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晕倒的皇帝后，穆成州这才开启了直播。

    来自星际各处的观众不断涌入直播间，随即就被穆成州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毕竟今天的猫咪实在太特别了。

    特别的——脏！

    【？？？这是谁家的猫咪？怎么是灰色的？？星际里出现了第二只猫吗？？】

    【慢着！仔细一看，这不是我家舟舟吗？！一天不见孩子怎么染成灰毛了？？是叛逆期到了吗？QAQ】

    【养了三只进化犬的人表示，这一幕简直太熟悉了……舟舟你是和傻狗一样去刨土坑了吧？orz】

    绝大多数观众都在震惊于穆成州的新造型，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他们正处于一片荒芜之中。

    少数人的询问和提醒，总算引起了其余观众的注意，他们终于将目光从灰猫身上挪开，看向了四周。

    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这里好脏啊，全是土，怪不得舟舟会弄得一身灰。

    在这之后，便是疑惑:这里到底是哪儿？为什么除了土和石头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最干旱的沙漠地带，也不会这样死气沉沉啊。

    见到观众的兴奋劲儿渐渐平息，穆成州笑着了个招呼，声音依旧温润柔和，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直播间。今天是一场特殊的直播，我会带大家看一看被星际条约严令禁止的武器，究竟造成了怎样的灾难。”

    观众没想到会看到如此沉重的内容，顿时就有不少人退出了直播间。

    对此，穆成州也只是笑笑。有些人确实不适合看这场直播，就算他们现在不走，穆成州也会劝他们离开的。

    事实上，为了让观众感受到最直观、最具冲击力的鲁比星现状，直播间开启了最高级别的感官同步，人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鞋底踩在碎石上的触感，也能呼吸到无处不在的尘埃。

    在系统的特殊操作下，甚至连辐射带来的影响，都会同步体现在观众身上。

    当然，就如同在直播间里被烫到嘴后不会脱皮起泡一般，虚拟出的辐射也无法真的伤害到观众。

    即便如此，穆成州还是诚恳地劝诫道:“本次直播会模拟出辐射对人体的伤害，这可能会导致各位的身心不适。身体和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观众，请谨慎考虑是否参与这次直播，或是通过光屏观看。”

    这次，走的人要少了许多。再加上听闻消息后新赶来的观众，人数差距很快就被抹平。

    穆成州被凌非抱着，穿过碎石，踏过尘埃。

    在这个过程中，他几乎没和观众有过什么沟通，观众也沉默地感受着这片失去了生机的土地。

    走出一段距离后，景色终于有了变化。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汪清泉。

    许多观众都被星球上的凄凉氛围感染，此时乍一见到泉水，竟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仿佛获得了新生。

    从地底深处涌出的汩汩清泉，让人轻易联想到了甘甜凉爽的口感，恨不得立刻去品尝一口。

    然而，还不等靠近，穆成州就警告道:“请不要尝试饮用泉水。这里的一切都被高度污染过，虽然不会造成真实伤害，但喝了以后可能会引发神经性昏厥。”

    正在冲向泉边的观众只得停步，看着清泉的眼神里满是苦涩……

    凌非在泉边蹲下，拿出几支试管，装满泉水后重新收入了储物挂坠。

    凌非对一脸好奇的猫咪解释道:“通过对水中的污染物进行研究分析，能帮助推算出这颗星球的状态是否适合生物活动。”

    “你还真是不肯放弃啊……你也看到那些移植过来的植物了，它们根本无法在这里活下去。”穆成州惋惜地。

    “呵，只是那个人不会种吧。”凌非。

    观众并不知道他们在开播前去折腾了帝国的皇帝一番，只以为是有人在进行种植试验，却以失败告终。这让他们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有观众道:【虽然很不愿意接受，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自然星球保护协会已经发布了审查结果，被帝国暗杀部队毁灭的数颗星球在千年、乃至万年内，都无法孕育生命了。】

    也有人反驳道:【一级动物保护协会还曾认定猫咪是灭绝物种呢，现在不也承认是他们的结论下得过于草率了吗？】

    【这两件事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量级。要是用猫咪来类比，让这颗星球恢复的难度相当于让猫化石重新活过来。】

    【让猫化石活过来很难吗？舟舟的滴血认亲了解一下？】

    看着弹幕里提到自己，穆成州忽然得到了某种启发。

    他的出现是由于系统，而系统的存在本身就不能按常理去考虑。

    穆成州突发奇想地问道:你能帮这颗星球做点什么吗，我亲爱的系统？

    系统:【我不……】

    穆成州耳朵一垂，嗓子里发出呜咽声:“喵呜呜……喵呜喵呜……”

    系统立即改口道:【……我可以试试！】

    穆成州:“呜呜……怎么试？”

    系统把大量奇花异草摆到了屏幕上:【这些都是我在观众赠送的礼物中挑出来的、本身生存环境就比较艰苦的植物，或许在它们之中有能适应这里的。】

    在见到这些神秘又特别的植株后，软趴趴的猫耳顿时如同安了弹簧般飞快立起，穆成州兴奋地道:“我真是太棒了！爱你呦！”

    【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系统羞涩地説。

    观众已经习惯了猫咪时不时会自言自语，些奇奇怪怪的话。只是今日，在这个特殊场合中，对于猫咪的精分感到格外违和。

    知晓内情的凌非，则是一副吃了柠檬的表情。

    要不是猜到穆成州是在帮他想办法，他肯定不会放任自己的猫咪对着系统撒娇卖萌的。

    “他什么了？”凌非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穆成州取出了大量的植物:“这些都是观众送我的，我想把它们种在这里，不定有能活下来的呢！”

