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对弈者与局中棋
听得宫徽宁这样,宫徽泽的怒气才缓解了几分。
宫徽宁口中的徽胤便是鲜为人知的宫府二公子宫徽胤,他并非是固国长公主洛清所出,而是多年前宫司权醉酒后宠幸的一名在书房内奉茶的侍女所生。
此子非嫡非长,身份低微,又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光洛清和宫司权毫不在意他,就连府中的侍女厮都没有将他当成正经主子对待过,只当是多了一个人罢了。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都只能住在最最偏僻的房屋中,若不是宫徽泽和宫徽宁两兄妹时常暗中接济,经常派人送些银两,衣裳,物件前去,只怕这孩子早就不在人世间了。
有时候他们二人也不懂父亲为何这样不待见这个弟弟,母亲不喜他是因为他并非是其所出,但是徽胤的确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啊,就连一个孩童最重要的启蒙都是宫徽泽去城外请来的先生。
他们都是心善的孩子,父亲母亲的事他们无权过问但是也见不得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活的不人不鬼。
就在几人话的时候,顾亦曦缓步走来。
宫徽宁微微俯身行礼:“亦曦姐姐,我来晚了。”
顾亦曦十分无力的摇了摇头:“无妨,既来了便去给祖父上柱清香,磕个头吧。”
“好,我这就去。”
宫徽泽上前两步轻轻扶住顾亦曦的,将她扶至一旁的石桌前坐下,缓缓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人儿变得如此瘦弱单薄,更是心痛不已:“曦儿,我让人备了些清淡的粥,还做了些你爱吃的果子,我陪你吃一些好吗?”
见宫徽泽这样心翼翼的问她,顾亦曦心中真的很暖。
自爷爷去世后,宫徽泽便在顾府忙上忙下,大大的事物无不是亲力亲为,若是没有他在爷爷的丧事也不会办的这样妥当。
思虑至此,顾亦曦微微点头答道:“好。”
闻言,宫徽泽立时欣喜不已,转身吩咐道:“安朔,快去厨房将粥和果子端来!”
“是,少爷,”
安朔立即抱拳行礼,领命前去。
看着宫徽泽如此,顾亦曦终于是有了些许笑容,随后言归正传道:“今日是太后的万寿宴,阿宁来的这样晚,想必是替我入了趟皇宫吧。”
宫徽泽也不隐瞒,将皇宫之事从头至尾都与顾亦曦了一遍。
听得陛下要赐她安平郡主之封,又允诺亦麟日后可承袭候爵之位后,顾亦曦心中并没有多高兴,反倒是多出了些忐忑不安
如此的尊荣不该是顾家一个侯爵府能够受的起的。
她知道顾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当年的风光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阿泽,我怕”
不待顾亦曦出顾虑,宫徽泽伸出更加握紧了中的柔荑,坚定道:“曦儿,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只要明白一点,你我已然定亲,有婚约在身,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若有谁胆敢动你,动亦麟,动顾家大房一下,我宫徽泽必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宫徽泽到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都充斥着浓重而凌冽的杀气。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因为,我会拼尽性命,护你周全。
这番话是真的暖进了顾亦曦的心中,这样的乱世中能得一个人如此真心相待,何其有幸啊。
“我知道,可是阿泽,我们的大婚可能今年不能如约举行了。”
宫徽泽柔柔的笑着,摇了摇头,伸出将顾亦曦额前的些许碎发整理了下,神色严肃,承诺道:“没关系,我会等你三年孝期满后,万里红妆,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迎你入我宫府大门。”
“好。”
宫徽宁携安澜恭恭敬敬的跪拜在顾老侯爷的灵位之前,上了三柱清香后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快速绕到后边厢房停着棺木的地方。
安澜犹豫的看向宫徽宁,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姐,这样真的好吗?若是想要验尸我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来啊。”
“大大方方就能知道的东西哥哥和安朔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我就是想要知道那些藏在暗处让人察觉不出来的东西。”宫徽宁微微挑眉,今日这样的事还是第一回干,有些刺激。
安澜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自家姐是高门贵女,若是被人发现偷偷摸摸的进入放置棺椁的地方,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安澜一直想问姐,为何就如此确定顾老侯爷是受人之害,明明顾家上下无半点风吹草动,而且”
不待安澜完,宫徽宁便接话继续道:“而且顾爷爷若真是受人之害,为何皇舅舅不直接下旨彻查,偏偏要大费周章的让我们几个不知轻重的辈来协同大理寺调查,对吗?”
安澜点头答道:“是,姐聪慧,安澜都能想到的事情姐又怎会想不到。”
闻言,宫徽宁莞尔一笑,没有立即回答,仔细注意后边确定没有尾随之人后才将大门合紧,才出一段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安澜,现在的我们还都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等哪一天我们真正成为了对弈者而不是局中棋时,所有的一切都将豁然开朗。”
“姐安澜不明白。”
“顾爷爷将自己的一辈子都交给了洛国,交给了百姓,临了临了却还是无法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甚至还要被有心之人摆一道。”宫徽宁自嘲一笑道:“当今这世道,还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宫徽宁朝着棺木恭敬的作了几个揖,口中念念有词道:“顾爷爷,对不住了,迫不得已,扰您清梦,勿怪勿怪。”
罢,宫徽宁便从袖子中拿出一段檀木香,点燃后放在棺木之上,不一会儿,檀木香味便布满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
片刻后,已然死去多时的顾老侯爷的脸色竟然逐渐红润了起来,却红的极其不自然。
宫徽宁抓准时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径直戳入顾老侯爷的无名指指尖,微微松动后,流出的血竟然是黑红色。
不等宫徽宁出声吩咐,一旁的安澜立刻眼疾快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接住流下的黑血。
接了快半瓶的血后,宫徽宁的脸色便沉了下去,怎么还没有引出来?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再这样下去,顾爷爷身体里仅存的血液便要流干净了,到那时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管了,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宫徽宁一咬牙,从长靴中抽出一把锋利至极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划破自己的腕,鲜血立即奔涌而出,她将自己的鲜血滴落在顾老侯爷的伤口之上。
“姐!”
见状,安澜不禁惊呼,这一声还真将在这附近巡逻的守卫给吸引来了。
宫徽宁察觉到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心中不慌那是骗人的,上的动作也在逐渐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