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事情都真相……
事情都真相大白了, 唐知县自然也就不会再深究证人之事。将段母以引诱之罪罚了三十大板之后,他亲自向知府宋柯良告了罪。
沈楠也是这会儿才知道,知府大人, 居然也是冲着顾三郎来的。
“唐青在府衙给我找了个文职,我好歹也算是他的下属。”
沈楠问顾三郎时,他是这么回答的。
这话听着有许多漏洞,比如他只是一个书吏,就算冤枉被抓, 派个手下来就好, 犯得着人知府亲自前往?
可奈何顾三郎方才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一袭白衣衬得他尽显温润俊俏,再加上他看着她时那个温柔的笑,沈楠一时上头, 就没发现他话语中的问题。
顾三郎这次算是枉遭大劫, 江停风大手一挥, 直接将白虎县最好的云记酒楼给包了下来, 是要给他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宋柯良自然也想参加,可碍于他的身份和有些秘密,最终还是拒接了江停风的盛情邀约。
顾母、顾荞以及顾大嫂放心不下顾三郎,也都带着孩子来了, 刚好一大家子聚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顺子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大酒楼, 面对店二的嘘寒问暖一个个都拘束的紧, 饭过半询便纷纷退场,是家中有事。顾云郎劝不住,便只好随他们去。
几杯酒下肚,所有人都喝得五迷三道的, 除了顾云郎夫妻和两个孩子回了炸串店,其他人便都在云记酒楼所属的客栈歇下了。
“也不知家里的牛咋样了,出来这么久,会不会跑了。”顾母多喝了两杯酒,看着也有些迷瞪,惦记着自家的牛,一个劲儿的吵着要回去。
“哎呀,娘。”顾荞扶着她睡好,“牛你不都托付给五婶子了吗,放心吧,开不了。”
“那秀青呢,她还怀着孕呢,可不敢乱跑。”
“大嫂被大哥带走了出不了事的。”
“那你三哥呢,他在牢里,有没有受人欺负,还有你三嫂,她一个女人家,还要千里迢迢地去府衙告状。”
“哎呀他们都好着呢。”顾荞看着这样的段母颇有些无奈,谁能想到平日里总乐呵呵啥事不管的娘,喝醉了居然还操着一家子的心。
但顾荞心里也明白,顾母先前不管事也是为了避免招人不待见。自己老了老了干不动活了,儿子们也都有自己的家了,你再指指点点的,可不就遭人厌烦吗?
虽然她觉得大哥三哥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可人心这东西,谁又能得准呢,还是防患于未然好些。
看顾母睡平稳了,顾荞帮她盖好被子,来热水给她擦了脸,见她确实不闹了,才放下心去自己房间。
方才热水她是让二帮忙的,倒水的活她自然不能麻烦人家,顺着楼梯下去转个弯到了后院,顾荞倒了水,抬头就看见沈楠和顾三郎二人依偎着,坐在右边阁楼的楼梯上看月亮呢。
今日是十五,天上的月亮也圆满明亮。
放下盆子上楼,他就见江停风站在阁楼门口,看着外头一动不动。
“你干嘛呢!”顾荞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反倒是吓了他一跳。
见是顾荞,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干啥呢跟个木头似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恰柠檬。”江停风耷拉着脸指着外头赏月的两人,“为啥你哥那样的人都能有女朋友,我却还是个单身狗?”
“啥叫我三哥那样的人,我三哥那样啊?”顾荞跟着沈楠久了,他们的有些话她也能猜出来大体的意思,见江停风居然他三哥不好,她自然不能忍。
“你他有什么好?”江停风了个酒嗝摇晃了两下,“一没钱,二没车,还是个钢铁直男,也不知他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这辈子才能有这样一个女朋友。”
他顿了顿,耷拉着头有道:“怎么往我跟前围得,不是图我的钱就是图我的人,真没意思。”
此时若他身边站的是沈楠,可能还会怼他两句,毕竟不图他钱不图他人,难道还能图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吗。可奈何这会儿是顾荞,她瞅了江停风两眼,一时也不知道什么。
“嗝。”又是一个酒嗝,顾荞抬头,就看他缓缓悠悠望阁楼上去。
“哎,你干啥去?”顾荞眼疾手快的扯住他,江停风本就脚下虚浮,被她这么一扯,直接一个趔趄从楼梯上蹦了下来,用顾荞的身体支撑着才没摔倒在地。
“你干嘛,我要去赏月。”江停风委屈地。
“那上头有人呢,你上去不是扰吗。”江停风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男性温热的气息让顾荞有些不好意思,但想着对方是个醉鬼,她也不好再计较。
“有人就有人,我就要上去。”江停风就跟孩子闹脾气似的,“我要赏月。”
“那边也有个阁楼,我们去那边赏。”自己哥哥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顾荞自然是不会让他这个醉鬼去扰的,也不管江停风同不同意,半拖半拉得将他带上了另一侧的阁楼。
云记客栈是三层楼的设计,三楼左右两侧都设计成了开阔的阁楼,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白虎县,是个下棋喝茶,吟诗赏月的绝佳之地。
可好归好,这楼梯也着实是多,江停风看着瘦,但也有些分量,等将他拖上阁楼,顾荞觉得她胳膊都要断了。
找了个赏月角度好的地方将他放下,顾荞顿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酸疼的胳膊。
“我很重吗?”江停风抬头看他,平日里精明的人此时犹如一直无辜的鹿,那湿漉漉的眼神,好似顾荞敢一个“是”,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顾荞见过他精明,见过他的傻,也见过他的落寞,唯独没见过他的单纯与天真。
如同一个孩子。
被自己的想法囧了囧,顾荞扯了扯嘴角,放下手在他身边坐下,“没有,你一点都不重。”
月光一泄千里,在地上撒下一片银光白。
其实乡下的月色更美,可顾荞却从没这样安安静静地看过,肘着下巴看着,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像个玉轮一样,真美啊!”