    着，他身体力行，用前爪在泉边刨了个坑，将一株结着嫩黄色果实的植物种了进去，再用灰土将根部埋好。

    穆成州看着系统显示出的信息，道:“这是来自某矿星的植物，可以在没有任何泥土的矿井中成长。”

    弹幕中立刻有人认领:【是我送的？！！天呐，舟舟种了我们矿星上的果子！】

    穆成州笑着感谢了赠送者，又叼起另一株植物，重复着挖坑填土的动作，并进行简短的科普。

    “这是生长在火山口的果树，能经受住五百度以下的高温……”

    “这是在没有氧气的荒星上发现的草籽……”

    “这是星联植物研究所里培养出的抗辐射苔藓……”

    凌非也加入了种植队，用铲子轻轻松松地挖出了一排坑，穆成州都种不过来了。

    在得知有主播在被毁的星球上尝试种植后，又有许多人来到了直播间。

    一时间，礼物列表中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植株。若不是有系统帮忙分辨，将最有可能存活的挑出，恐怕他们再种上几天几夜也忙不完了。

    种种奇妙的植物被种在了泉水附近，让这一片空间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众人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只在这里，那场灭顶之灾从未降临……

    忙完一切的穆成州身上更加脏乱，一双猫眼却璀璨生辉。

    他板着脸，郑重其事地道:“有件事希望各位知道。”

    “我们今天种下的植物，很可能全部死在这里。”

    “——这颗星球遭受过的攻击就是如此可怕。”

    短短几句话，就让刚热闹起来的直播间陷入了寂静。

    看着被击到失语的众人，穆成州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么，这次直播就到此为止了，希望大家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哦。”

    直播结束，观众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次的鲁比星之旅，让人们对于只存在于新闻中的战争和屠杀有了新的理解。

    这场直播成为了数代人心目中的最佳反战纪录片。甚至在数百年后，依然有军事学院在入学典礼上播放这场直播，以此警示未来的军人们，让他们保持对生命的敬畏。

    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此时的一人一猫还无从得知。

    凌非无奈地笑道:“你这么击观众，不怕他们取关你啊。”

    穆成州在石头上蹭着爪子上的灰，道:“不怕。能待到最后的观众，别的不，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都是有保障的。”

    这是事实，几乎所有观众都在重度辐射的影响下，产生了头晕恶心等症状，严重者甚至会短暂失明和晕厥。这导致近半数的人还没撑到直播结束，就不得不离开直播间去休息了。

    凌非将猫咪抱到泉水旁边，道:“出来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不过在那之前，你这身灰是不是需要处理一下呢。”

    穆成州闻言，瞬间蔫了。

    不提这件事，我们还能做好朋友……

    他磨磨蹭蹭地探出半个身子，试探着触碰了一下水面，结果被冰得迅速缩回了爪爪。

    穆成州:“太冰了！与其洗这种露天冰泉，我宁愿去你那个烫死猫的浴池里！”

    凌非轻握住猫爪，不让猫咪把灰和泉水混合出来的泥汤乱甩。

    他拿出纸巾，把猫爪上的水擦干，笑道:“看来你的系统也不是万能的嘛，连把你弄干净都做不到。”

    ——这个爱吃醋的男人，居然还在记挂着穆成州夸系统的事情呢。

    系统气得嚷道:【宿主，这个家伙就是嫉妒我的强大！你帮我转告他，有本事让他去给那些花草分类啊！】

    穆成州对于两个幼稚鬼的隔空争吵早就见怪不怪。

    他抖了抖柔软的绒毛，却被抖落的灰尘呛得了个喷嚏。

    虽然凌非的本意是想要挤兑系统，不过他的话倒是没错，总带着一身灰也挺难受的……

    穆成州轻轻地“啧”了声。

    看来，是时候展现储物空间真正的力量了！

    穆成州很有仪式感地摆好了姿势，缓缓道:“把我身上的灰尘都收到储物空间里。”

    他的话一出口，凌非和系统都愣住了。

    只是一瞬，那身灰扑扑的毛毛重新变得光鲜整洁，再无一粒尘土。

    猫咪高昂着头，睥睨着毫无想象力的芸芸众生。

    他叼起种植时不慎掰断的一根枝条，对着同样沾了一身灰的凌非轻轻一点。枝条仿佛魔法师手中的魔杖，轻轻松松地将凌非清理一新。

    “好了，把飞（灰）尘取出乃（来）。”穆成州含糊不清地着，又用嘴里的枝条点向地面，地上便出现了一个鼓包。

    看着那一撮土，穆成州忍不住吐掉了枝条，惊叹道:“原来我刚才背了这么多灰，难怪觉得身子都比平时重了一些！”

    系统心情极度复杂，既为宿主的成长而骄傲，同时又对自己没能想到这种应用方式感到愧疚。

    穆成州得意地看向凌非，希望能得到夸奖。但他见到的，却是凌非激动到有些异样的神情。

    凌非嘴唇微张，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瞳孔收缩，红宝石般的眼眸中透露出希冀的光芒，比种花草时更加明亮。

    穆成州一惊:“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治疗？”

    凌非嘴唇动了几次，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没事……我很好。”

    他用颤抖的手握住颈间的红宝石挂坠，从中取出一支装着泉水的试管，问道:

    “你能不能……试着把有害物质从水里取走？”