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筒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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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 顾荞率先起床,借了客栈的厨房熬了醒酒汤,端了一碗给顾母后, 余下一碗她拿热水温着,嘱咐店二如果看见江停风醒了,就端去给他。

    早饭是顾云郎带来的,饭桌上,顾三郎聊起了他要去府衙上任的事。

    顾云郎忙着他的炸串店没法常回家, 顾母年级大了, 顾大嫂又怀着孕,光靠沈楠和顾荞两个女人,着实是让人放心不下。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楚暮待在家里, 新房子正是收尾阶段, 总得有个人在旁边看顾着。

    “那我走了, 大哥的炸串店怎么办?”楚暮倒是无所谓, 他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只要顾三郎不折磨他,他待在家里还能吃上沈楠做的美食,何乐而不为呢。

    可问题是,顾云郎现在的炸串店生意很是火爆, 若是没个帮忙的,怕是忙不过来。

    “这还不简单, 让康安他爹去帮忙不就行了。”杜鹃提议道:“如今是农闲时候, 他在家里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出来帮帮姐夫忙呢。”

    杜鹃话音刚落,孙山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杜鹃的法。

    沈楠其实之前给顾云郎和顾大嫂提过开分店的事, 如今菜籽油在白虎县的火爆程度依旧,至少中等家庭家家户户都吃上了菜籽油。

    油炸食品的做法不难,要不了多久,炸串店肯定是遍地开,所以沈楠想着让他们趁着这个时机先开个分店,抢占市场。

    关于分店的掌柜,他们也有过考量,那就是孙山。

    孙山为人老实好学,她媳妇又比较精明能干,两口子心眼好,帮了他们不少忙,却从没过秋风。

    但做掌柜自身得现有本事,否则日后很难服众,顾云郎就因为要孙山帮他杂这事踌躇了好久,毕竟亲戚里道的,这样做,被有心之人看了难免觉得他侮辱人,所以这事也就先搁置下了。

    如今可好,人家主动提了,倒省去了他们的麻烦。

    “若是阿山能来帮我,我自然求之不得。”顾云郎笑着道。

    江停风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宿醉的后果便是头痛欲裂,按压了下太阳穴似乎没什么用,他找了店二叫了水,才知道沈楠她们都回去了,还给他留了封信。

    信不长,但总结起来就八个字,叫不醒他,他们走了。

    就这点事还需要特意留信。

    江停风笑着将信折好塞进怀里,刚要洗脸,又一个店二敲门,给他端来了一碗醒酒汤。

    “是顾姑娘留给你的。”店二解释道:“用水温着,还热呢。”

    江停风接过汤碗,果然还有一丝温度,就犹如昨日梦里,他靠在顾荞身上的感觉,温暖且熨帖。

    仰头将醒酒汤喝尽,他将碗递给店二,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昨日我醉酒后,可有外出。”

    “外出倒是不曾,只是公子去阁楼看了月亮。”店二如实告知。

    江停风心中一惊,不由得手心冒汗,难道他那个梦是真的?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顾公子发现您不见了让我们去找,我们才在阁楼找到您的。”

    “就我一个人?”

    “是,我们上去时就您一个人。”

    店二神情认真,江停风也不疑有他,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

    在梦里他好像还跟顾荞撒娇来着,也好在只是是个梦,不然以后看见她,他颜面何存。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梦见那个丫头。

    这问题自己也回答不了,江停风无奈的摇摇头,洗漱完毕后出了客栈。

    丁仁被抓后,段玉娟的日子显然就不好过了。

    虽然有一个儿子傍身,但由于她之前仗着有丁仁的宠爱在丁府过于嚣张跋扈,惹了不少人,所以如今丁仁入狱,整个丁府的妻妾便一致对外,对她诸多为难。主母苏氏更是拿出自己正室的架子,将她儿子给抢到她名下抚养,还以家里要减少开支为由,将她身边伺候的侍女都给遣散了。

    一朝失了儿子,没了侍女,自己还要接受来自族老的训斥和责难,这也就罢了,可段玉娟还发现,苏氏买通了她手下的丫鬟,居然连丁仁给她的店铺的房契都给偷了。

    被她人排挤,手里还没了银子,段玉娟在丁府的日子过得都不如一个下人,她最终受不了,去投奔了段母。

    然而段母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昨日苏氏前来,这房子乃是她们丁家的产业,如今丁府不如从前,他们要整合家产,要她们母子搬出去。

    她原本还想着今日去丁府问问段玉娟呢,谁知她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娟啊,你慢点吃。”段母见段玉娟吃的狼吞虎咽的,只觉得心里噎得慌,“我还想着找你去借些银子,再去外头租一间房呢,如今你也回来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段母着,“呜呜”地啜泣了起来。可段玉娟哪里还顾得上理她,自丁仁入狱后,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给她的饭不是剩的就是馊的,哪里是人吃的东西。

