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钧觉得楚应澄看到自己穿喜服时，头一句表扬好像哪里怪怪的。但当时周围还有别的工作人员，不便多，只得先工作。

    太子大婚的场面，没有薛岑婴几个镜头，楚应澄照旧在场下学习。其中有一段，岳钧要坐在高头大马上行进。他穿着一身多层的复杂喜服，有点不便行动，楚应澄就去帮他上马。

    “……没事吧？”

    岳钧上马之前，楚应澄站在很近的地方，低声问：“骑马没问题？”

    岳钧回道：“我学过马术，以前也骑过马，你问什么废话？”

    楚应澄的目光往他腰腹上转：“腰上能用力吗？”

    岳钧瞥他：“我的腰好得很，想试试吗？”

    “谁跟你开huang腔！”楚应澄道，“到底行不行？实话！”

    岳钧道：“我了，好得很。我一直好得很，有一种‘腰不好’，是你觉得我‘腰不好’。”

    楚应澄不话了，但岳钧上马的时候，他还是抬手撑了一把。看似动作随意，实际上把岳钧牢牢护上了马。岳钧觉得无奈，又觉得心里熨帖。等他坐上马，楚应澄还仅仅盯着他，似乎在观察他是不是真的坐稳了。

    岳钧抬手一拂，喜服的袖子就轻轻在楚应澄脸上：“行了，退开。”

    楚应澄看他应该是真没事，作揖称“是”，终于退开。

    ***

    婚礼的场面一直从白天拍到晚上。布景和费用原因，必须用婚宴作为背景的场次都集中拍摄，节奏紧凑，各个演员的场景轮换着拍。拍到最后一幕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一点多。

    最后一个镜头，是太子抱着迎娶的太子妃，倒在床上，拉下帷幔就行。

    看似简单，但这镜头还是拍了三遍。也就是岳钧抱起演太子妃的女演员，走向床，看似豪爽实际轻拿轻放了三遍。女演员当然不重，可加上衣服和首饰，还是有点负担的。外加她不太会用自己的核心力量，挂在岳钧身上时自己不使力，全程只能靠岳钧来控制了。

    楚应澄在场外，紧紧盯着监控器。他有点担心岳钧把人抱起来那瞬间的用力情况，但岳钧和副导演都不喊cut的话，只能任由他们拍完。

    等拍完，岳钧回了化妆室，楚应澄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前面是化妆师帮岳钧卸妆、拆头套，等到了换衣服的时候，楚应澄就道：“我来帮忙吧。”

    正要上前的服装师一愣。

    岳钧看了一眼楚应澄，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等我换好你们再来收拾。”

    他是导演，当然是他怎么就怎么做，大家都出去了。化妆室一下安静下来，只有岳钧和楚应澄面面相觑。不过周遭堆满了各种服化道的东西，使得还算宽敞的化妆室看起来都逼仄了许多，视觉上还有点热闹的感觉。

    “好了，来吧。”

    岳钧站起来，双手张开：“你虎视眈眈盯了我这么久，就是想脱我的戏服？来吧，给你这个机会。”

    “我是要脱你衣服吗？我是觉得你太逞强了！”楚应澄轻声一啧，当真上前开始给他解腰带，“你明知道你肚子上还有伤，抱人的时候都不会使巧劲吗？蹲下点抱，靠膝盖的力量起来不行？非要弯腰，猛然一拔，瞬间用力直起腰？你知不知道拉伤就是……喂！”

    青年话音未落，岳钧忽地双臂一环，在楚应澄腰背用力一搂，直接将他竖直地抱离地面！

    “你放我下来！”楚应澄一惊，却不敢挣扎，生怕把岳钧晃得伤势加重。岳钧抱着他向旁边走了两步，将他放到梳妆台上坐着，然后双手支在两侧的台面上，拢着他、凝视他。

    “如何？抱你的时候还算稳当吧？”岳钧沉声道，“你可比‘太子妃’重多了，抱你都没问题，何况一个女的？别动不动质疑一个男人的腰，知道吗？”

    他凑得这么近，似乎话呼出的热度都弥漫到了楚应澄脸上。楚应澄下意识后仰了一些，强自镇定道：“话就话，有必要这么近？”

    “有必要。我今天了很多次我没事，但你一定要觉得我的腰有问题。骑马不能骑，抱人不能抱，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羸弱。”岳钧的修长手指扯开一个又一个绳结，宽衣解带，散开层层衣襟，“既然怎么都不通，不如你亲自来验验。”

    楚应澄的手被岳钧抓住，伸进已经解开腰带的衣襟里，直接摁到了男人的腰腹上。

    温热，结实，一摸就知道是常年锻炼的腹肌。楚应澄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手指瑟缩一下，想要抽回手，岳钧却不让。

    “所以，还觉得我不行吗？”岳钧的掌心摁着楚应澄的手背，“还不够结实有力吗？”

