘿嘿……】

    【楼上集美我私你了不要跑！】

    然而好的更好，坏的也会更坏。节目播出后不久，团队买的片段热搜开始在社交平台上传播的时候，黑评也如期而至。什么“又立能的体育人设，台本味道可以不要这么明显吗”“什么年代了还演‘摸骨’技能，有什么用啊？”，甚至于部分岳钧和苏于珉的毒唯粉，也对楚应澄释放了巨大恶意。

    【什么鬼啊，这个楚应澄到底什么背景，要我们渔民这么做配？？？】

    【把你的脏手从我们钧哥脸上挪开啊啊啊！！！】

    【岳钧都冷脸了还摸！操，抱着两个队友蹭热度的糊逼！】

    【日哦我现在好希望Fan9的C位退出咒语灵验……】

    【希望人有事.jpg】

    在这纷纷闹闹当中，隔天又有两个人前后火上浇油，忽然把这场讨论的性质带偏了。

    一个两年前退出Fan9的前成员发了一句话：【摸骨？以前怎么从不知道这个技能？】

    就在这条W博引发的后果正在迅速发酵的时候，一个刚出道的、名不见经传的女艺人，就跟专门和前成员的W博对着来似的，语气熟稔地发了一条。

    【哈哈哈哈橙子的这个技能还没丢啊，时候的回忆，爷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