    丁府的人明日就要来收房子,段母也知道段玉娟是指不上了,思虑再三,决定先回坑原村去。

    好在这件事将段财生摘了个干净,他还能继续在玉铭书院上学。

    如今在县里的房子没了,段财生也就只能吃住在书院里,也幸亏她之前偷偷攒了些银子,不然可能连他的宿费都交不起。

    段母挨了三十板子伤口本就没好,如今天气又热,一来二去伤口便发了炎,坐在回村的骡车上,她只觉得屁股和腰那一块儿火烧火燎得快要裂开了。

    如今她没钱买金疮药,她只盼着早些回家刮些锅底灰敷上。

    段父这几日也听村里去县里作证的人了自家娘们儿做得糊涂事,他也气这老娘们不省心,将他的人都丢尽了。

    可当他看见段母回来时惨白的脸色和身上血丝呼啦的伤,所有的愤怒和谩骂也就都咽进了肚子里,甚至还厚着脸皮去楚暮跟前要了棒疮药。

    “既然回来了,那就安安分分的,这次的事本来就是咱家的错,你以后也改改性子,到底是一个村的,没有过不去的坎。”段父语重心长道。

    “我性子咋了?”一听段父念叨她,段母顿时急了,挣扎要爬起来,结果却挨到了段玉娟给她上药的手,顿时疼得脸颊扭曲,吱哇乱叫。

    动不了,段母就只能趴在床上,瞪着段父怒吼道:“你个窝囊废,你婆姨和女儿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我告诉你,你怕他老顾家,老娘可不怕,这笔账我迟早要算,想让我忍,除非我死了。”

    段父本就怕段母,更何况还是生气的段母,如今面对着段母的辱骂,他只能叹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见他又跟个闷葫芦似的三棒子不出来个屁,段母气得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呸,窝囊废。”

    她趴在穿上撒泼滚,“哎呦我命咋这么苦啊,嫁了个窝囊废。”

    段家人回村的消息传到沈楠耳朵里时,她正指挥着村里人安装筒车。

    顾家村多山地,夏日里虽然雨水多,但还是不足以维持作物的生长。以往村里人都是用木桶挑水前去灌溉,可杯水车薪,根本就顶不了多大用。

    如今山上种的都是玉米,虽然耐寒,但这几日日日暴晒,原本还绿得发黑的叶子如今也变黄了,有些甚至都干焦了。

    顾家在山上没地,沈楠这段时日又在个江停风商量开多宝阁的事,所以便给忽略了。要不是村长,她都不知道玉米缺水这般严重。

    这玉米可是粮食啊,如今沈楠有办法解救,村里人自然是积极参与。原本沈楠还想着至少能四五天才做成的筒车,他们居然两日便做好了,甚至还搭建好了用来引水的水槽。

    筒车不同于翻车,相较下来它更省力,运用水流推动车轮,车轮上绑有竹筒。竹筒把水提到高处后流入水槽,从而完成灌溉。

    沈楠之前旅游的时候曾经见过这种设备,但自己上手做,还真是第一次。所以别是村民了,连她都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村民们没日没夜赶出来的两个筒车运转正常。随着车轮水的声音,转到上方的竹筒缓缓流出水来,顺着竹子搭的水槽,流入了地里。

    “有水了,有水了!”地上的女人扯着声音喊,话语中是掩不住的激动和欢欣。

    声音传到这头,又是一阵欢呼,要不是沈楠是个女子,他们一定把她扔起来丢两下,以表示自己的感激和喜悦。

    沈楠选的建筒车的地方水流都比较湍急,车轮转速不慢,送过去的水自然也多。

    其他两个村的人远远看着顾家村那地上横竖交叉的竹筒,心中也满是好奇。

    “害,那是人家顾娘子弄出来的筒车,是用来灌溉用的。”有人之前去顾家村串门子,见过他们做这个。原本还以为是瞎搞,如今看来,倒是他见识短浅了。

    那些人一听事灌溉用的,一个个拿手遮着太阳使劲儿瞧,果然看见那竹筒里头明晃晃的,一直延伸到地里头。

    “哎,这顾家还真是娶了个好媳妇,你自从她来,这顾家村是有啥事被难住的。”

    “可不是,而且人家心还善,你瞧瞧她给咱们的玉米,长势多喜人。”

    时人七嘴八舌的着沈楠的好,却没看见崖角那疙瘩里,段玉娟正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冷眼看着段父在玉米地里汗流浃背除草。

    听着众人多沈楠的夸赞,她恨地牙痒痒,紧握着拳头,还顺脚踩死了四五颗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