    楚应澄觉得自己的手被夹着“腹背受敌”，简直要开始冒汗：“你又不是表皮的伤，这么摸怎么知道？这么用力摁着，你不知道痛吗？快松开！”

    岳钧终于松开他。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不是不知好歹，但你老在片场怀疑我的腰不行，叫我的脸往哪搁，嗯？”岳钧的声音又低沉又磁性，话语内容听着像威胁，语气却越听越叫人觉得脸红心跳，“你再这样，就晚上去我房间验，彻彻底底地验，验到你完全明白我的腰如何为止。”

    楚应澄不想认输，强忍着不撇开脸，蹙起眉头直视他：“你这是公权私用？”

    “是，谁让我是导演？”岳钧顿了顿，看他脸都开始涨红了，瞪着眼睛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终于换了个语气，“好了，不要发火。你现在不高兴，知道我在片场想收拾你却没法动手的憋闷了吗？”

    “我又没大声嚷嚷，你少拿我宣传你腰不好来训我。”楚应澄冷哼道，“你要是不乐意听，你早让我闭嘴、不要过问，现在找我算账算什么本事？”

    “我怎么会不乐意听？我巴不得你时时刻刻盯着我，看着我，关心我。”岳钧道，“但是有几条我必须声明——第一，不准再怀疑我的腰；第二，你没有大夜戏的时候，不要再来熬没有意义的夜；第三……算了，先这两条，其他的等我想起来再。”

    楚应澄：“你声明你的，凭什么我要听……唔。”

    岳钧忽而唇碰唇地“偷袭”了他一下。

    “！！！”楚应澄眼睛都瞪圆了，一把推开他，“你怎么敢在……？！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这是约法三章的‘盖章’。”岳钧被他推离了两步，也不生气，敞胸露怀地抱着手臂，“还有，你白天撩我的回礼。”

    “怎么又给我冒出个罪名来？我什么时候撩你了？”楚应澄擦了一下嘴巴，瞪着他，“你现在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是吗？”

    “你我穿这套衣服好看，还不是在撩我？”岳钧拂了一下袖子，“这可是喜服，我喜欢的人和我我穿这件喜服好看，你叫我怎么想？”

    “我管你怎么想！”

    楚应澄跳下梳妆台：“我就是贱才非要追着你关心你。当你的大导演、逞你的强去吧，我再担心你的伤，再夸你什么做得好，我就是有病！”

    他着转身往门口走，就在他的手要碰上门把手的前一秒，岳钧两步追上，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我还有句话没。”

    “不听了！”

    岳钧稳稳扣着他，径直在他耳边道：“我想，谢谢。”

    楚应澄还是不敢用力怼他，只是试图用技巧挣扎：“晚了！”

    “我早就想，只是觉得这句话太轻，又太客气。”岳钧的脑袋在楚应澄的右肩上，道，“我想找到担得起这句谢的东西后，连同这句‘谢谢’一起给你。但别的事又让我忍不住不管你，所以话才本末倒置。”

    “谁要你的东西？我缺你那点物质谢礼？”楚应澄赌气，抬手想推开他的脑袋，“就算我还是个孤儿，我也不要你搞这套！你少瞧不起人！”

    “我没瞧不起你。我以前因为孤儿出身看不起你过吗？没有吧。”岳钧的脸被他的手掌摁着，也不撒开人，“人面对喜欢的人，有时候就是会失智。我在教你谈恋爱，我也在自己学习，犯错很正常。”

    楚应澄摁着他的脸，有点咬牙切齿：“你犯错，来训我，这就是你的逻辑？”

    “嗯，我错了。”岳钧居然直接就道歉了，“抱歉。”

    “我看你就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典范……！”楚应澄道，“你就是自己菜还要管别人，你也好意思。”

    “我要是不好意思，就不会在明知道是误解后，还扭头回来追你。”岳钧道，“你有意见的地方，我会看着改，但我不会为了面子就撒手。回头了还主动放弃，这才叫孬。”

    楚应澄居然被他服了。

    或者，正因为楚应澄熟知他是什么人，所以才明白岳钧现在这样的表现，已经是他认真对待情感的表现。

    换个角度来，要是岳钧表现得对情感之事过于得心应手，楚应澄大概还要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种半生不熟、偶尔会对双方都发脾气的情况，反倒叫楚应澄安心一些。

    “……行了，别废话了。这都浪费多少时间，你干点正事行不行？”楚应澄心里的恼火大半消去，不再挣扎，只是掰岳钧的手，“你撒手！”

    “我松手可以，但你要是这样恼羞成怒地跑出去，外面工作人员肯定要觉得我们吵架了。”岳钧道，“你要让Fan9不和的谣言传出去？”

    楚应澄道：“我保证不跑，行了吧！”

    岳钧道：“那你继续帮我脱？”

    楚应澄：“自己脱！”

    岳钧：“行，那你看着我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