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东风一醉(10)
苏季扬反手将南央乱动的手锁住,心中思虑万千,但越想,便将手锁得越紧。
南央不怀好意地笑,一脸狐媚子,果真是个惯会讨好主子的太监。
苏季扬按捺着滚烫的身子,将她的脑袋狠狠按在自己胸口,很快,她便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南央身边早已空无一人,自己惊慌失措地掀开被子瞧了瞧,仍旧是昨天的衣裳,整整齐齐,原是和衣而眠。
有些放下心来,又有微微的失落。
胸口微微发胀,属于女孩子的体征还是如春笋一般在努力地发芽。如果再拖下去,不能将这个锅扣在苏季扬的头上,她可当真解释不清,如何从一个太监,就变成了一个大闺女呢!
如若苏季扬在黑暗之中混乱地宠幸了她,她便能理直气壮地赖上苏大人,都怪他,将自己好好的太监变成了姑娘家,更要负责起来!
但是娶她,却是她不敢奢望的东西。
苏大人这么多年,虽传言不近女色,但是到底有没有过女色,她不知道也不敢问。但瞧着他这年纪,这权势,怎么也该是有的。若有吧,为何从无名份?想来,自己即便成功赖在他的身上,也是没有名分的。
已经胡思乱想至天际的南央被侍女温柔地断,侍女一脸笑意道:“公公呀,该起了,美梦也该醒啦。咱们大人已经上朝去了,走前吩咐了,让你去酒窖之中,好生酿酒,好生干活,任务可重着呢,三日后的宫宴上,需要一大批酒。”
南央瞬间气鼓鼓,万恶的苏大人,果然一刻都不肯放过自己。
酒其实早是成品,只是她掌握着一门独门技术,可以让酒有一种独一无二的香气,最重要的是,不仅大家都喜欢,皇上也喜欢这个酒。
好不容易挨到苏季扬回来了,南央一身汗涔涔的模样,跑上前去拉着苏季扬的袖子,恳求道:“苏大人……这酒之前都差一味料,若是今日能有这味料,便能配成了完整的配方,酒会更加的香甜,一定让人念念不忘。往后咱们家就能靠这个发大财啦!”
苏季扬对“咱们家”三个字十分受用,于是问道:“那么你需要什么?我派人去买来。”
“这味药材吧,却是不太好买到。从前我师父教我酿酒的方子时,即便他是个很有本事的大公公,也很难寻得这味药料。”
苏季扬轻蔑一笑,“终究是太监,哪有那么多神通广大的本事。你倒是出来,我便不信,这世上还有我寻不到的东西吗?”
南央一脸憧憬地搓着双手,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哇,那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家苏大人是无所不能的。我要的那味药料叫‘金鞭草’,据我师父,这味药料十分名贵,且整个宫里所有的太监听闻这个都要绕着道走,都是天下难得一见之物,不敢轻易受用。偶然间师父得了一株,酿出了醇香的酒,那些尊贵的大公公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喝理!”
苏季扬的脸抽搐了一下,身旁的侍从们也拼命忍着不笑。
金鞭草正是苏季扬苏大人种植制成,惯常供给达官贵人,乃是一味,非常有奇效的,壮阳药。
苏季扬闷笑道:“南德忠这个老贼……真是不给的教点好的……”
用这药加到酒里头,哪个太监敢喝呀,喝了岂不是□□焚身,要死要活,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南德忠这个老贼,太坏了。
南央瞧着其他人的反应,皱了皱眉,好奇问道:“果真是没有吗?看来此药材果然珍贵,师父没有骗我。罢了罢了,实在没有,便只能如此缺憾了。”
苏季扬怎能受这个下风,立马鄙夷道:“我还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太监窝在宫里头,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个药材,我府上大把大把的有,你随便用。”
南央的眼睛像是亮起了星星一样,也不管不顾旁边有人,整个人扑进苏季扬的怀中,用脸蹭着他的胸口,亲昵又高兴道:“我就知道苏大人是无所不能的,你什么都有!金鞭草哇,苏大人有那么多金鞭草哇!太厉害了!”
