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钧很快进了门。

    楚应澄在这几分钟里一直有点心神不宁，等岳钧进了门，他才意识到自己客厅里、尤其茶几上还堆着一大堆玩意儿没收拾。

    “呃……给我吧。”楚应澄感觉自己真是状态够差的，定定神，主动伸手去接袋子。岳钧带了一袋烤串、一杯奶茶，放平时楚应澄肯定要逼逼一句“李哥知道了肯定骂死我”，但如今他只是接了袋子，默默转身去放。

    岳钧自觉换鞋进客厅，看到那些摆在桌上的盒子，问道：“还没收拾行李？”

    “差不多收拾好了，就是那些……也不知道要放哪。”楚应澄指了指茶几上的盒子。

    这也不是谎话。楚应澄以前没多少贵重首饰，也就没有专门的放置地。现在这些东西来了，拆了盒子没地保管，连带盒子太占地方，楚应澄也有点烦恼。

    岳钧的视线一扫，就发现个别盒子露在外面的LOGO，已经初步明了它们的价值，问道：“首饰？”

    “差不多。楚敬培补这些年的生日礼物，我不太想要，结果就弄了这些反正体积不大。结果还是新买了个箱子特意装回来的。”楚应澄耙了耙头发，随口回道，“过海关的时候，要不是楚应池，估计我会被抓去盘问是不是代购吧。”

    岳钧道：“楚敬培还挺有父爱？”

    “表面功夫而已，他只是沉迷于他想要的儿子的形象。”楚应澄感觉两人就这么杵着，太尴尬了，问道，“给你倒杯水？苏水、白开水？”

    “白开水吧。”

    “好。你先坐。”

    楚应澄趁着去厨房倒水的机会，深呼吸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把水拿出去，放在岳钧所坐沙发旁边的柜子顶，然后自己也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我……很抱歉。”

    “……什么？”岳钧刚拿起杯子，冷不丁听到他道歉，“你又道什么歉？”

    “我知道这年头有句话，叫‘先撩者贱’。”楚应澄的视线垂在地上，“我当时喝醉了……但我知道这不是理由。我不应该给你发那种莫名其妙的信息，或许我在电话里也和你了奇怪的话，希望你就当是个笑话，听过就算了。”

    楚应澄没把握自己到底在电话里了什么话，他当时心情不好，指不定还在电话里发脾气了。事已至此，索性一起道歉了吧。

    岳钧听着他的道歉，心里只觉得更加闷得慌。

    ——我之前到底在想什么……

    岳钧觉得自己更应该道歉。但这时候这种话，楚应澄肯定不会接受，所以岳钧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不要总是刻意躲着我，我不需要你那些多余的贴心，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可以。如果你想给我电话，那就电话，只要你当我们还是朋友。”

    楚应澄抬头看向他，神情有点茫然。

    他不明白岳钧为什么态度忽然变了。

    不是之前“冷战”的时候，岳钧对他很不好、现在变好了，而是指态度的变化。岳钧的态度软化了，敏锐如楚应澄当然很快察觉，只是想不通原因。

    “可我明明不想再做出让你误解的事，却还是……”想不通，楚应澄干脆就不想了，“我甚至觉得我现在这些话，也挺虚伪的。网上怎么这种行为来着……‘绿茶’？”

    岳钧皱了皱眉：“你现在看着的是我，还是你的皇兄？”

    楚应澄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回道：“……你。”

    其实楚应澄不是分不清皇兄和岳钧，只是岳钧那张脸会给他亲近感，所以有时候才不自觉地拉近关系。至于岳钧发脾气或者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也是楚应澄的本能反应。有时候楚应澄还挺感谢自己这种本能反应的，因为岳钧确实人不错，对楚应澄来也很重要，护着他是应该的。

    “这不就得了？我不傻，我分得清谁是真心对我，谁是利用我。”岳钧道，“你自己看看，你这段时间的逃避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再这么别扭，才是真正的再次伤害我。”

    楚应澄叹道：“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岳钧道：“还和以前一样就可以。”

    “……不好吧？”楚应澄觉得不行，“你不是我以前的行为让你误解……”

    岳钧瞥他：“那我现在欢迎你这么做。”

    楚应澄：“……啊？”

    “我本来不想和你多，等以后自然而然一点、或者温水煮青蛙成功了，再提醒你，但看来我这个计划也是错的。保持现状，只会让你为了让我不误解、或者自认为这样做才不会惹我生气，而远离我。”岳钧着着，似乎从和楚应澄话变成了自言自语，“我已经犯过一次错，同样的地方，我不会摔倒两次。”

    楚应澄愈发听不懂了：“什么？”

    “没什么。”岳钧没解释前面那一大段话，只是道，“我今晚来，主要想告诉你一件事。”

    楚应澄看着他，莫名有了某种预感，心脏猛然一跳，重复道：“‘一件事’？”

    “嗯。经过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岳钧望着楚应澄的眼睛，缓缓道，“我觉得我对你的想法……或者感情，没变。”

    “……啊？”楚应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怔了两秒，脑子里忽然轰进来一个想法——

    是那件事吗？！

    楚应澄被自己的猜想吓一跳，整个人直接蒙了：“哈？！”

    岳钧一下读懂他的神情变化：“你明白了？”

    “什么……？”楚应澄一张嘴，下意识反驳，“不、不……没！”

    “好，你没明白。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听好了——”岳钧倾身，朝向楚应澄，凝视着他的眼神仿佛要把他钉在原地。