“嗯。”旁边静默着的男人重重地点了下头,“像个没烤熟的芝麻饼。”
半晌他又加了一句,“好像还忘记加芝麻了。”
顾荞自己没读过书,自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比喻词,谁承想江停风居然比她还没文化。
芝麻饼?亏他还是个秀才。
顾荞都开始怀疑,这秀才究竟是不是他自己考的。
江停风半天等不到顾荞的回应,转头去看她,“我的不对吗?”
“对对对。”顾荞懒得给一个醉鬼计较,随便应了他两句,谁知江停风居然嘴巴一扁,不依不饶道:“你敷衍我。”
“没有,我就是实话实。”
“你有,你就是敷衍我。”
顾荞:“……”
所以她是哪根筋搭错了要和一个醉鬼来赏月的。
阁楼左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鸡飞狗跳得差点起来,阁楼右边却是岁月静好,安然若素。
迷人的月色下,沈楠靠在顾三郎肩上,两人依偎着,感受着夏日的凉风。
少顷,沈楠动了动。
“怎么了?”顾三郎低下头来看她。
“三郎哥,你之前,究竟是为什么要躲着我?”
就如他所言,他喜欢她很久了,那原本水到渠成的事,他为何要屡屡逃避。
女子容貌昳丽,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如一汪秋水一般荡涤着顾三郎的心。
沉默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算命的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克妻克子,和我有肌肤之亲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怕沈楠误会顾母,顾三郎又解释道:“这是我偷偷算的,我娘不知道。”
“所以你信这个?”沈楠问。
“我不知道。”顾三郎移开的眼中多了几分落寞,“我不想信,可我又怕它是真的。”
“阿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顾三郎不下去了,可他颤抖的语气,却让沈楠感受到了他是真的怕。
抿唇笑了笑,沈楠忽然稍稍起身,在他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口。
在顾三郎惊愕的眼神中,她笑得更甜了,“我就试试。”
绝不能承认自己是馋他的身子。
“三郎哥,这些其实不可信,而我也不信这个。”沈楠挽着他的手臂,再次靠回他的怀里,“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只有敢不敢,没有能不能。鬼神之,只是弱者为自己无法做到之事的一种开脱与屈服。”
“况且我可是大家公认的福星啊,还能压不过你一个煞星,到时候你只要乖乖听我的,我保证你我都能长命百岁。”
“呵。”顾三郎被她这句话逗笑,转过头看她,“你这是想趁机拿下掌家之权?”
“不可以吗?”沈楠歪头看他,顽皮娇憨且理直气壮的模样让顾三郎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然可以。”他摸索着沈楠的发顶,“傻丫头。”
两人又静默了许久,顾三郎忽然开口道:“阿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伤筋动骨,我也一定要送你离开。”
等了好久没有答复,顾三郎低头,才发现沈楠不知何时靠着她睡着了。俏丽的容颜舒展着,嘴角微翘,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起身抱她回房间,在路过江停风的房间时,顾三郎见他房里还亮着灯,房门半掩着,里头的人却不见踪影。
今日宴席,江停风是喝得最多的,他分明和顾云郎将他给扶进屋了。
别的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若是大半夜的只着里衣在街上乱跑,指不定会被人当做流氓一顿。
将沈楠抱紧她房间,顾三郎给她脱了鞋盖好了被子,想了想又叫来二要了水给她擦脸。
在店二暧昧的眼神中,顾三郎问了江停风的去向。
“客官,咱们客栈亥时便烊了,没见人出去啊!”
“那许是在哪里睡着了,我脱不开身,还麻烦你钱去找找。”
“好嘞。”
店二应声走了,顾三郎也端着水盆进门,然后就看见方才还安静如兔的人,此时已经睡成了四仰八叉,不由得失笑出声。
轻手轻脚地给沈楠擦完脸,他出去倒水,就看见四个店二抬着江停风从左边的阁楼下来。
“江公子在阁楼上睡着了。”店二言简意赅。
顾三郎点头,倒了水上来却看见顾荞在廊里站着,扭着胳膊。
“胳膊怎么了?”顾三郎问她。
“没,没什么。”顾荞急忙松开自己被压麻的胳膊,稍显慌乱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