旁边的侍从拼命忍着笑,整张脸都极度扭曲,但他不敢笑出来,生怕下一瞬间恼羞成怒的苏大人让他人头落地。
苏季扬无可奈何地望着怀里扭来扭去的猫,心想,这辈子的脸面都为了南央给丢尽了。
很快,采摘了一箩筐金鞭草后,南央伸了懒腰,又问管事要了些很常见的药材,是要酿酒。
如今南央虽还是个太监的模样,苏府上下的人却都知道,苏大人能为了这个太监荒唐成什么样子。原来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果然是好这一口儿。
因此每个人都对南央恭恭敬敬的,如同苏府空缺的夫人一样好生伺候着,要什么有什么,没有半点委屈。
第一坛酒,终于出炉了。
南央高兴地抱着酒坛子,幼的身子微微有些吃力,但脚步丝毫不停歇地去找苏季扬,张牙舞爪地炫耀她新酿出来的美酒。
苏大人正在客房议事,听通报南央来了,便径直让她进来了。
屋子里还有几位朝臣,一时间面面相觑。
“我的好酒来了,诸位今日有福。”苏季扬如同炫耀般,将南央怀中的酒坛子摆在桌上,顺手将她揽进怀中,“我身边有一妙人儿,精心酿制的酒,乃是两日后皇上宴会上指定的酒,诸位今日可以提前品尝,岂不美哉。”
南央微微有些气鼓鼓的,声嘟囔道:“可是这坛酒是给你的。”
如今却这样随意地分享给他人,太监不高兴了。
苏季扬开怀大笑,“你们瞧,我家的猫儿还生气了,舍不得这坛好酒呢。”
南央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根本不管在别人面前,最近苏季扬对她的纵容已经让她到了十分张扬的地步。
众人看着这个大魔头,平日里别人对他话都需斟酌三分,生怕错一句便人头落地的大魔头,如今竟被一个太监这么张狂的行径左右,还丝毫没有怒意,反倒高兴地又将太监搂进了怀里,满是笑意,一脸的亲昵。
众人都觉得自己彷佛活在梦里,有人狠狠掐了掐自己,有人咬了咬舌头,又一眨眼,面前还是这副样子。
苏季扬疯了,他们也全疯了。
苏大人赐酒,谁敢不喝,于是众人怀着诡异复杂的心情,各自斟了一杯,喝了起来。
酒一入口,便知不是凡品。从未有人喝过这样香浓,味道这样奇异的酒,像是他们中原大陆任何一个名贵的酒庄都没有产过这样的酒。
起先是硬着头皮喝,如今却是面面相觑,这个太监的确有一手独门手艺,这酒的醇香令人迷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如同走上云霄般,身体酥软舒爽,不得不此酒乃天上佳酿,人间难得。
在众人喝的迷醉欢乐、赞不绝口后,苏季扬十分满意,捧着剩下的酒坛子,携着南央乘兴而出。
此时已经入夜,月光明亮地照在院落之中。苏季扬差人在院子里搬了一张宽大的躺椅,便将酒坛子放在旁边,整个人松垮地躺了上去,将南央也抱在怀中,两个人沐浴着月光。
一人一口酒,细细斟酌。
酒香,太监人也泛着幽幽的香味。
“南央。”
苏季扬极少的,叫她的大名。
南央有些惊慌地“嗯”了一声,从到大,每次,师父如果叫她的大名,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就是要她一顿。而师父最后一次叫她的大名,便是叮嘱她,一定要想方设法留在苏季扬的身边,好好活下去。之后,师父便死了,死得触目惊心,她至今都不敢回想。
苏季扬有些慵懒,又漫不经心问道:“你喜欢月光吗?”
南央点点头,脑袋又朝他怀里蹭蹭,撒娇道:“喜欢。”
“你以后想怎么样活着呢?是喜欢杀杀,还是像以往做太监一样,可以草菅人命,随意杀人?还是……想去外面过过普通人的生活,看看这个世界上,除了宫里和我府中,普通人究竟是怎么活的?”
南央如惊弓之鸟,因为师父也曾问过她类似的话,她不敢再回答什么,立即抓紧了苏季扬的袖子道:“我都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再丢下我。”
苏季扬轻轻叹了口气,颇为忧虑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失笑道:“与我在一起,做什么都无关吗?那我且问你,若与我一起,关在你师父曾经折磨过别人的大牢里,整天也受着酷刑,你愿意吗?”
南央理直气壮:“那些手段我懂得多了,一点儿也不害怕!”
苏季扬哂笑,那些大太监的真正残酷手段,南央又怎么可能见过。
他便又问,“那若是我没有如今一样的身份地位,没有这么一大堆的侍从。我们只能种田谋生,种田便是在一片土地上辛苦地耕作,辛劳一整年,赚的钱也只够糊口,你没有好衣服穿,也没有锦衣玉食,你可愿意?”
南央鄙视地望了他一眼,愤愤道:“苏大人早忘记了,我从前也没有过好衣服穿,一年四季只有两身太监衣服,有时候穿的都馊了也没有可换的。我没有几个俸禄,师父心情好了赏我一点银钱,倒也能吃一顿肉,可是一年到头,他总司板着个脸,心情好的时候几乎没有,我从吃糠咽菜长大的,能有什么受不了的。”
苏季扬微微叹了一声,夜风微微凉了起来,他将南央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其实在那晚,已经发现了南央的秘密。
一个姑娘,在深宫之中,被南德忠以太监的身份养大。不知是这大太监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还是养着她准备献给什么达官贵人。
不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
但她如此纯粹地在他的身边,让他十分不舍得再放手了。
后面的路,许是很难走。但他依然要坚定地走下去。
从前,是没有牵挂的。
如今,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