    然后岳钧缓缓道：“楚应澄，我还是喜欢你。”

    楚应澄：“！！！”

    他被岳钧一句话炸懵了。这是楚应澄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告白话语，即便是情人节的那个凌，岳钧也没把这句话出口。楚应澄的脑子先是空白了好一会儿，接着才猛然反应过来：“不、不对！”

    他差点蹦起来，岳钧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手腕不让他起身：“哪里不对？”

    “你不是知道我为什么会亲近你了吗？”楚应澄觉得岳钧简直匪夷所思，“而且你确实因此对我生气了吧？这事根本就建立在误解的基础上，你怎么还……？！”

    “我之前就是被你的这个思路误导了，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岳钧牢牢抓着他，道，“我的感情又不是建立在你对我的态度上的，你对我的态度，只能算一个诱因。它只是一个催化的源头，不是地基。你把这个源头破坏了，我的感情就会马上消失吗？我是人，楚应澄！”

    “可你该讨厌我才对吧！”楚应澄辩驳道，“我骗了你，你对这件事没感觉吗？！”

    “是啊，你骗了我，我那时真的快被你气死了。”岳钧盯着他，眯了眯眼，“即便现在，我这股火也还没消……”

    楚应澄觉得他的眼神里真的带着怒火，但更多的是别的意味的炙热。这种炙热更令人慌乱、手足无措，楚应澄下意识想避开，却被岳钧的大掌用力钳着，根本跑不掉。

    “骗自己讨厌你，根本没意义。我讨厌的东西，我一眼都不想分给它，没必要五次三番放到眼前来。什么剧本、什么工作、什么已经协调好的剧组，全他X是借口！”岳钧着着，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索性更直白一些，“听好了，你觉得我jian也好、送上门给你踩也好，从今天、现在开始，我要追你！你之前是误会，现在就把我当一个男人来看，当一个追求者来看，不试一次我他X不甘心！”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楚应澄，像是猛兽盯着猎物：“反正你皇兄又绝不可能追你，我这样，也能让你彻底分清楚我和你的皇兄，刚刚好！”

    楚应澄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又乱又重。

    他的脑子也搅和得一塌糊涂，什么思绪都没有，只有岳钧的那些话在到处撞击，无论如何也无法按捺下去。他觉得自己正在陷入某种巨大的、难以逃脱的沙坑里，岳钧就是牢牢攥着他的脚踝、要把他拖进去的那只手。

    楚应澄不敢细想，张口就想要否认现实：“可我根本不……”

    “我不需要你现在回答我。你现在还陷在‘冷战思维’里，任何回答我都不会当真。”岳钧道，“不过我可以提醒你，自从我开始表露心迹，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不让我继续误解、不让我生气，而不是因为你厌恶我对你的情感、厌恶这种同性之间的爱慕……你也不用辩驳这点，我相信我的眼睛。我观察你、思考你的时候，比你所知的多得多。”

    再次想要随便讲点什么阻止岳钧的楚应澄，不得不闭了嘴。

    “听我。”岳钧松开楚应澄的手腕，转而紧紧握住他的手，“如果你觉得无论如何无法忍受一个男人的追求，连试一试都让你觉得极度反感，那你现在就和我一刀两断。我们死不相往来，我直接退圈，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楚应澄烦躁地耙了耙头发，“那还不如我退圈，反正我得到的钱这辈子够了……”

    “不可能。”岳钧才不会让他退圈，然后一个人跑了。楚应澄在电话里提起这个话题，就是他彻底毁灭自我的征兆，岳钧绝不可能让这事发生。

    “如果你真的敢退圈，逃跑，那我也会想方设法找到你。我好歹姓‘岳’，你知道的。”岳钧道，“现在，你选吧，是一切照常、只是我会开始追求你，还是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你就退圈，选什么选啊！”楚应澄一把甩开他，一下蹦起来，“你就是用退圈来要我担责，我他X怎么敢……我有得选择吗？！”

    岳钧忽而一笑。

    ——就算这种时候，你还是会替我着想。

    “笑屁啊！”楚应澄朝岳钧的方向踹了一脚，也没真踹在岳钧腿上，而是踹在旁边的沙发，“就不能只当普通朋友吗！”

    “现在不行。”岳钧也站起来，望着他，“我好歹是第一次动心，这年纪了，有这种经历挺难得。不试一次，我会后悔终生。”

    楚应澄不知被哪个点麻了一下，有点狼狈地撇开脸。

    岳钧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耳根都红了。

    ——就到这个程度吧，暂时。

    “那今天就这样。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话，还有我这个人。如果我做了什么你确实讨厌的事，你可以直接和我，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岳钧的语气恢复了平常，“另外，你现在应该有不少资产准备接手，我会帮你找个个人资产管理团队，不然你一个人肯定管不过来。”

    楚应澄一下还没转过弯来：“你帮我找？”

    “不然？”岳钧挑眉，“我可信，还是楚应池可信？还是楚敬培？”

    楚应澄发现可悲的事实，确实岳钧最可信。

    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好吧，那拜托你了。”楚应澄还是有点不敢看他，“我会给你中介费的。”

    “随你。”岳钧看他僵在原地都不敢动了，也懒得再逗他，“那，晚安？”

    楚应澄：“……”

    “你连‘晚安’都不会了吗？还是你去了一趟A国想英文？”

    “晚安！晚安行了吧！”

    【作者有话】：钧哥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